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最後準備去劄幌,那裡是松前藩得知大夏國入侵後加大對北海道開發而形成新的城池以及耕地,也是日本農戶最多的地方。
為以防意外,除了穆佔帶領的一百親衛,曹榮光、立花一郎也帶了一百騎兵。
“殲滅松前藩後,按照藩主松前氏廣留下的帳簿,其麾下領薪俸的武士應該有一千零七戶,截止到去年年底,有一千人包括其超過十歲的男丁不是被殺死,便是被送到伯力省挖煤,不過有七戶武士的男主人卻下落不明,根據俘虜的口供,這七名武士都在二十到四十之間”
“與此同時,松前氏廣的幼子松前文廣也下落不明”
眾人是從北海道最東邊的別海町出發的,這裡,東臨太平洋,平地、丘陵錯落有致,牧場廣布,從根室一直到釧路,除了豐富的煤炭資源,便是廣袤的牧場了。
(北海道的所有地名,除了極少數是由以後的日本人命名,大多是被本土的阿伊努人稱呼了上千年)
這裡的牧場總面積達五千平方公裡,與尼布楚大草原差不多,氣候條件卻好得多,按照大夏國由於北海道特別府的規劃,這裡將來是北海道最大的牧場,已經從漠南遷來索倫、蒙古部落一千戶,將來還會增加到三千戶。
屆時,這裡將是日本列島上最大的牧場,也是最大的馬場——後世日本的戰馬大多是從此地開始繁育的。
已經遷移到此的這一千戶都是博格拉部的成員,當中自然有利用乞爾吉斯大馬與蒙古馬繼續繁育新一代戰馬、直接隸屬於特別府的馬夫,也有瀚海大學畢業於動物獸醫專業,專門從事牲畜飼養、治病、育種、選種之人,彼等除了繼續讓兩種馬匹雜交,也在思考如何將混血戰馬的優勢繼續發揚下去,也就是在混血戰馬的基礎上進行育種。
當然了,以當下的條件,雖然顯微鏡已經出來了,彼等也掌握了分子、細胞等知識,不過想要從分子生物學、遺傳學的角度進行牲畜品種的選種、育種,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因為,彼等的生物學知識,九成以上都來自尼堪自己強自從記憶裡搜刮的那一丁點知識,一成來自歐洲的傳教士。
不過就是這樣,他們的知識依舊大大領先於這個時代,別的不說,遺傳理論、進化理論就不是其他人可以理解的。
在大隊穿行在崇山峻嶺裡時,立花一郎正在介紹北海道各處的情形。
原來的切支丹信徒立花一郎如今已經是大夏國標準的官員模樣了,他的身份是特別府的通判,按照正常府一級通判,那只是六品的文官級別,不過由於北海道是特別府,通判的級別立即拔高到五品。
五品,以前盤踞北海道的松前藩藩主也就是從五品下的級別,立花一郎這個級別,放到日本,那至少是一個城主的藩主,故此,精通西班牙語、日語、泰語(他曾短暫抵達暹羅,並參與了暹羅王室的王位爭奪戰,那時,在暹羅,日本武士還是很吃香的)的他得知有機會返回日本,還能作為國主(府尹)的副手參與大小事務——按照他的想法,通判,至少是一個大目付啊,實在是無上的光榮。
當然了,若是能像前輩柳川靜雲那樣成為國主(濟州島府尹),肯定是天照大神和天主的雙重加持。
“是不是日常也要向長生天祈禱?”
在閑暇時,立花一郎常常看向天空,喃喃自語。
作為大夏國的官員,立花一郎那醜陋的月帶頭沒有了,短發取而代之,他才二十八歲,沒有蓄須,眉清目秀,看似人畜無害,實際上他可是立花家族有名的劍客。
剛才他們路過的帶廣城所在十勝平原已經被規劃為農地了,在此時,位居群山之中的十勝平原雖然多為平原、丘陵,不過卻遍布樹木,想要開發成農地,還是要花費一番功夫的,大夏國在此地安置了兩萬戶漢人移民,今後這裡將成為冷水稻、小麥、黑麥、玉米的重要產地。
剛才說起逃走的那七個武士,尼堪心裡突然湧起了笑意。
“七武士,呵呵呵”
那立花一郎見狀便問道,“陛下,您知曉那七個武士?”
尼堪笑道:“你認識一個黑澤明的人嗎?”
立花一郎在腦海裡搜腸刮肚一番,最後隻得搖搖頭,此時,在尼堪的身邊還有一人,只見那人既不像大夏人,又不像日本人,倒是與美洲大陸的印第安人有些相似。
約莫二十左右,頭髮卷曲黝黑,濃密的絡腮胡子從鬢角開始環繞著整個面頰、下巴,那胡須明顯是修飾過的,否則按照這驚人的漲勢,不出幾日便將整張臉隱藏起來,面部微黑,鼻梁高聳,眉如黑漆,身材不高,大約一米六五的模樣。
沙牟奢允,北海道蝦夷人首領斯蘭奇唯一成年的兒子,也是室蘭蝦夷人中唯一在學堂讀過書的人,還一讀就是五年,前不久剛從梨樹城騎兵學校畢業,後來加入到尼堪的親衛隊。
說起這沙牟奢允,在原本的歷史上還是帶領蝦夷人反抗松前藩的領袖人物,眼下卻是一個看似威猛,實則年僅二十的青澀少年。
作為北海道的蝦夷人,還是頭人子弟,沙牟奢允會阿努伊語、日語,在室蘭城、梨樹城學習五年之後還學會了漢語。
其實在尼堪心裡,在見到阿奴伊人的長相後就明白了。
這個部族多半是雅庫特人的一支,蒙古人種與突厥人種的混血後代,也與雅庫特人一樣,被其它部族不停地驅逐,從亞洲大陸一直驅逐,先被驅逐到庫頁島上,接著又被趕到日本列島,最後又被大和人全部驅趕到北海道一帶。
這樣看來,所謂的大和人自然是後來者了,多半是徐福與朝鮮人的混血後代,反正都與中國人脫不了乾系。
就在眼下,庫頁島上依舊是鄂倫春人佔據優勢,阿奴伊人被壓縮到了島嶼南部,當然了,隨著大夏國完全接管庫頁島後,各部族基本上相安無事了。
“陛下”,沙牟奢允突然說話了,他聲音低沉、渾厚,隱隱有金屬之聲,“在日高山中有一條河流,由於河道兩側森林密布,樹木高大,將河面都遮住了,這時通過樹木的縫隙望向河面,河水是黑色的”
“在那裡,有一個部族,就叫黑澤部,在如此幽暗的河道附近生活,人們自然渴求光明,沒準就有叫明的,合起來就是黑澤明了”
說著他隨手一指,尼堪循著他手指望去,只見那裡是一處異常高大、茂密的山林。
“陛下,想要見到那黑澤,就必須翻過這座高山,然後下到谷底才行,那裡的人以捕捉野鹿、白魚為生”
尼堪神色一凜,“是阿奴伊人嗎?”
沙牟奢允搖搖頭,“不是,原來是倭人流放到這裡的罪犯後代,這些人由於不堪忍受松前藩的盤剝,便陸陸續續逃到深山裡,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個部族”
尼堪看向立花一郎,“那七個武士有沒有可能藏在這黑澤裡?”
立花一郎趕緊下馬單膝跪下道:“陛下贖罪,整個北海道凡是有人煙的地方我等都找遍了,就是沒有去過這……黑澤……”
“咻……”
此時,一旁的沙牟奢允突然吹響了胸前的銅哨!
一陣箭枝從山上射了出來!
“撲!撲!撲!”
當尼堪等在行軍時,靠近兩側的大山都有親衛護衛,由於山道狹窄,只能並排行走三匹戰馬,正好將尼堪等人護衛在中間,眼下尼堪的右邊是沙牟奢允,左邊則是立花一郎,當沙牟奢允吹響銅哨的同時,他的左臂已經中了一箭。
在北海道巡視,自然不可能將全套的板甲穿起來,不過人手一件加厚版的棉甲還是有的,尼堪更是在身體裡多套了一件用細鋼絲編制的輕巧鎖子甲。
一刹那,包括沙牟奢允在內有三人中箭,不過此時立花一郎、穆佔等人也飛速下了戰馬,彼等用左胳膊的小盾遮護面部,右手握著橫刀衝上了山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穆佔他們依舊沒有回來,尼堪身邊還有一百人,剩下的全部上山搜捕刺客去了。
當夜幕完全降臨後,穆佔麾下的三個親衛回來了。
“陛下,我等循著那些人留下的痕跡,一路追殺下去,最後抵達黑澤時斬殺五人,俘獲一人,還是讓一人逃脫了”
“哦?”
“陛下,那逃脫之人正是叫黑澤明的,原本是流放犯的後代,因為武勇被松前氏廣看上了,幾場戰鬥後榮升為武士,故此……”
“黑澤還有多少人?”
“不多,約莫八十戶,如今已經被我部控制住了”
“嗯,告訴穆佔、立花一郎,讓彼等搬到平地上來吧,松前藩已經沒了,彼等還藏在這裡作甚?除了黑澤明,朕赦免其它人,彼等搬到平地上後,可以享受普通農戶的待遇”
剛才,尼堪是用剛學會一點點的日語說的,說話時他一直看向黑黝黝的大山,最後似乎是有意的。
“黑澤明,出來吧,朕連你也赦免了!松前藩只是日本國一個小藩,朕的麾下可是有廣袤的國土,你若是主動投誠,朕朕赦你不死,還能去濟州島柳川靜雲麾下當一名正大光明的戰士!”
眾人都疑惑不解地看著他,曹榮光想著:“若我是黑澤明,早就跑掉了,怎麽可能一直藏在附近?”
“撲!”
只見路邊的樹叢中一陣抖動,眾人見狀,趕緊將尼堪緊緊護衛起來。
半晌,一個戴著黑色鬥笠,黑色衣服,腰裡挎著兩把刀的武士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願降!”
那人低著頭跪在地上,別人瞧不見他的面目,此時,尼堪等人正好在一處較為寬闊的山坳處扎營,將大路讓了出來,那人就一個人跪在大路上,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
“忍者!”
尼堪頓了一下,最後還是走了上去,兩個親衛一左一右跟著。
在尼堪走動時,那人以常人幾乎不會發現的動作稍稍抬了一下帽簷,與此同時,尼堪的雙手也動了一下。
漸漸地,兩人之間距離只有一丈了!
“呼!”
之間那人陡然起身,然後以迅捷無比的姿勢向尼堪撲來!
“砰砰”
夜空中響起了兩聲銃聲,在日高山的山谷回蕩著。
“撲”
黑衣人撲倒在尼堪面前,其實這時,那兩個親衛早就護在尼堪面前了,尼堪吹了吹兩手的短銃銃口,輕蔑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後朝一名親衛努努嘴,那人會意,將黑衣人的長柄倭刀抽了出來,一刀下去就將那人的頭顱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