“上尉……我和曼特儂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海盜來了我們一樣會開槍，您打算把我們倆……藏到什麽地方去呢?”卡洛塔消失在了門縫後邊沒一會就兩手提槍重新出現在了林永生的面前，而曼儂則緊隨其後抱著一隻精致的小箱子，身上還背了一個牛皮挎包……　　林永生心裡歎了口氣，這女人呢就是婆婆媽媽，這會兒火燒眉毛了抱著箱子……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麽，這會兒走廊那端已經不見了中尉的身影，隱約傳來的是乒乓砸門砸東西的聲音，而船頭此刻槍聲依然沒停，船尾的槍聲就更密了……

　　林永生腦子轉的飛快，如果海盜們真的站了上風，此刻他最佳的選擇應該是保護皇后陛下和艦長、葛羅上尉的大隊人馬會合……不過由於主甲板上的敵情不明……除了來襲的海盜船沒有開炮這一個唯一叫人欣慰的因素之外，其他方面顯然不容樂觀……何況……只要槍聲沒停，流彈隨時就能撞上來要人命……

　　身為海軍航空兵一級飛行員的林家妖孽雖然從小就是個膽大包天的主……卻還真沒冒失到讓自己的初陣出現在濃霧彌漫硝煙四起狹小的阿木林號主甲板之上，而且還是個黑燈瞎火的所在……

　　林永生放棄了領著兩個穿著歐洲宮廷長裙的女子摸著黑上主甲板去的打算，在敵我局勢不明朗的混沌時刻，林家妖孽選擇的是帶著皇后和曼儂躲起來……隨便找一個中甲板豬主走廊兩側的艙室躲起來……最好不要被任何人看見……

　　想到這裡，林永生大聲對卡洛塔道，“夫人，我看我們應該去船頭方向上駕駛台，爭取和雷米上校、葛羅上尉會合……就這樣！這裡太危險了一刻都不能停留……”

　　說著林家妖孽探手把船長室門口掛著的那盞馬燈摘了下來遞給了皇后……，小聲對卡洛塔和曼儂道，“你們往船頭方向走，在樓梯那邊等我，但千萬別上主甲板……我先把走廊裡的燈全給它滅了……”

　　說著把卡洛塔手裡的一把左輪順了過來，換上了馬燈讓皇后陛下提在手裡，又指了指船頭的方向，然後這廝又摘下第二盞馬燈，一手提著還帶著皇后陛下掌心余溫的那把黃金象牙裝飾的柯爾特左輪手槍，一邊飛快的向主走廊的船尾方向跑去……

　　曼特儂抱著個精致的小箱子在皇后身後傻了眼呆若木雞，接著嘴裡忍不住咕噥，“這家夥不是扔下我們自己跑了吧……卡洛塔……這下可慘了……他居然還摸了陛下您的手……搶走了您的手槍……真是反了天了……”

　　卡洛塔卻搖了搖頭道，“林說的對，這個時候情況不明可不能輕易上主甲板去……就聽他的……我們先沿著走廊到樓梯那邊去……跟我來曼儂，注意腳下！”

　　墨西哥皇后提著手裡的馬燈，咬著嘴唇看了走廊那頭還在狂奔的林永生的背影一眼，毅然掉頭領著戰戰兢兢的曼儂向船頭方向的樓梯摸去……

　　今次郎率領三艘飛剪海盜船發起的奇襲，在濃霧的掩護下陰差陽錯獲得了巨大的成效，在大霧的掩護下，偃旗息鼓燈火全滅的三艘海盜船躲過了阿米林號瞭望手的視線，而且打頭陣的又助那夥海盜的表現相當可圈可點……屋久號上一共60名海盜和10名薩摩藩武士，結果除了10名水手和10名薩摩藩武士留在屋久號上用側翼的火力支援船頭之外……

　　又助揮舞著武士刀和左輪手槍，領著多達50名的海盜佔領了阿米林號主甲板的前部……並很快形成了激戰的態勢，濃霧、夜色、主甲板狹窄的地形，

都使得雙方短兵相接殺的血肉橫飛後形成了僵持……　　阿米林號原本在甲板上警戒的50名水手，在海盜們的奇襲下一開始吃了大虧，子彈橫飛槍聲大作中傷亡急劇增加，兩支巡邏隊30人很快打剩不到20人，而主甲板前部警戒的水兵則首當其衝很快傷亡殆盡……

　　海盜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又助們一開始佔據的上風在雷米艦長率領的預備隊從甲板下面沿著樓梯增援上來後戛然而止……

　　大副儒米亞克子爵帶領十五人的水兵折返船尾警戒的時候，雷米艦長這邊的兵力是左舷30人，右舷25人，駕駛台外的平台上15人，雷米艦長身邊6人，阿米林號在船頭主甲板和兩翼形成的傷亡接近30人，又助攻上船頭甲板的海盜們損失了20人出頭，還剩30人左右……

　　雷米艦長的兵力是收縮在船頭防禦的海盜的一倍還多，但是緊貼著船頭右舷的海盜船上還有近20人的火力在拚命的發射，雷米艦長命令二副沙威從左舷發起的兩次進攻都失敗了……而右舷的25人在三副的指揮下也就將將和船舷外近在咫尺的飛剪海盜船上的火力打成僵持……

　　法國水兵當然算的上訓練有素，但是這是伸手不見五指情況下濃霧彌漫的主甲板之戰，而手持夏斯波M1862型步槍為主的阿米林號水兵們，在狹窄的主甲板艙面上的短兵相接的戰鬥，火力卻不如裝備了五花八門的左輪手槍的海盜們那麽密集……

　　畢竟夏斯波步槍再先進也只是一把單發後裝步槍，更要命的是夜戰漆黑一片，視線極差……水兵們往槍膛裡塞子彈的難度比海盜們閉著眼睛往左輪手槍的彈巢裡裝彈的難度要大的多……

　　當然，又助手下也分精銳嫡系和打醬油的，那些嘴裡咬著短刀和匕首，背著前裝燧發滑膛槍爬上阿米林號的醬油海盜是傷亡最大的群體，而又助手下那些頭目和心腹功夫都不賴，也基本人手一把左輪手槍……

　　雖然型號和新舊程度不同，但是不到30米的交戰距離使得海盜們手裡能裝6發子彈的轉輪手槍在火力密度和持續性方面居然佔據上風……

　　雙方每一次開槍射擊所爆發的火焰成為了黑暗中最好的目標，接著對方就會有好幾發子彈呼嘯著還擊過來……這個時候，端著步槍的法國水兵顯然比揣著手槍射擊的海盜們面臨更多的暴露時間和風險……

　　夏斯波步槍的威力被濃霧、視線和近距離交戰所削弱，而對方手槍的靈便和火力則發揮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葛羅上尉帶領自己那隊陸戰隊員增援上主甲板的時候，正是二副沙威罵罵咧咧吊著個膀子從左舷撤回來的時候，他手下的30人損失了七八個，剩下負傷的也有七八個，失去了從左舷繼續進攻的銳氣，龜縮在船頭的海盜們的槍聲卻沒見的削弱多少……

　　而右舷那隊水兵則分身乏術，要在海盜兩面火力的打擊下前進是癡人說夢……

　　葛羅上尉這支生力軍的加入後只能說穩住了阿米林號水兵們的陣腳，接近40人的巨大傷亡讓葛羅上尉很吃驚，很快他就明白這一場摸著黑的戰鬥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麽輕松……

　　葛羅上尉第一時間建議雷米上校熄滅本方所有的燈光照明，雖然甲板上掛起的不少煤油燈已經被擊碎熄滅，海盜們龜縮船頭的方向是漆黑一片，而本方水兵身後的馬燈的光線顯然把自己的身影全暴露在對方的準星之下……一明一暗，強弱頓分……

　　而且，又助這幫海盜之所以是海盜，這次來也是豁出命去要乾那麽一場，根本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在士氣和戰鬥意志方面比驕傲自大的法國海軍水兵要強上那麽幾分，畢竟雷米上校手下這幫水兵已經有五六年沒打過那麽血腥和激烈的戰鬥……

　　法蘭西帝國海軍的驕傲和勇氣在遠東這塊列強的皇道樂土上被消磨了不少……

　　葛羅上尉的建議很快被雷米上校接受，進攻方這邊的馬燈全部被熄滅……此刻主甲板前方唯有之前被子彈擊碎並落下來的煤油引燃的幾堆火光，由於潮濕和濃霧……

　　這些火頭都不算旺盛，可也沒徹底熄滅，交戰雙方都進入摸黑作戰的狀態，雙方每一支槍的開火都成為對方反擊最優先的目標……彼此的傷亡卻比之前要大大的減弱……

　　“上校……老這麽耗下去不行啊……海盜的人數只有我們的三分之一……我們應該集中兵力到左舷，一鼓作氣衝上去，哪怕是肉搏也把對方給收拾了，這麽黑燈瞎火的對射準頭壓根都沒有……您的水兵槍法實在是太差勁了，裝個子彈都得半天摸不著門……”

　　趴在駕駛室前平台上雷米男爵身邊的葛羅上尉小聲的建議道，黑暗中接著主甲板前方那幾堆火光，只能勉強看清楚雷米上校咬牙切齒黑著臉緊握著拳頭，上校身邊的勤務兵這時候也趴在邊上，摸著黑替上校那支手槍裝子彈……

　　52歲的雷米男爵上一次自己裝子彈還是在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一晃這都十年過去了……大腹便便的艦長趴著都喘，別說摸著黑往槍裡塞子彈了……

　　“上尉，黑燈瞎火的貿然衝上去是自尋死路，這幫日本海盜的槍法其實不怎麽滴，可他們手裡的武士刀論起來那就不得了，主甲板站崗放哨的七八個水兵都是被對方用鋒利的武士刀給抹了脖子捅成血人的，要不是船台上的暗哨發現敵情，這幫兔崽子能不開槍就摸進我的駕駛室來……”

　　雷米男爵罵罵咧咧的在平台上轉了個身，從俯臥變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勢，十年沒有真刀真槍這麽近距離的遭遇火拚了……男爵閣下的大肚子顯然頂不住自己的體重的壓迫……當然，轉身的同時他沒忘記向下出溜一點，要不然誰知道哪顆流彈就飛過來取走了性命……

　　“男爵閣下……我擔心海盜並不只有船頭這麽點兵力，大副去船尾警戒這麽會兒一直沒有折返回來增援船頭，沒準是發現了什麽……夜長夢多……我看把您的水兵組織起來，跟著我的人從左舷再攻一下怎麽樣……”

　　葛羅上尉心急火燎，這廝原本是上主甲板來打海盜落水狗的，誰能想到現在黑燈瞎火投鼠忌器之下，阿米林號的水兵居然和對方人數遠不如自己的海盜打個僵持……上尉開始擔心中甲板皇后陛下的安危了……

　　“好吧……上尉，要小心……霧是在是太大了……不要逞強，等天亮了我們一準把對方全給收拾了……”

　　雷米艦長仰天躺著大口的喘著氣，潮濕的濃霧中混雜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火藥燃燒後的硫磺刺鼻的味道，甲板上雙方的重傷員的呻吟聲不絕於耳……

　　男爵閣下現在痛恨自己主甲板艦艏位置的那門M1864型的163mm口徑大炮，原本應該成為阿米林號驕傲和威力象征的主炮塔，此刻卻成為主甲板前方海盜們龜縮和死守的鋼鐵屏障……

　　阿米林號是一艘木殼風帆蒸汽巡洋艦……純木質的船舷和甲板使得雷米男爵和葛羅上尉都投鼠忌器，否則葛羅上尉剛才就建議用火攻了，直接把煤油燈點著了扔過去吧船頭燒成一片火海，把躲在主炮塔後邊的海盜們給攆藏身地射成馬蜂窩……

　　事實上，在必要的時候，雷米艦長和葛羅上尉都不會拘泥於放棄火攻，不過此刻在船頭本方兵力和火力都佔優，這種情況下主動放火燒船用火攻還遠不到時候，否則即使把海盜攆下大海……阿米林號的火勢如果一發不可收拾撲滅不了的話，那玩笑可就開大發了！

　　葛羅上尉得到了雷米艦長的許可，便摸著黑下了駕駛台，在左舷把自己帶來的十五名陸戰隊員和20多名還有戰鬥力的水手召集起來，借著左舷偏後一點還亮著的馬燈的光亮布置戰術兼動員，

　　“法蘭西帝國勇敢的武士們，作為法國海軍的一員，我們能讓穿著兜襠布踩著木拖鞋的黃皮膚矮子海盜奪走我們的榮譽和光榮麽?不能！夫人已經說了，只要把海盜攆下船，全體參戰人員每人賞五法郎、受傷的給10法郎，戰死的撫恤50法郎！”

　　葛羅上尉一張嘴就替卡洛塔皇后把賞格和恩寵提到了全體參戰人員身上，而不只是海軍陸戰隊員們，這讓原本士氣有些低落的阿米林號的水兵們都振奮了起來……這年頭5法郎可不是個小數……50法郎的話就更是個大數目了……

　　當然，誰沒事也想一頭戰死在阿米林號的主甲板上，活著領那5法郎的賞格才是第一選擇，水手裡個別心思活的老兵油子，則已經在琢磨著像二副沙威上尉那樣摸黑撞傷了胳膊算不上光榮負傷能拿10法郎的賞賜?

　　不管怎麽說，這30多名法蘭西帝國的勇士們顯然被葛羅上尉鼓舞起了士氣，而剛才葛羅上尉英勇的指揮十五名陸戰隊員雖然進攻未果，卻毫發無損的撤回了左舷，這讓阿米林號的水兵們見識了海軍陸戰隊的訓練有素和進退有序……

　　此外還有他們的運氣，起碼葛羅上尉一來就讓雷米艦長下令熄滅前甲板的燈火，而之前二副沙威指揮水兵們從左舷進攻時恨不得人手一個馬燈照亮濃霧中的敵人……

　　或許駕駛掌控巡洋艦時二副沙威上尉的強項， 但是提著手槍指揮水兵作戰，眼前的葛羅上尉顯然更技高一籌……

　　和阿米林號的多少年沒經歷過大戰的水兵們不同，葛羅上尉的衛隊都是從墨西哥遠征軍中裡選拔出來的陸戰隊老兵，這三年來在墨西哥這塊熱土上和當地的印第安人、前總統胡亞雷斯指揮的反-政府軍幾乎無時不刻都在戰鬥，因此作戰經驗上面要豐富的多，槍法和裝彈的技術也要嫻熟的多……

　　“上尉，我們跟著您上……把小日本海盜攆到水裡去喂鯊魚……”幾個水兵在黑暗中興奮的揮舞著手裡的步槍嚷嚷道，更多的人則靜待上尉說具體的打法……

　　葛羅上尉顯然很滿意自己調動士氣的手段，這廝心裡還在惋惜，因為投鼠忌器不敢輕易使用火攻，否則幾十個煤油燈扔過去吧主炮前方的海盜們直接燒出來，一頓排槍齊射就解決問題了……

　　“等下……我的陸戰隊衛隊先貼著甲板爬過去……盡可能近的接近主炮塔，水兵們緊隨其後，可是沒有命令不許開槍……

　　一直往前爬，直到頭碰到我的衛隊的鞋底才停下來，然後聽我的命令，後排的水兵分成兩排，第二排跪姿射擊，第三排站姿射擊，衛隊則趴在地上射擊，等我一喊開火，第三排先開火，然後是第二排，最後是第一排，把手裡步槍的子彈打出去後，不要停下來裝子彈，全體給我端著槍挺著刺刀衝上去……

　　我親自督戰，誰敢後退格殺勿論！”

　　葛羅上尉的語氣相當嚴厲，手裡的兩把柯爾特轉輪手槍這會兒透著一絲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