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確定，他已經晉升為龍?”

　路以當然知道自家師父問的是誰，一路上，劉瑪琉對夏言這位踏破龍之門檻的新世代魔王，表現出了充足的好奇心。

　“能確定！”路以不假思索道，“而且，他的路子，怎麽說呢……”

　路以陷入了迷茫狀態。

　“怎麽說?”

　“師父，就挑我們的流派說吧，‘食材既是起點也是原點’這句話，自從您告訴我後，弟子始終牢記著。”

　“我們流派的「空」與「無」奧義，緊緊圍繞‘食材’這個原點而成立。”

　“也就是說，在食材、奧義和廚藝這條線上，‘食材’實際上的地位，是高於另外兩者的。”

　“但是，那個人的路子——”

　路以更迷茫了。

　劉瑪琉並不著急，負手而立，靜靜等待大弟子自己梳理透回憶和思緒。

　“他的‘食材’本位，是偽裝！”路以突然語出驚人。

　“偽裝?”

　劉瑪琉目光一縮。

　“對，我覺得這次的判斷沒錯。”

　“他的路線，‘食材’看似仍然是原點、本位，可另外的【奧義】、【廚藝】，我細細琢磨之後，發現了，這兩點所展露出來的內容和特質，哪怕那些神秘側食材也無法掩蓋絲毫的光華！”

　“奧義，深邃和複雜。”

　“廚藝，更是有一種令我靈魂都震顫的神秘力量，我甚至抓不到一絲線索，無法推測那是什麽……”

　路以說著，明明是街道旁的茶館二樓，空氣卻沉默安靜得可怕！

　半晌。

　劉瑪琉目光閃爍，緩緩地說:

　“你能嘗試還原嗎?”

　“要求不高。”

　“複刻出一點點的風貌就可以！我想看看！”

　路以聞言，愣住了:

　“(T_T)！”

　師父，就放過弟子吧！

　他硬著頭皮，很誠實回答:“不可能的。”

　“食材，我沒有。”

　“奧義，我真的很努力在回憶了，可細看仍是一團迷霧。”

　“廚藝，呃說實話，我並不具備那種神秘力量！”

　劉瑪琉:“……”

　深深的吸了口氣，想說點什麽，可能是要痛斥不成器的大弟子，但話到嘴邊，他咽了回去。

　“這不能怪你。”劉瑪琉無奈的轉身，“畢竟，你所遇到的，是會掀起美食界變革風暴的一個人，或一個我們所不知底細的美食組織。”

　路以正要匆忙跟上。

　可突然間，師徒兩人，齊齊頓住。

　在茶館二樓的樓梯口，不知何時，悄悄站了一個人。

　文士袍，臉覆面具。

　和廣舟神前刀工對決上，執掌傳說廚具永靈刀，名動美食界的那位‘秦先生’，外貌相吻合！

　並沒有讓師徒倆猜謎，‘秦先生’顯然不屑於當什麽人人喊打的謎語人，大大方方道:

　“如今在神州美食界，他們都叫我，秦先生。”

　這話說完。

　茶館剛凝聚的火藥味，飛快消散乾淨了。

　“我們，不是敵人。”劉瑪琉深深地凝望這位不速之客。

　“確實。”

　短短兩句。

　兩人交匯的眼神中，便有了某種默契。

　見狀，路以都暗暗吐槽。

　這基情交流的也太快了吧，或許這就是偉岸男人間的……

　惺惺相惜?

　劉瑪琉也不願當謎語人，開口就提出一句疑問:“很多人都說，閣下和那位名震南北的夏言夏魔王，同出一脈，來自於某個隱秘的美食界、美食組織?”

　‘秦先生’眯眯笑，視線都變得微妙起來了:

　“你可以這麽認為。”

　劉瑪琉當即吐了口氣，眼中透著一股求知欲:“那麽，你們的路子，或者說流派特質，或多或少都有重疊相似之處?”

　見‘秦先生’點了點頭。

　劉瑪琉語露一絲興奮，道:“請指教?”

　“或許，互相交流！”

　誰知‘秦先生’搖了頭，笑道:“川菜皇帝，其實我很了解你的「空」與「無」，所以，交流基本上是不成立的。”

　“當然了，我不介意做一道你們所認為的革新風暴菜品，但是由我單方面提交指教作業，劉瑪琉你打算付出什麽，作為交換呢?”

　劉瑪琉慎重道:“你想在我身上，獲得什麽?”

　他瞥看一眼徒弟路以身後的兩個傳說廚具包袱。

　若是條件為傳說廚具。

　劉瑪琉心中決然。

　不可能的！

　‘秦先生’灑脫而笑，道:“不必緊張我對你手中的傳說廚具毫無興趣，我只是，想獲得劉瑪琉先生你的一件貼身廚具，無論品質高低，只要是完整的，常用的，就可以了。”

　劉瑪琉:“……”

　路以:“……”

　這條件，怪怪的，一聽就知道有很大問題。

　可揣摩良久，劉瑪琉也不解其意。

　一件日用貼身廚具。

　拿來幹什麽?

　貼貼。

　癡漢嗎?

　劉瑪琉從不是那種疑心病很重的性格，思索一會就揮手答應:“我同意了。”

　一行人，轉移到師徒倆的下榻處。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

　‘秦先生’從一處院落，飄然而去。

　院子中，路以、劉瑪琉師徒，緊盯石桌上蓋得非常嚴實的菜式。

　路以沒妄動。

　劉瑪琉也石化了一般。

　“控制不住心跳。”路以如實說出他近距離站在這道神秘菜式面前的感受，“師父，您來揭開吧。”

　劉瑪琉長歎:“今日方知，人外人、山外山這句話的至理真意。”

　“路以，你後退。”

　“啊?”

　“再退，到院門處。”

　路以乖乖照做了。

　他能感受到，嚴實蓋子下，可能會是一座火山。

　劉瑪琉的謹慎不難理解。

　但蓋子揭開之後。

　菜式突然間釋放出來的氣場，仍然讓師徒倆的身心，一下子被無可抗拒的力量，帶到了高空。

　天空。

　空氣。

　風在吹。

　晴空萬裡。

　不過，這種強烈的畫面感官，隨著揭蓋後香味的快速逸散，也很快抹除而去。

　師徒倆直直地瞬間落回了魔都的庭院，面面相覷。

　旁邊一株參天大樹，枝繁葉茂。

　地面也乾乾淨淨的，沒絲毫大風過境的痕跡。

　就仿佛，剛剛突然間升至高空見到萬裡晴空的所見所聞，只是一場非常短暫的白日夢。

　“師父……”路以這位年輕的宮廷龍廚師，此刻卻是嘴唇囁嚅，面色通紅，猶如見到了此生僅見的不思議美食奇觀，“這種「空」的領域，難到就是我們流派追求的，更高層次的奧義嗎?是盡頭嗎?”

　這個問題，劉瑪琉無法回答。

　「空」與「無」，圍繞食材服務。

　可要是食材本身就自帶空呢?二者不分彼此，食材是本位，還是風味是本位?

　劉瑪琉迷茫了。

　餐盤上， 一對醬色的大肉翅，熠熠閃光。

　“咕嚕~~”

　嘗遍人間珍饈的川菜皇帝，也不由得吞咽唾沫，流露出吃貨的神態，癡愣半晌。

　撕咬。

　牙齒咬破肉翅香脆的外皮。

　劉瑪琉更迷茫了。

　竹筷“啪嗒”落在了地板上。

　“這是什麽——”

　“神仙美味?”

　路以喉結不停的滾動，咦，他發現餐盤下墊著一張請帖模樣的東西，但很快理智被吃魔般欲念壓倒了。

　直接上前，用手抓住剩下的一根大肉翅，啃咬到滿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