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炸裂。
魚身,是真的炸裂那種。
廚房剪刀也僅僅是割斷一個位置的蠶線,卻引發了整個捆縛繩藝的大崩壞。
啪!
宛如爆炸的氣球,之前一股腦塞到魚空殼子裡的東西,頃刻間迸流而出。
先是白色面皮捏成的‘魚肉春卷’。
呼呼,紅油洶湧。
這是滿滿蜀川畫風的抄手。
緊接著,是撲面而來的冰鮮清爽氣息,魚肉片包纏著蟹黃,略微衝散了‘紅油抄手’充溢在空氣之中的滾燙灼熱。
最後!
是代表經典粵菜風格的蠔油什錦,五顏六色,素材多樣化。
而在魚身裂開,所有料理之物盡數湧出的刹那,名為‘料理之光’的不科學、不思議聖光,也突然間襲擊了這個深夜料理人的總部。
“光?!!”
“一邊閃著光,一邊奔騰湧流……這瑰麗的料理景致啊!”
光芒轉瞬即散。
眾人還沒消化吸收不正常的料理聖光,又被大盤之上,此時此刻,所呈現出來的巍峨磅礴氣象,驚得一個個瞪圓雙目。
“這是……”
“雄雞的陸地板塊?!”
豈不是麽。
此前隻簡單擺上一條鯛魚的大盤子,原本顯得空蕩蕩的位置,好巧不巧的,全被迸流出來的食物佔據了,更驚人巧合的是,這四種食物和鯛魚,共同構成了“雄雞”的圖案,而且每種食物對應的風土區域還無比吻合,簡直是精巧的構思和設計,令人震撼!
‘紅油抄手’佔據西南。
‘蠔油什錦’佔據兩廣。
魚片和蟹黃覆蓋沿海,面皮、大蔥和烤魚肉餡的‘春卷’則橫亙於北方。
加上鯛魚本身的魚頭、魚尾,左右橫跨開來。
這樣東西縱橫,上下南北的版圖,赫然在一張餐盤之上就自然而然呈現了出來。
“不敢置信!”
“這需要多麽高明的構思,多麽大膽和瘋狂的想象力啊……”
包括才波朝陽,一群追逐至高美味的亡命之徒,都被餐盤上撲面而至的磅礴氣息震撼到,真就好像在俯瞰那一片錦繡神州。
這種氣息!
四宮小次郎的內心,隱隱發顫。
是見賢思齊的激動。
是突然撞見“畫骨”真正樣子,總算窺見麟字大門的喜不自勝。
“我,可以,吃吃看嗎?”
話音帶著輕顫。
也不管自己是位訪客,而且是接受委托而來有任務在身。
四宮就緊緊盯住盤子,眼睛挪不開了,神色之間就只剩下狂熱:“我想吃一吃,親自體驗,那種突破了特級的‘特質’!”
安靜!
特級之上的東西?
眾深夜廚師,竟一致的沉默。
盡管在這場‘聯隊食戟’中他們處於夏言的對立面,但這些深夜廚師的精英們,也必須要承認的是,餐桌上,盤子裡,是一道他們不可能做得出來的菜品!
哪怕匯聚在場所有高層的心力、智慧,橫在面前的,都是一座不可逾越之壁。
“哢哢……”
許久沒出現的車輪聲。
時山兵五郎自己推著輪椅車過來。
夏言看了看這位“隱王”,便對四宮聳肩,“先給老先生上一份餐,沒問題吧?”
四宮脖子很僵硬的,點了點。
“那我,第三個。”
才波朝陽低聲笑說:“雖然不是我超級想吃的‘寶山飛龍鍋’,但是這個氣勢,如此感官,告訴我,這是一道不輸於席上席事件現場的菜品!”
周圍的深夜廚師們,一頭黑線。
聽著這位還沒正式退役下野的統領,用不比四宮弱多少的熱切、推崇口吻,在菜品質量還沒有定論時,就滿口的誇讚之語……
這……
我們中,出了一個內鬼?
還是帶頭大哥率先叛離了組織?究極二五仔啊!
在眾深夜廚師心思複雜之時。
輪椅車上,時山兵五郎也接過夏言遞上來的碗和筷子。
這上菜無疑非常講究,碗裡四種風格的小菜,一樣都沒少,有‘紅油抄手’,有‘蠔油什錦’,有魚片和春卷,每種都至少塞了一兩個到碗裡。
近距離嗅著混雜的氣味,時山兵五郎渾濁的眼珠子,漸漸放亮,很快就如熠熠閃亮的珠寶,直勾勾盯著碗中食物,“我,看見了——”
這個和薙切仙左衛門同時代的老人,到如今因為氣血衰敗,行動不便,已經徹底遠離廚房只能當個純粹美食家的老人。
語氣滿滿的興奮,欣喜。
筷子夾下去,也沒特別在意品嘗順序,也沒專門問夏言這位主廚該先吃哪一種,時山兵五郎就遵循著最原始的衝動和直覺,直接就把一枚裹帶紅油的‘抄手’,整個塞進嘴巴,噗哧咬破。
用麻椒、乾紅辣椒以及薑蔥蒜爆香特製後的紅油風味,刹那就衝擊口腔,而後是抄手炸製過的濃香,和魚肉本身的鮮美!
“好純正的風味,好吃!”
時山兵五郎眼角見淚。
好吃到淚目。
“就好像,坐在了蜀地的餐館,從原材料,到廚師的手藝,都是滿滿的畫面感讓人無可挑剔!”半晌,時山兵五郎才把食物咽下,這麽低沉說了句,手中筷子便又飛速伸出,“唔,這是哪裡?!”
恍惚間,老者看見一片開闊的江口平原。
視野是煙波浩渺的江口,再遠一些,則有一座島嶼在霧中隱現。
這時,一艘漁船破浪而至,時山兵五郎呆呆看著船頭上漁家女清點竹簍中的蝦蟹。
看見漁家女笑容滿面,用稻草條綁住一種體型較大、渾身長毛的淡水蟹。
時山兵五郎立馬認出了蟹的品種:
“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魔都蟹’?難道我來到了,源頭地?”
這位已經在輪椅上坐了很多年的入土級美食家, 頓時有種震撼之感。
如此廚藝,已經遠遠不是所謂的‘特級特質’。
所謂的破畫,也成了笑話般。
呵,再怎麽有特色有深度的‘特級菜品’,都不可能讓品嘗者,有種超時空異域旅行的享受。
“這。”
“怎麽做到的?!”
四宮小次郎的詢問,也讓時山兵五郎清醒。
老人在輪椅上,亦向那位端出在他視角裡可以判定為“奇跡作品”的主廚,投去了滿含驚奇的視線。
另一邊,才波朝陽和隨後品嘗的眾多深夜廚師,包括繪裡奈、幸平創真和久我照紀,都陷入了四種小食、四幅時空畫卷的錯亂顛倒感。
鐺——
渾厚的鍾聲在廣場上傳開。
才波朝陽站在只有他一個人的廣場,望望前面歲月沉澱的紫禁門樓,那潔白的玉石欄杆和雕梁畫柱,隱隱閃著細膩的光澤,怎麽有種鯛魚之肉的錯覺。
特別是鍾聲響起的時候。
腦袋嗡鳴不說,身體也跟著輕飄飄起飛,到了半空,才波朝陽俯瞰一片細節清晰的古皇城,心神的震動可想而知。
“特級廚師,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
帶著這麽個驚疑,才波朝陽掙脫美食畫面,回到現實世界,可耳朵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四宮小次郎打破死寂的發問。
於是他也緊張地投去目光。
大佬,基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