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東西伯利亞山地唯一的埃文基部落,傑賓部曾經的少年哈拉達,號稱科雷馬河雄鷹的嶽讬是這支霜狼騎兵的團長。
跟著義親王孫德恩在美洲一段時日後,他最終又回到了本土,並成了雅庫茨克霜狼騎兵團的團長。
嶽讬,今年二十八歲,就是他娶了來自楚科奇半島烏厄連的霍爾敦——那個有著神秘預知能力的楚科奇女人。
與科雷馬河流域相比,這裡的氣溫算是差強人意。
隊伍原本一直是沿著哈坦加河向西行走著,如今他們來到了科圖伊河與邁梅洽河交匯的地方,這兩條河流交匯後,再往東就稱呼哈坦加河了。
是的,哈坦加、科圖伊、邁梅洽,都是埃文基語,也就是原始索倫語,每條河流都代表著一個部族。
事到如今,廣袤的中西伯利亞高原、東西伯利亞山地諸多部族絕大部分都從極北之地遷到了更適宜生存的大夏國建造的城堡附近,但依然有少部分人生活在這裡,作為霜狼騎兵的成員,也有一部分就是來自這三大部落。
故此,對於這支霜狼騎兵來說,完全可以不依靠六分儀、指南針、鍾表就可以穿行無礙。
一個團的霜狼騎兵被分成了四個營,每營兩百五十人,三個常規作戰營,一個預備營,那個預備營實際上是輪換的,在行軍時,那個預備營就搖身一變成了後勤輜重營,他們統一管理戰馬、馱馬、爬犁、食物、黑麥秸稈碎料以及糧食,宿營時,他們也是扎營的主力。
一千人的隊伍,就算真正的霜狼來了也白給,但他們走過時,行動遲緩的動物則遭了殃,但這種情形不是常有的,大夏國讓他們在極北之地行軍,一來是檢閱訓練成果,一來是向各部族宣示國家的存在,一來是為了將西伯利亞公司繪製的地圖再進行修訂。
西伯利亞公司,就是尼堪嶽父薩哈連領導的那家公司,他們自從成立來實際上大部分時間處於虧損狀態,但大夏國一直勉力讓他存在著,就是為了讓他們摸清楚廣袤無垠的西伯利亞每一寸土地。
接受整個中、東西伯利亞接近二十年後,大夏國還不敢說自己完全掌握清楚了每一寸土地,但主要的地方肯定是照顧到了。
嶽讬身材中等,但極為健碩,出身於科雷馬河的他除了霜狼騎兵的常規配置,還有他從濟州島挑選的一張三石力的大弓,以及精心製作的箭枝,這把大弓和箭枝是濟州島的工匠花了三年時間製成的,一共花了嶽讬五百個銀幣。
還有一把雙手長刀,這倒是大夏國工部軍工司的標準產品,專門配給猛虎騎下馬時在叢林、山地裡步戰時的武器,不過時至今日,由於步軍已成氣候,猛虎騎已經很少有機會在山地、叢林裡作戰了,已經完全成了平原上的騎兵,故此,像雙手長刀這種武器已經逐漸處於被淘汰的邊緣。
但來自蠻荒傑賓部的嶽讬卻對大弓、長刀情有獨鍾。
“我是來自黑水靺鞨以北的夜叉國國王的後裔”
這是他經常喃喃自語的東西,但時間來到十七世紀後,誰還在乎你是什麽國王的後裔,還是一個脫妥妥的蠻荒之國國王后裔?
到了兩條河流的交匯處後,隊伍準備在這裡歇息一陣。
白茫茫的大地上,幾百個帳篷很快搭建好了,帳篷區周圍也打了一圈剛剛從泰加林裡砍下的松樹柵欄,一個營的騎兵會通宵值守,等到第二日時,這個營就可以坐在爬犁上睡覺。
這裡才是高寒寂寥荒蕪之地,很難想象還有敵人出現,有也是零零星星的探子。
是的,大夏人的敵人只有一個。
俄羅斯人。
哥薩克比大夏人想象的還要厲害,像哈巴羅夫這樣的漁獵民能夠獨自一人,一杆火繩槍,一把短刀,一幅雪橇,就能在極北之地穿越幾百裡而安然無恙,說實在的,單論單兵能力,哥薩克在野外還在瀚海軍之上,但合在一起哥薩克就不行了。
就像大夏國的灰衣衛在注視著俄羅斯人一樣,俄羅斯人也在注視著大夏人,在這極北人跡罕至之地,隊伍南側的泰加林裡,還真有幾個竄到這裡的漁獵民。
自從雙方以葉尼塞河為界後,明面上都是不能跨越國界的,但地廣人稀的西伯利亞擋不住雙方的密探。
營區正中間,嶽讬帳篷。
作為一團之長,嶽讬的帳篷也就是一頂普通士兵一個班使用的帳篷,眼下,時間正逼近子時,周圍的氣溫急劇下降到零下三十五度左右,此時,除了極少數動物能出來活動,大部分動物都貓在自己的窩裡睡覺,但嶽讬帳篷裡的氣溫明顯溫暖許多,是的,如今大夏國常見的鐵皮爐子加煤球的組合在這裡肯定少不了。
到了此時,瀚海軍自然不能攜帶沉重的、民用的煤球,那太費事了,瀚海軍攜帶的是經過專門挑選、處理的煤球,這樣的煤球燃燒效率高,還輕便,以方便軍人攜帶。
“團長”
一個將領模樣的年輕人正在向他匯報。
“據值守士兵的觀察,在南面密林裡,發現了人類的身影,團長,我國對這裡的部族非常好,他們見到我們後都是歡喜不迭,絕對不會鬼鬼祟祟藏在密林裡,於是,就只能是……”
“老毛子?”
“多半如此”
“你的建議?”
“派出一個班的軍力,滑著雪橇追上去”
“算了”,嶽讬卻擺擺手,“聽說西邊的老毛子正在大規模增兵,我國的密探也在時刻關注著,但他們的增兵是有規律的,慢慢增加的,而我國則是不定時的,眼下火車已經修到了青城,離北京只有一步之遙”
“一列火車有十個車廂,一個車廂可以裝載一個連,十個車廂就是十個連,超過一個團了,十列火車就是一個軍團,半個月就到了安西之地,老毛子怎麽跟我等比?沒法比,我這裡只有一個團,就算他們得知了又怎麽樣?我霜狼騎兵就是明面上的隊伍,在這世界上,也只有大夏國能一次性在冬季拉出來一個團的騎兵隊伍,他們知道了也白搭”
“那就不管了?”
“那倒不是,我等原本是要去葉尼塞灣的,乾脆不去了,直接去塔爾納赫,反正我等的對手在烏連戈伊,抵達納爾塔赫後,越過葉尼塞河向西就是烏連戈伊”
那人問道:“我實在不明白,像我等這樣的騎兵到了冬季與步軍有什麽區別?敵人雖然沒有我們這樣的騎兵,但他們還是可以出動步軍的,特別是他們的漁獵民,若是滑著雪橇出來迎戰,我們光靠騎兵還真不一定打得過”
“渾話!”,嶽讬一改剛才的輕松神態,聲色俱厲地罵道,“我們是霜狼騎兵,什麽是霜狼騎兵,就是能在冰天雪地裡戰鬥的騎兵,這個世界上的獨一支,特別是在堅昆城以北的地區,根本就沒有敵手,當然了,敵人可以滑著雪橇出來,但將他們引出來不就是我們的目的嗎?”
“他們滑著雪橇,就不能攜帶太多的補給,而我等有專門的爬犁,作戰范圍、持久性遠大於他們,還有,我們有泰加馬,按照半尺的積雪,機動性遠強於他們,就算碰到大規模的步軍也能拖死他們”
“團長,您的意思是遊擊戰?”
“差不多,抵達目的地後,我們可以以營為單位深入敵境,就在那三條大河附近縱橫馳騁,他們只有火槍,還是火繩槍,我一個營的霜狼騎兵就能對付他一個團,慢慢打上一年半載,就算不能擊敗他們,也能大大損耗他們的戰力和給養,還能讓他們將重兵駐扎在耗費給養巨大的極北之地,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他們若是放棄極北之地呢?按照陛下以前告誡我等的,失地存人,人地兩得……”
“渾話,時過境遷,豈能拘泥?老毛子眼下在薩日德格山以東只有這麽一處地方,肯定是要牢牢守護著,他們的南線被我國安西大軍壓得死死的,重兵全部駐扎在中部蘇爾古特一帶,若是北部也失去了,豈不是兩頭被堵死路一條?”
“那倒不至於,他們可以全部退到薩日德格山以西嘛”
“若是那樣的話,我等還費事籌劃了這許多年?他們是打定主意賴在西伯利亞不走了,在沒有外力的推動下,他們是不可能走的”
“那監國殿下的策略是……”
“不是監國殿下的策略,而是陛下的策略……”
“陛下不是還在歐洲嗎?”
“唉,實話告訴你吧,這個策略在陛下離開本土以前就定下來了,眼下不過是到了實施的時候。唉,既然到了揭盅的時候,也不妨告訴你。利用我國霜狼騎兵的優勢將敵人拖在北境,讓其大量消耗,最後在蘇爾古特附近決戰是既定的策略”
“可我聽說在烏連戈伊一線老毛子常年駐扎著一個師的兵力,我們一個團實在是有些……”
“一個團?你也太小瞧樞密院的籌劃了,在安加拉、坎斯克還各有一個團的霜狼騎兵團,此時,他們估計早已經抵達目的地,按照之前的布置,坎斯克團對著的就是阿西諾的敵人,而安加拉團對著的是鄂畢河中遊的敵人,而我們,在最北邊,對著的正是烏連戈伊一線的敵人”
“在南線、中線, 除了霜狼騎兵團,還有堅昆城的軍團以及安西軍團,只有我們是獨立作戰,怎麽樣,有沒有信心?”
那人這時倒是沒了疑問,“自然是有的,我們花費了國家大量的錢糧,訓練了五年之久,一直沒有機會參加戰鬥,眼下可算逮著了,可不能錯過了”
翌日,騎兵團繼續向西邁進了,十日後便抵達了納爾塔赫。
納爾塔赫,此時已經是大夏國最北的大型城堡,眼下有軍民超過三萬人住在城堡和附近的礦場、林場。
霜狼騎兵團在行進時,他們都戴上了一副特殊的眼鏡,鏡面是用一種特殊的玻璃做的,其中的一種材料就來自納爾塔赫——帝國唯一一處黃銀生產基地。
所謂黃銀,就是後世的溴化銀,製作變色鏡的關鍵材料。
沒有這種眼鏡,想要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長時間待著肯定不可能。
這種眼鏡,也算是霜狼騎兵團的秘密武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