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勝只顧著讓鄒農生刷牙,卻沒有想過牙齒刷掉了怎麽辦。
鄒農生的牙齒已經無藥可救了,唯一的方法是在牙槽骨裡埋釘子重新做假牙,可鄒農生受不了!真沒有了牙齒,他應該怎麽辦?
或許這個問題應該去再問一下醫生,沒有牙齒有沒有大的影響?
牙齒掉了,自然很多東西都不能吃,比如一些硬的食物。或許那時候只能給鄒農生做各種粥了,這不是鄒勝擅長的,需要訓練。
“嗯?”鄒農生見鄒勝不說話,問道:“總不能吃東西都打困吞吧?”
鄒農生已經用牙梗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食物,可以說是十分難受,僅剩的幾顆牙齒他都很珍惜,除了吃肉或者吃餅,一般他都舍不得用,就怕牙齒脫落。
“我以後給你做粥喝吧,吃一點松軟的食物。”鄒勝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只能如此說道。這問題完全就是鄒農生自己整出來的,但凡講衛生一點,牙齒怎麽會這麽早就掉了!
可鄒農生是父親,他不能說重話,只能安慰。
鄒農生搖了搖頭道:“這怎麽行,這不行。”
這個世界有很多美味的食物,可以說他現在才開始享受生活,卻要讓他遠離美食,他接受不了,他也不想接受。但同一樣東西吃的多了,對身體也是沒有好處的,要他天天都喝粥的話,那難保不會出現其他病。就像他連吃一個星期的糍粑一樣,以前偶爾吃幾次,完全沒有問題,可現在……現在提到糍粑他都不敢碰了!
上次和周化雨在公園,周化雨要買珍珠糍粑來吃,就被他拒絕了,聞到味都覺得要犯病,又怎麽敢吃!如果天天吃粥,肯定會吃出問題來。
牙齒不能沒有!牙齒也不能不刷!
鄒農生陷入糾結之中,他一生都沒有現在糾結,仿佛突然之間所有的選擇題都出來了。難道老天爺真要收自己上天了?
鄒農生突然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人老了,就得認命。可當死亡靠近自己的時候,還是那麽的讓人懼怕!
年輕的時候,以為生老病死,就是人世間的基本法則,每個人都逃不過,那便順其自然,坦然面對。可當這一切來臨時,心態卻失衡了,不能坦然了……
鄒農生無力的坐在鄒勝睡覺的小床上,感覺眼前一暗,世界崩蹋一般。
鄒勝道:“不刷牙肯定不行,你就刷的時候輕一點,別像我那樣使勁,把周邊刷一下也好。你自己刷,總能感受到輕重,別碰松牙齒就行了。”
“……”
“你怎了?”鄒勝瞧著父親神情不對,忙拍了一下他的背,問道。
“啊!你說什麽?”鄒農生回過神,卻不知道鄒勝在說什麽。
他進了自己的心理世界,他把自己嚇住了!
鄒勝道:“我說你刷的時候,輕一點,別碰松牙齒就行。總而言之,牙一定要刷,不刷不行。”
鄒農生無精打彩地說道:“我試一下吧,你不去上班嗎?”
“我要去啊,你怎麽了?怎麽突然之間不對勁了。”
鄒農生的反應,讓鄒勝心中一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的話把他嚇住了。如果真因為自己這兩句話就把父親的精神頭嚇沒了,鄒勝覺得自己罪過就大了!
“不對嗎?我挺好啊。”鄒農生嘗試著蹦起來,想跳一下給兒子看,可是最終沒有跳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他老了,他開始畏懼死亡。
鄒勝道:“我剛才說的話都是嚇你呢,你又不抽煙也不喝酒,現在又開始刷牙了,你還怕什麽?每天你就好吃好喝的享受生活吧,我這會出去買個電視,明天你再和我一起去逛街買衣服。”
“嗯,你去吧,別買太大了。”鄒農生看著空蕩蕩地房間,有個電視也不錯,開著電視即使不看,房間裡也有聲音,不會那麽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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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歷十一月十一日,俗稱光棍節。
天韻公司會議室,由霍雲達主持,李志高、汪柯、楊琳、陳志芬、蔣賢龍、鄒勝參加的公司會議正在討論之中。
霍雲達道:“簡單來說,就是公司資質下來了,以後我們就按正規流程來做圖,大家討論一下具體應該怎麽操作,以及設計費怎麽來收取的問題。”
李志高道:“現在這個都是終生責任製,我的要求很簡單,要我簽字的圖,都必須先給我看一遍,確定沒問題再拿出去。不然出了問題,沒有哪個承擔得起責任。”
李志高和汪柯是注冊建築設計師,李志高即然表明了態度,汪柯也不能不管事。
汪柯道:“大家互相檢查,比如我畫的圖給老李看,老李畫的圖給老霍看。再高明的技術的人都不敢說他畫的圖沒有問題,否則那些審圖專家的公司出的圖也不會著強條了。所以雖然過程麻煩了一點,但圖紙該看的必須看。”
鄒勝和蔣賢龍作為徒弟,在這上面沒有資格發言,都是默默的聽著。
霍雲達見楊琳也不說話,道:“楊琳,你也講兩句噻,不要不說話。”
楊琳道:“互相看圖是肯定的,還有結構是簽我的字,掛靠的那個人的字是不能簽的。但是你們的技術明顯比我的好,結構的圖你們看就行了,不用問我。”
雖然她有注冊結構師的證,可是她才考到,真正論技術,她並不如在座三位老師父。
霍雲達道:“簽字都是由你們來,我建議該看的還是要看,不是說哪個技術好。技術好就沒有問題嗎?河裡洗澡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沒有哪個不會游泳的會下河去著淹死。”
汪柯道:“看圖又不是什麽大問題,該看就看,哪個技術就好了?”
蔣賢龍笑道:“你們技術都比我好,就不要謙虛了。”
“技術不好,還不多學一下,一天公司都不來,也不知道你在搞什麽設計。”霍雲達見蔣賢龍嬉皮笑臉的,馬上進行了嚴肅批評。
蔣賢龍自己往槍口撞,此時被點名,馬上不再說話。
陳志芬微微一笑。
霍雲達道:“圖紙這個問題一定要把好技術關,不然拿出去就是讓人笑話。還有就是即然要審圖,肯定要花精力和心思去看,是不是適當收一點審圖費。”
公司內部的審圖專家看圖,按慣例是要收取審圖費的。但天韻因為公司小,項目小,大家都是股東,即是同事又是朋友,所以一直沒有這個規矩。如今公司重新啟航,第一次全體會議,霍雲達覺得有必要提一下。因為霍雲達沒有注冊證書,不能作為項目負責人,也不是專業負責人,所以他覺得要問一下他們的意見。畢竟增加了工作量,如果一句話都不提,怕大家心裡有想法。
作為一個公司的實際管理者,該考慮的問題他必須考慮周全。
李志高道:“這個就沒有必要了吧?”雖然他覺得沒有必要,可人心隔肚皮,不知道另外幾人是怎麽想的,隨之把目光移向幾人。
汪柯道:“我無所謂,大家說了就算,我們公司這點業務量,能收多少審圖費?”
大家的項目都是交叉審的,能落到自己頭上的可謂少之又少,彼此都是老關系,汪柯也覺得沒有必要收。但是,他項目少,如果審圖費的定價還可以,他也不介意收一點,蚊子再小也是肉。
楊琳道:“我也覺得沒有必要,這些丁丁點點的錢,哪個算的清楚。總不可能讓陳姐來算,她怕一天忙不過來。”
陳志芬道:“你們是股東,你們來定,讓我來算也行,就看你們怎麽定。”
陳志芬拿固定工資,拿多少錢做多少事,只要漲工資,她多做一點也可以。但是她不能主動要求做這件事,這超出了她的權利范圍。
霍雲達總結道:“那大家的意思基本上都是不收這個審圖費,我們就這麽定了,以後誰也不要說空話。接下來就談之下,設計費的收費問題,起碼我們要做到公司內部統一,不要你收五塊,他收三塊的,一家公司收出幾個價來。”
楊琳道:“我建議,各個專業都在原來的基礎上漲兩塊。比方說,建築以前收三塊,現在就收五塊。漲太多,人家不來找我們,不漲,現在成本又高。”
楊琳分析利弊,率先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汪柯道:“這個可以, 比方說私人房子,隻做建築設計,就收五塊,建築和結構都要,就是十塊。”
楊琳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李志高道:“可以,教育局他們定的價也是十八到二十,基本也符合市場規律。”
霍雲達道:“還有些按投資收的,大家就根據要做的事情自己把握。規劃我是一直按紅線面積還收的……”
公司和政府的項目不好定價,有的事情做的多,有的事情做的少。霍雲達用自己來舉例說明,希望大家在報價的時候,不要收的太便宜,否則會導致虧本。
汪柯非常同意霍雲達的觀點,道:“我現在不做項目,就是因為有些業主報價太低,做下來完全沒有搞頭,與其累死累活的整,還不如做起來耍哈。”
會議講完,大家又討論了一會建築行業的行情。蔣賢龍覺得開會講的一切和自己都無關,公司裡大的決策也不由他來定,見大家開始閑聊,便道:“沒有事情的話,我就走了,我還有點其他事。”
汪柯道:“有事就做,沒事就道公司看一下書。”
霍雲達見他批評了汪柯,也不再說話,常言道響鼓不用重錘,蔣賢龍他也說了太多,聽不聽就是他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