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賄賂的對象自然是管轄著南京地面的諸如按察司、按察使等機構,眼下南京按察使是成德,就是那位在歷史上與他的妹妹兩人成月華在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之後一起自縊殉國的兵部武庫司郎中。
由於大夏國的介入,成德兄妹的命運發生了逆轉,不僅成德一路高升,最後成為江蘇省按察使,經過尼堪改革後,實際上就是江蘇省公安廳廳長。
而成月華,這位才氣還超過他哥哥,曾經代替成德參加鄉試的奇女子在大夏國佔據黃河以北的土地後更是如魚得水,後來她嫁給了投降大夏國的明國官員周亮工,周亮工後來成為江蘇省的左參政,實際上就是常務高官,成月華也跟著他來到了南京,並成了南京女子學校的校長。
再就是負責南京附近區域的按察司頭目牟國俊了,按照權赫等人的理解,大夏的按察司就是以前明國的東廠和錦衣衛的複合體,自然要小心伺候著。
他們所結交的人物就是按察使成德、按察司指揮使牟國俊,搞定了這兩人,基本上就可以在南京橫著走了,何況當他們從幕後走出來開始逐步結交這兩人時,無論是成德還是牟國俊都沒有拒絕的意思,這可是讓權赫等人大喜過望。
這世上,只要用錢能辦成的事,那就不叫事。
以往,若是要在像北京、南京城這樣的大城呼風喚雨,必須編制一張從上到下的大網,從大太監到普通東廠番子都要照顧到,尋常衙役也會得到些許好處,然後為了降低達官貴人們的戒心,他們都會時不時將一些看起來是頭面人物的人放在台面上,以備官老爺不時驅逐他們以“安定市面”、“穩定人心”之用。
這樣的情形,大夏國的灰衣衛們自然知曉,但由於當時佔據整個長江以南實在太快,大夏國各級官府實在有太多的事要做,對於這些並不影響大局的城狐社鼠們一時都忍住了。
以往,這些暗黑者們對於普通百姓們自然是隨意拿捏,明搶暗奪的事情層出不窮,但自從大夏國在江南地區進行土地革命後,他們就不能再乾這些事情了,因為大夏國的官府不像大明,若是有哪個農戶家裡的年幼孩兒不見了,或者財物被搶了,公安局絕對會追查到底,從來沒有姑息的時候。
但有一宗連公安局也頭痛得很,那就是數量眾多的奴仆階層。
當大夏國宣布廢除奴籍後,依舊有大量奴仆繼續待在以前的大戶人家裡,但此時大戶人家雖然按照大夏國的規定為他們辦理了新的雇傭協議,但都是一年一簽,到了協議到期時,此時就是主人手拿把捏的時候,這些人多半早就失去了田地,大夏國分田地的時候又沒有出現,自然沒有他們的份兒,他們只能依靠原來的主人,一旦主人覺得奴仆們不合意,便會以不續簽協議為理由將他們驅逐出去。
這些人做奴才慣了,只有少數人能想到依靠自己的雙手自食其力,大多數人便投入了暗黑者們設置的大網,這裡面有酒樓、青樓、乞丐組織、賭場、暗娼等等,當然了,像城隍廟這樣的地方也是他們的地盤之一。
每一年的祀孤日,都是南京城大佬聚會的日子,不過眼前這三人抵達江南已經十年了,自然不可能全部聚在一座城池撈食,眼下,南京城的大佬就是權赫,而田篤實際上是蘇州城的大佬,丁驤則控制著南京城、蘇州城的糞便大業。
到了眼下這個節骨眼,由於種種淵源,這幾個人已經牢牢結合在一起了,稱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皆損,他們都會在以其他人為主的城市參股,每年南京城祀孤日就是他們聚會扒拉分成的時候。
當然了,各地若是有什麽好處,也會利用祀孤日的熱鬧,將那些平時不方便帶過來的貨物,比如年幼的男女孩童、瘦馬、小戲班子一並帶到南京來。
南京,還是這些貨物需求最多的地方。
自然了,這些貨物幾乎全部是從奴仆群中得到的,在正常的農戶群、工匠群,他們已經沒有可靠的貨源了。
“諸位”
幾人中,丁驤雖然是糞王,可只有他當過掌櫃,懂得算計,而權赫、田篤在北京時都掛過東廠、錦衣衛的名頭,在黑道上混更為精通,故此,丁驤就是這幾位的大管家,年終盤點、分成的事情都是他來完成的,當然也由他來匯報,主要是向卜世仁匯報。
這是三人給卜世仁的榮光,否則也不可能將這位二等候的公子牢牢綁在他們的戰車上。
“去年祀孤日直到今日,我等名下產業,對了,按照卜公子的囑咐,我等按照大夏國的規製成立了金陵貿易公司,所有的產業都掛在這家公司名下,一年中,糧食方面的進項是十萬兩,沒辦法,在大夏國平價商鋪的衝擊下,我等的糧食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不過大夏國的平價商鋪隻做主糧,我等隻得將重心放到輔糧上,能夠有十萬兩的進項,也算是小有收獲了”
“早就是木炭、煤炭,官府都這幾項倒是沒有干涉,我等利用手中的船隻、大車往返周轉,倒是頗有成效,將安徽省的煤炭運到江南一帶,還是有不少進項的,一年就達到了十五萬兩”
“再就是其它產業了,自從有了大夏銀行,我等以往賺錢最多的當鋪高利貸生意就一落千丈,但依舊維持著微薄的利潤,因為大夏國銀行不收實物,可誰家沒有個應急的,也讓當鋪勉強有些進項,去年四省合起來也只有五萬兩,對了我這都是大數,有的略超過,有的接近此數”
“其實最賺錢的還是兩大宗,諸位,做正經生意,我等完全做不過那幾大家,特別是有著延熹郡王背景的公司,但我等依舊有幾大宗頗為來錢的買賣”
“其一就是這夜香生意,別看他髒臭,可這宗生意卻是大夏國官府大力鼓勵的生意,我等在四省設置的糞場每天天不亮將各家各戶的東西運到城外的指定地點,再賣給農戶,雖然錢不多,勝在薄利多銷,實際上這才是我等獲利最多的買賣,一年可達三十萬!”
剛才,卜世仁一邊聽著一邊在吃菜,聽到丁驤說起“夜香”時頓時沒有胃口了,不過看在來錢的份兒上,勉強沒有發火而已。
“再就是這人口買賣,在以前的大明,這是僅次於糧食、煤炭的買賣,凡是瞧上的,沒有拿不下的,眼下大夏國管的甚嚴,幸好還給我等留了一個奴仆的缺口,這幾年不斷有成群結隊的奴仆被大戶人家趕出來,這倒是給我等創造大大的機會”
“每年從鄉下通往城池的奴仆都有幾萬人,我等拿上幾千人就是天大的利潤,這些人的兒女雖然也是下人,終究養在大戶人家裡,都生的白白胖胖的,無論男女,那叫一個俊,賣給青樓、酒樓作為小廝、瘦馬、戲班子,轉手就是幾千兩的買賣”
“對了”
此時卜世仁乾脆放下了筷子,“聽說,新朝的大官也喜歡養小戲班子,一個小戲班子最少得三千兩,這方面的生意沒少做吧”
丁驤笑道:“那是自然,大夏國給官員支付的薪餉奇高無比,渾不似以前大明,都要靠外門子才能養活一家老小,比如布政使這樣的高官,一年的薪俸就有三千個銀幣,兩年就是三千兩了,他們靠薪俸就能買得起戲班子”
權赫也笑道:“說笑呢,這年頭誰靠薪俸過日子,我等也只是結交了公安局、按察司系統,還有大量的衙門沒有涉及到,肯定有其它人巴結孝敬,數目肯定也不少”
丁驤接著說道:“再就是乞丐、道門、暗娼這些了,雖然不入流,但至少能讓將兄弟們養活起來”
田篤突然問道:“卜公子,按察司、公安局那邊沒有問題吧”
卜世仁笑道:“成德、牟國俊都是我大明的舊人,對這一套熟著呢,金陵貿易公司的一成股份已經送給了他倆,他們每年略微動動嘴、抬抬手,就進項十萬兩,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何況這一成股份都是口頭上的,並沒有白紙黑字寫著,都察院想要查也無從下手”
“何況,叔父他老人家雖然沒有實職,卻還掛著布政使衙門高級參議的職位,官場有什麽消息他也會第一時間隻曉得,放心吧,對了,老田,聽說你這次從杭州弄過來一個小戲班子,都是女子,才十二三歲,各個如花似玉,就在這院子裡關著,你這麽一說,加上幾杯酒落肚,這火氣便上來了,乾脆叫四個過來陪酒,順便幫我等泄瀉火”
田篤笑道:“那是自然,不過有一宗我可要事先說清楚,這些女孩子在杭州時已經轉賣了幾手,都已經破瓜了,可不要嫌棄,對了,這次從杭州、蘇州弄過來的孩童、女子、戲班子有不少,這次我等齊聚於此,身邊可心的人都帶著,乾脆讓他們也樂呵樂呵……”
權赫也笑道:“使得,那元無極?”
卜世仁罵道:“他算個屁,若不是我等替他遮掩著,他的真實身份若是被官府知曉了,絕對會推到午門外不是斬了就是絞了,老老實實替我等賺錢才是正經”
丁驤問道:“他沒什麽問題吧,流賊都是三五成群的,他還是那裡的大人物,投靠卜公子時就他一人?怎麽看也不像”
卜世仁笑道:“在以前, 老子身上還掛著錦衣衛千戶的世職,手底下也有一些新朝上台後暗中投靠過來的,手底下扎實得很,元無極的來歷摸得清清楚楚,放心吧,沒問題的”
“咳咳”,丁驤輕咳一聲,“在將小戲班子叫過來瀉火之前,我等還是要將各家大掌櫃的分紅說清楚,他們私底下都是有見面的,若是相差太大,恐怕起了內訌就不好了”
卜世仁眼睛骨碌碌轉了一下,“他們這次跟往常以往,將總帳本都帶來了吧,這樣,每家一成,可以了,我等也不寬裕”
“好!”
……
沒多久,房間裡便不是傳出調笑聲和女子的驚叫聲,而在大殿裡,元無極的分發符紙的活動依舊在進行,時下的元無極已經有些頭昏眼花,不過他強忍著沒有倒下。
而在後院,各人帶來的手下平均大約三十人,都是長期跟著他們混的心狠手辣之輩,這些人也在屋子裡吃菜喝酒,這些人除了是各人的得力手下,還幾乎是整個江南諸省各城池的頭目,這一次,他們鹹集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