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帥…根據我從星查理和法貝斯這邊探聽得的消息，江蘇號和廈門號原只是路過加煤加水補給食物，阿思本艦隊的這兩艘船在印度孟買一年多沒能賣出去，而英國海軍部又拖欠法貝斯和水兵們的薪水近一年沒發，說是等賣了船再從船款裡扣…　　法貝斯在印度坐吃山空沒辦法繼續耗下去，這才咬著牙借了筆款子拔錨起航北上，準備去日本碰碰運氣，路過福州而已…”

　　日意格小心翼翼的回答，墨西哥皇后陛下的宴會等同於一個宣言書，這些消息也根本不需要保密，日意格一早就從星查理、法貝斯和美裡登這些人的嘴裡把江蘇號、廈門號因何而來給摸的清清楚楚…但是…

　　果不其然，左宗棠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擺手道，“天下有這麽巧的事情?那個什麽墨西哥皇后剛說要建艦隊，這法貝斯的船早不來晚不來就到了福州?這裡頭就沒別的東西?”

　　“呃…爵帥…我們都知道，阿米林號是三天前進的港，七天前離開的日本鹿兒島，更早之前則是在太平洋上…而法貝斯的江蘇號和廈門號則是十幾天前離開的孟買…要說雙方事先約定好了在福州會合的話…這似乎太牽強了…”法國人嚴謹起來也是一板一眼據理力爭。

　　“唔…你說的不錯…是本帥著急了…夫人傍晚前又咳的不行…天氣這麽熱卻不出汗…叫人心焦啊…偏巧這個墨西哥皇后又來搗亂…我泱泱中華現在連個墨西哥都敢欺負上門來了?日意格…你可有什麽建議?”左宗棠勉力定下心神，重新坐了回去。

　　“爵帥…不管有多巧合…如果皇后陛下不是在吹牛說大話的話，我估摸著法貝斯和那個林勳爵沒準能一拍即合，保不齊…過幾天江蘇號和廈門號就得掛上墨西哥的國旗了…”德克碑不失時機的插了一句，兩個丫鬟已經退了出去…這廝的注意力也回到了左宗棠和日意格的對話上來。

　　“那又怎樣?當初阿思本艦隊七條戰艦浩浩蕩蕩也沒把大清朝給嚇住，這會兒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墨西哥皇后買兩條舊船就想來訛我，門都沒有！說說那個什麽林勳爵，到底是法蘭西人還是墨西哥人，怎麽又成了貴族了?不是說華僑子弟麽！那個墨西哥皇后為嘛寵幸這個小人！”

　　左宗棠聲音陡然高了起來，顯然德克碑的話觸到了他的心事…昨天看到阿米林號這樣先進的新式巡洋艦後54歲的閩浙總督心情就一直處於焦慮狀態…聽德克碑說法國瑟堡船廠一年就能有5-10艘這樣的新式巡洋艦下水，而自己的船政大業要見成效至少得五到十年…

　　這還是在一帆風順各方鼎力支持的情況下…可怎麽可能一帆風順?朝廷裡已經透出風來，很可能要調自己去陝甘平叛…到時候船政大業還怎麽辦?

　　“爵帥…那小子很帥…身形修長體態優美，高大卻不粗獷、笑容內斂而陽光的、眼神很亮很真誠…是我見過的最帥氣而富有魅力的黃種青年…甚至帶著貴族子弟的氣息，沒法形容…

　　不過若我是女人，我也會喜歡上他…更不要說他能說一口標準的巴黎口音的法語…叫人慚愧的是，日意格和我都帶著家鄉口音，要說那麽標準的巴黎口音可不是那麽容易的…那個皇后陛下在今晚的宴會上幾乎一多半時間都在跟身邊的那位林勳爵眉目傳情…”

　　德克碑說這話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之心，不過他的漢語水平比不上日意格，能說出那麽多詞來形容林永生帶給他的衝擊和觀感已經殊為不易…

　　“亂七八糟瞎胡鬧麽…德克碑你也35歲了吧，

怎麽還定不下心神來…知道的是你去參加宴會，不知道的以為你去喝花酒尋相公去…”　　左宗棠雖然喜歡看美女洗腳，但對德克碑這樣的小白臉卻素來不感冒，連帶對德克碑費盡了心思描繪出來的那個皇后陛下身邊的寵臣的俊朗斯文博學的形象也大為不滿，甚至難以理解…

　　“德克碑，重要的不是這個家夥長的有多帥，墨西哥皇后可不是紅番區的野人…墨西哥皇后是比利時公主和前奧地利大公妃，她的母親是法國公主，她的嫡親表妹是大不列顛聯合王國的維多利亞女王陛下…

　　她和奧地利皇后並稱歐洲最美麗最富有富有美麗的皇后，墨西哥皇后豈能沒見過帥氣的小白臉?人家在歐洲各國的仰慕者和護花使者從公爵到男爵能排一個營出來…”

　　日意格顯然對德克碑把林永生形容成一個傍上了皇后的面首小白臉頗為不滿，日意格雖然年齡比德克碑小，為人卻要老成了許多，這廝轉過來對左宗棠道，

　　“爵帥…這個讓-佛艾伍-路易-林的中文名字叫做林永生，他的爵位是墨西哥皇后抵達福州後才授予的世襲男爵， 當然，您知道我們一般稱呼為某某勳爵…這個林勳爵現在是墨西哥皇后跟前最紅的人…連黎塞留家族的繼承人儒米亞克子爵都比不上…我擔心…

　　…我擔心他是真的要攛掇著墨西哥皇后打造一支墨西哥遠東艦隊…我建議我們要盡快和對方接觸弄清楚對方的意圖…要不然等事情鬧大了就是外交事件，而且到時候無論結果如何，左大人身為閩浙總督，一個轄域內失察和瞞報的罪過少不了…”

　　日意格的神情很凝重，顯然他並不認為那個林勳爵只是逞口舌之快在胡吹大氣，依著現在墨西哥皇后對那位林言聽計從的架勢，明天那個無法無天的林勳爵讓江蘇號掛上墨西哥國旗炮轟馬尾都是大有可能…

　　“他敢開炮！我就敢下令閩江沿岸的炮台把江蘇號和廈門號擊沉！送他們到水裡去喂王八！”

　　左宗棠臉色鐵青的狠狠拍了一下扶手，經歷了兩次鴉片戰爭洗劫的大清朝基本處於有海無防的態勢，作為五口通商時就開埠的福州在閩江口有著從明朝以來就建設起來的瞭望塔和炮台。

　　馬江入海口附近算下來先後有禮台炮台、射馬炮台、劃鰍炮台，以及隔江的琅岐島金牌炮台、煙墩炮台等五座炮台拱衛著馬尾口岸，這也是左宗棠的底氣，

　　雖然這些炮台多數已經年久失修，火炮也是口徑不大射程較近準頭很差的前裝青銅炮…但真要開火的話運氣好，擊沉幾艘外國軍艦不是不可能的…

　　壞脾氣的左總督有這些炮台在手，可不是那麽容易叫人嚇住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