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5冰封帝國 ()”
茶馬驛,灌縣西北五十裡。
說是五十裡,那是因為,此地位居岷江西岸,岷江流經此地後,先後經歷
幾個大拐彎,然後才到灌縣,實際上,兩地直線距離也就二十裡。
映秀鎮,是她後世的名字。
眼下還是以茶馬古道上最重要的驛站而存在,從此地開始,沿著岷江向東北可達汶川、茂州、松潘,向西北,有一條古道,可繞到阿壩、金川去甘孜,陳佳盛走的就是這條道路去的雅州。
從茶馬驛開始,便是漢夷的分界線了,出了茶馬驛,肯定是漢人的天下,但過了茶馬驛,古道、驛道上漢夷雜居,比如汶川、茂州等,山上則是夷人的天下。
如此重要的地方,無論是誰控制成都平原,都不會掉以輕心,大西國建立後,一開始將這裡與灌縣、郫縣合為一個防區,由大將張君用鎮守,後來張君用由於“殺人少,未足立威於川人”,被張獻忠殺死,馮雙禮兵敗眉州之後,便被貶到灌縣接替張君用。
要知道,馮雙禮可是宿衛四營的統領之一,深受張獻忠、孫可望器重,如今卻打發到灌縣扼守成都的西大門,對付的自然是茂州總兵朱化龍以及山裡的夷人,朱化龍以區區汶川、茂州、松潘三處逼仄之地,自然養不了太多兵,也就是不時出山襲擾,打打遊擊而已,根本無損成都分毫。
故此,說是茶馬驛-灌縣-郫縣的防守,實際上只要守住茶馬驛,就萬事大吉,因為想要從山裡出來,只有通過茶馬驛一條道路,當然了,你也可以爬山過來,不過那樣的話,等你抵達灌縣,已經累得只剩下半條命了。
所以,茶馬驛號稱驛站,實際上與一個縣城也差不多,以前明國在此地設有關城,與飛仙關一樣,一面臨江,一面緊貼懸崖峭壁,只有南北兩門,關城周長兩裡,可駐兵五百,看似不多,不過此地離灌縣只有五十裡,騎兵快的話,半個時辰也就到了,何況此堡城牆高大結實,城頭設有小炮,想要攻破也不易。
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這一招,張獻忠屢試不爽,以前他攻打襄陽、廬州(合肥)、武昌、長沙等大城,都有內應,否則,以這些城池的規模的堅固度,想要堂堂正正攻破談何容易,李自成三打開封便是明證。
前面說到的張君用,原名張其在,本是張獻忠的手下,後來在河南投靠了左良玉,成了鎮守武昌的大將,後來張獻忠攻打武昌時,張其在又反出明廷,重新投靠了張獻忠,為張獻忠拿下武昌城立下汗馬功勞。
正是因為拿下了堅固的武昌城,才使得已經本來有些沮喪的張獻忠重新在心裡燃起了與李自成一較高下的火焰。
張其在以後改名張君用,便是為張獻忠所用,結果還是在拿下成都後被殺。
有了這些經驗,大西軍對於自己可能被敵人利用而破城的危險一直小心萬分,這不,為了防備這一點,大西軍在關鍵的城池、關隘都使用了出身陝北、跟著張獻忠轉戰至少十年以上的老人,還多是出身領頭子的將領。
馮雙禮就不說了,鎮守茶馬驛的守將叫劉進孝,是江油守將劉進忠的弟弟,另外,在此時的大西軍裡面,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縣以下城池、關隘的守將只有守土之責,嚴禁擅自出戰,只有都指揮使以上(州城以上的鎮守者)的將領有權出動兵馬。
故此,不但劉進孝只能死守關城,連負責灌、茶馬驛、郫縣三地守衛重任的馮雙禮也只能死守。
這裡面,既有張獻忠的意思,
也有王兆齡、孫可望的意思,因為像灌縣這種地方,離成都實在太近,成都已經駐扎了重兵,再在這些地方安置大量的兵力就不合算了。他們千算萬算,沒有想到還有像劉進忠這樣心思起了變化的將領,在這一世,還是重慶總兵曾英主動找上了劉進忠,自然是讓他重新回到明廷陣營,如果還是原本的歷史,劉進忠雖然沒有立即同意曾英的拉攏,但也在私底下與重慶方面往來,後來被張獻忠發現後自然勃然大怒,可巧此時清軍開始大舉南下,劉進忠見形勢危急,乾脆投靠了清軍。
這一世,沒有清軍南下,張獻忠也發現了劉進忠與曾英往來的跡象,不過由於並不急迫,他並沒有顯出要法辦劉進忠的跡象,只是將他從廣元調到了江油,隸屬於劉文秀指揮。
當大夏國佔據甘肅後,立即找上了劉進忠,沒有任何懸念,已經在曾英那裡嘗到甜頭的劉進忠毫不猶疑地答應了,此時,只要不是瞎子,誰都知曉大夏國實力最為強大,一統全國是遲早的事,比歷史上的清國更為明顯。
而劉進忠的弟弟劉進孝自然唯兄長馬首是瞻,等陳啟新帶著大軍抵達茶馬驛時,立即打開城門投降了。
劉進忠、劉進孝兄弟是最早跟著張獻忠起事的人,也是從領頭子裡面混出來的人物,還是張獻忠的老鄉,張獻忠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兄弟倆會投降。
但拿下茶馬驛還只是第一步,灌縣縣城依舊卡在兩山之間,南岸也是岷江,敵人若是攻破了茶馬驛,只能從岷江南岸過來,想要攻打縣城,還要過江,而此時的灌縣並沒有橋梁,只有渡口,敵人就算攻到了對岸,沒有船隻的話也只能望江興歎。
不過,拿下茶馬驛後,再往下,岷江兩側的大山雖然依舊高峻,但並非高不可攀,與以上的大山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抵達茶馬驛後,陳啟新立即對部隊做出調整,兩個步軍旅先後沿著岷江兩岸邁向灌縣,不帶青銅炮,以急行軍速度抵達那裡,為的是控制渡口,搶奪船隻,為修建浮橋做準備,當然了,此時的陳啟新已經得知灌縣只有馮雙禮三千步軍,還分散駐扎在縣城、江對岸的玉堂鎮、縣城北邊的浦陽鎮三處,力量非常薄弱。
不帶青銅炮,但兩百斤小炮還是要帶的,四個人抬著走,在劉進孝降軍的帶領下,穿越山間小道,不到一日功夫,兩個步軍旅便分別抵近玉堂鎮、浦陽鎮附近!
接下裡的戰事就簡單了,由於前面的茶馬驛“固若金湯”,玉堂鎮、浦陽鎮的大西軍都松懈了,實際上,他們並不是正經的大西軍,而是投降明軍改編的,自然沒有真正的大西軍那樣嚴格的布置。
等到夜半三更時,兩個步軍旅全部出動,包圍了兩座軍營,接下來的一幕就是這些明軍經常做的,原本的明軍把總殺掉了大西軍任命的千總(張獻忠與李自成不同,軍製基本與明軍一樣),幾乎沒做抵抗就投降了。
北岸浦陽鎮的步軍旅留下一千人控制軍營,剩下的兩千人急行軍來到縣城附近,以一千人搶佔渡口,一千人應付城裡可能出現的援軍,渡口那裡只有少量的大西軍,那一千人順利搶下了渡口和船隻,不過從城裡出來的馮雙禮卻沒有這麽好相與。
前面說過,灌縣附近總共才三千人,浦陽鎮、玉堂鎮就去了一千,城裡只剩下兩千人,馮雙禮從發現敵人到整備部隊、出城作戰,只花了小半個時辰,更為關鍵的是,他手下還有一百騎兵!
馮雙禮,歷史上的名聲遠不如白文選,其實他也是大西軍的猛將之一,他今年才三十歲,一手大刀、一手鐵鞭並不亞於白文選,否則也不為成為張獻忠四大宿衛營的統領之一,後來又成為僅次於四大義子的五大都督之一。
瀚海軍來的匆忙,馮雙禮又應對的很快,自然沒有辦法完成防禦設施,連他們慣用的用草袋子裝填土石壘成矮牆也沒做。
不是瀚海軍大意,而是他們有所依仗。
到此時時,瀚海軍步軍已經完全取消了長槍兵的編制,全部是燧發槍加單刀的配置,按照他們平常的操練,敵人離得遠時用火銃進行多段擊,敵人湊近時扔出手榴彈,再近時則用上了刺刀的肉搏術,拚刺術全部來自他們的皇帝,萬一刺刀不幸折斷,他們還有單刀。
以瀚海軍的驕傲來說,如果到了用上單刀的時候就太羞恥了,但問題是,在大夏國的序列裡,騎兵始終排在第一線,步軍起到的作用著實有限,往往等步軍趕到戰場時,戰鬥已經結束了,故此,在大部分情況下,步軍都成了收容俘虜、轉運糧草的軍種,以及騎兵實在對付不了的堅固堡壘時才用得上。
眼下,也算是瀚海軍步軍在野外驟然遇敵的第一戰!
為了掩護另外一千人奪佔渡口,他們這一千人全部排列得整整齊齊,並大大方方打起了火把,將馮雙禮的一千五百人全部吸引了過來。
作為大西軍的主要將領之一,就算被貶到了小小的灌縣,馮雙禮依舊擁有自己的嫡系人馬,那就是五百騎兵,一千步軍,這一千五百人可是跟著馮雙禮從湖南轉戰到四川的核心兵力,當然了,貶到灌縣後,他肯定不可能擁有五百騎這麽多, 多余的騎兵都被孫可望收到成都去了,但他身邊依然有一百人,這一百人,多半是北方人,擅長騎射,都是領頭子,戰力非常強橫。
而那一千步軍,也是跟著馮雙禮很長時間,經過張獻忠“標準”訓練法子練出了一千精銳,那是張獻忠在谷城投降後暗地裡想出來的練兵法子,此處就不贅述。
馮雙禮驟聞有敵人來到,一刹那,他幾乎暈了過去,敵人能來到灌縣城下,肯定不是從郫縣過來了,於是只有一個可能了——茶馬驛失陷了。
故此,他不顧縣鎮守使不得出戰的禁令(失去茶馬驛已經是大罪了),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精銳帶出城時,已經做好了兵敗身死的打算,因為他知道,一旦將灌縣也丟了,就連他的老長官、此時大西國的二號人物孫可望也救不了他。
作為大西軍的步軍,精銳一般是這樣的:
有大約兩成的弓兵,用於掩護廝殺兵接近敵人,銳士也是兩成,都披掛著甲胄,手拿份量頗足的重武器,用於破開敵陣,在敵人陣中造成動搖,然後就是廉價的長槍兵上了,最後以少量騎兵進行追擊。
張獻忠出自明軍,對這樣的戰術非常精通,起兵後又對這個戰術進行了強化訓練和改良,到了眼下這個光景,正是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
已經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馮雙禮騎在馬上,冷冷地看著前面不遠處的瀚海軍,雖然見到了大量的火銃以及整齊的陣型,不過並沒有見到甲胄和防線,對於這樣的步軍,在他的腦海裡,完全可以在犧牲少量人馬的前提下一鼓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