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看不上這批師弟師妹?”

　　“…沒有，就是覺得沒什麽意思…”

　　劉暢歎了口氣:“唉，每年報名的很多，但都千篇一律，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好苗子，還被中戲或者上戲搶走了！”

　　呃…

　　是這樣的，好苗子幾大院校都想要，當年的鄧朝、胡戈都已經通過了北電的面試，後來，鄧朝去了中戲，老胡選擇了上戲。

　　“那個個子不高的女孩是誰?”

　　“個子不高?哦，你說焦君燕啊，她確實挺不錯！”

　　“…焦君燕…這名字很容易跟焦嗯俊搞混啊。”

　　“哈哈，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你們蔣老師也是這麽說的！”

　　蔣老師，蔣冰，教形體的。

　　……

　　上午11點，劉暢接到電話，然後跟呂瀟然一起去了雨露軒茶樓。

　　李大偉已經定好包廂。

　　他今年36歲，按照年齡劃分，屬於青年導演，個子很高，接近一米九，身材微胖。

　　聊了幾句，就知道他的大概性格，就是非常典型的北電出身，一旦聊到電影，張口閉口就是庫布裡克、希區柯克…

　　情商有點低…

　　這種人挺好相處的。

　　按照最初的想法，呂瀟然本來以為自己會接受一場試鏡的。

　　但李大偉似乎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就只是吃個飯，互相認識一下。

　　呂瀟然也不是那種死乞白賴的人，就坐在旁邊看他倆聊天…

　　劉暢顯然跟李大偉關系挺近，直接就問了:“電影頻道全額投資?”

　　“…朋友介紹了一個投資人，電影頻道負責一半投資。”

　　一般來說，電影頻道投資一部電影的總額度不會超過一百萬，所以，那幾年電影頻道出品部的電影大都是農村題材或者古裝武俠…

　　沒別的，投資低！

　　“那能上映?”

　　“問題不大，只要不逾規…”

　　“現在市場行情不好，拍電影基本上都在賠本，你怎麽能想的?”

　　這個是真的，這幾年除了張一謀、馮曉剛的電影，所有人都在賠錢！

　　陳愷哥也不例外！

　　“總要試試嘛，而且由電影頻道兜底，回本應該問題不大。”

　　聊了一會，李大偉似乎才意識到今天的主要目的，從包裡拿出本子，遞給呂瀟然，道:“你先看看。”

　　呂瀟然接過劇本，封面寫著《走著瞧》…

　　還真是哈士奇說的那個可演可不演的作品！

　　翻看了一遍，這是個非常典型的有佳句，但整體算不上優秀的作品。

　　尤其是最後加了一段二十年後馬傑回憶往昔的片段——‘我很擔心我在我女兒心中的形象還不如一隻猩猩，對生靈的敬畏之心影響我一輩子，這點是黑六、黑騎教導我的！’

　　直接把整個故事的主題從質疑聞哥、反對體制變成了保護動物、敬畏生命…

　　這個就很扯淡了…

　　一下子把八十分的作品降到了六十分…

　　給人一種硬要大團圓的感覺。

　　呂瀟然直接問了:“導演?為什麽要這麽改?”

　　“為了過審——這個得在電視播出！”

　　呂瀟然沉默了一下，然後道:“其實這故事挺適合到國外展映的…”

　　流暢笑了笑，問:“你有渠道?”

　　“…可以找人！”

　　寧昊那幾年各種跑影展，應該認識不少專門跑影展的…

　　“你是說做個雙結尾?”

　　“…嗯。

”　　雙結尾，海外一版，國內一版，這是老謀子最先做的——《活著》就是國內一版，海外一版…

　　李大偉皺了皺眉頭，他當然有些動心，但這話從呂瀟然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有點不靠譜…

　　“我先來一段吧！”

　　呂瀟然攤開劇本，找了自己認為最經典的段落:“…你那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成天驕奢淫逸無所作為

　　冒充皇帝以配種為生

　　那姑娘換的

　　一年一撥，一年一撥啊！自己有多少兒子他都不知道

　　這就是你那哥！

　　什麽東西…

　　我原來以為你就是一頭驢

　　可是後來我發現你不是一頭驢

　　但是現在我一看

　　你丫還是一頭驢

　　你把你那驢眼睜開看看

　　這些東西

　　哪個不能要了你的驢命

　　我告訴你，你在我頭上，撒尿、拉屎、拉稀我都認

　　但是你丫不能拉痢疾呀

　　這踏馬傳染

　　一會兒你見了你哥

　　你跟它說說，你踏馬讓它評評理！”

　　很溜，一段話，呂瀟然說的抑揚頓挫，配合著臉上的表情，似乎面前真的有一頭得意洋洋的小黑驢…

　　其實台詞這個東西，說功底，專業演員可以說個個不差，尤其是那些有舞台表演經驗的，關鍵是看怎麽拿捏，怎麽分輕重。

　　好的演員，經常會有大段的台詞秀:

　　李雪建有《橫空出世》的三分鍾個人秀;

　　陳導明也有‘我大清’五分鍾秀場…

　　聽了這段，李大偉咧了咧嘴，看了眼劉暢…

　　角色算是定下了！

　　……

　　下午兩點， 聚會結束，李大偉給呂瀟然留了一個聯系方式，然後離開…

　　具體的拍攝時間應該是九月初——他還要忙著處理手上的電視劇後期，而且演員還得提前兩個月體驗生活…

　　“你真能找到人?”

　　“…什麽?”

　　劉暢重複了一遍:“我是說，你真能把這作品弄到影展?”

　　“…我哪有這本事，”呂瀟然趕緊擺了擺手…

　　“那你剛才說那些幹嘛?”

　　“…我打電話問問寧昊吧，他以前就是混影展的，應該有門道。”

　　“寧昊?”

　　“《綠草地》、《香火》的導演！”

　　“我知道…”

　　當著劉暢的面，呂瀟然撥通了寧昊的電話，後者心情很好:

　　“…寧導，您之前不是說認識香港那邊的電影節選片人嗎?”

　　“對，我手上有個項目，挺適合到國外展映的…導演是李大偉，《金粉世家》的導演…”

　　“…荒誕喜劇，講述的是知青時代…”

　　“…行，那你把讓他的聯系方式給我！”

　　記下了號碼，呂瀟然掛斷電話:“王慶鏘，柏林電影節亞洲區選片人，寧昊導演的《香火》就是被他發掘，然後帶去諾加諾展映的！”

　　劉暢思考了一下:“這人我知道，香港國際電影節策展人，挺有名的，不過他隻選片，不做投資，也不做製片…”

　　呂瀟然乾脆攤開了:“我就是提議一下，如果大偉導演感興趣，總會找到方法的…”

　　“…你這是逼他犯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