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勝收拾好父親的東西。帶著貴重物品如戶口本之類的，坐著蔣賢龍的車就直奔西城人民醫院。鄒農生在車上也是一路喊疼，鄒勝如何安慰都不管用。到了醫院醫生做了各種檢查，又從鄒農生口中得知，鄒農生在家吃了整整六天的糍粑。

醫生斷定鄒農生是積食不消化導致的腹脹、腹痛。還責怪鄒勝道:“老人家的腸胃不好，你還讓他吃這麽多不消化的東西，也太不會照顧人了！”

鄒勝道:“我怎麽可能讓他這麽吃，都是他自己在家整出來的。”

“自己在家，那不就是因為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管老人，你也不用狡辯，你這樣的年輕人太多了。”醫生覺得自己的觀點是對的，而年輕人犯錯後總是喜歡狡辯，他對鄒勝的態度很不滿意。

鄒勝道:“是，我以後一定注意。”

醫生見鄒勝認錯，不悅的情緒稍微好轉，又對鄒農生道:“你這是消化不良導致的腸胃痙攣，以後一定要注意飲食。”

鄒農生點了點頭，擔心地道:“你可要檢查準了，我這不會死吧?”

“老人家，你這不是什麽大病，我給你開點藥，吃了就好。”醫生見慣太多生病時怕死的病人，情緒低落無疑是不利於身體康復的，馬上就寬慰起鄒農生。

鄒農生見醫生說開藥就可以治好，帶著懷疑的語氣問道:“你這行不行，不輸液嗎?”鄒農生見鄉村醫生治病大多都是輸液打針，隻吃藥他覺得不利於他的康復。

醫生笑道:“你就放心吧，明天就康復，後天保你啥事沒有。”

鄒農生聽他如此肯定，點頭道:“那就好。”

回到住處，鄒勝問道:“先吃點東西?吃了你再吃藥。”

“啥?還吃東西，我都不消化了，你還讓我吃?”鄒農生不瞞地說道。

鄒勝本擔心鄒農生空腹吃藥對胃不好，見他這麽說，直接就燒水，讓他吃藥。

鄒勝見他不餓，也不再管他，直接就開始熱飯給自己吃。吃完之後，鄒勝對鄒農生道:“你在家休息，我去公司上一會班。”

鄒農生就是消化不良，鄒勝覺得他一個人在家也沒啥，想著工作還未做完，便計劃回公司上班。

鄒農生聽他這麽一講，嚷道:“我這病還沒好呢，你就要跑，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那你還是把我送回老家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吃也吃不好，住起也不舒服……哎呦，這是啷個藥哦，哎呦，我肚皮好痛哦……”

“好了好了，你不要喊了，我在家陪你。”鄒勝聽到他的叫喊，很是擔心他情緒不穩定，做出別的激端行為。馬上安慰起來，心中卻仍是有些不滿，覺得父親太也不懂得體恤他人，一輩子都是自私自利的，只知道為自己考慮。

可遇到這樣的父親，鄒勝又能說什麽。

坐在凳子上，鄒勝覺得父親的頭髮有些長，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打開手機淘寶，在上面選了一款五十多塊的電推剪。在城市裡減一些頭髮就是十元起步，鄒農生不愛洗頭，鄒勝覺得有必要買一個，時常給他把頭髮剪一下，有利於提高個人衛生。

鄒農生見鄒勝坐著玩手機，他也是無聊，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道:“你就住這裡，習慣嗎?”

鄒勝道:“習慣啊，有什麽不習慣的。”

“啥都沒有，最起碼得有個電視好看電視吧。”

“你想看電視啊，等我把家裡那個給你拿來安起。”

“把家裡的拿來?你還是去重新買個吧，以後我回家去也要用。”

“行，你開心就好。”鄒勝覺得買電視或許還不如買一個電腦，網上啥都有，想看什麽點什麽。只不過相對於電視，鄒農生可能用不成電腦，還是應該給他買一個電視。

鄒勝在淘寶上下了單，只等到貨就決定給父親把頭剪了。坐著無事，又道:“肚子還痛嗎?要不要給你洗一下頭?”

“痛，怎麽不痛！洗頭?我連站都站不起來還洗頭！”

*****

鄒農生夜裡起來上了幾次廁所，第二天早上好了很多，一早就把鄒勝喊醒道:“都七點鍾了，你還不起來?快點起來，給我煮點飯，我餓了。”

鄒勝夜裡因為鄒農生起夜，耽擱了瞌睡，今天隻想多睡一會。鄒農生如此一說，鄒勝馬上起床開始燒水，說道:“給你煮點面吧，吃麵可以的吧?”

“要得，整快點。”鄒農生坐在椅子上，從飲水機裡給自己接了熱水。

鄒勝煮好面，放好佐料，給鄒農生端了過去。鄒農生瞧著沒有辣椒，道:“你海椒都不吃，還有什麽味，給我放點海椒。”

鄒勝道:“你腸胃吃壞了，現在在吃藥，不能吃辛辣的東西。這點道理不用我來給你普及吧，要想早點好，就聽話忌口。”

鄒農生道:“不要和我扯這些，快點把海椒拿來，沒得海椒我吃不下去。”鄒農生從小吃到大的辣椒，可謂無辣不歡。要想斷他的辣椒，和要他老命沒有多少差別。

鄒勝道:“我是為你好，難道你還想痛幾天嗎?”

“我不吃了，送我回去，飯都得不到吃，呆起還有什麽意思?”

“你說哪樣?我不讓你吃飯?我可是親手親腳的給你煮了端過來，你說話還是講點良心。”鄒勝不明白，為何鄒農生會變得如此無理，以前還沒發現他脾氣如此之大。

鄒勝似乎抓住了當年鄒宇為何被他氣走的線索，像他這般無理取鬧，咄咄逼人，誰受得了?

“我不管，你不給我吃海椒，我馬上就走。你不管我，我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來接我。”鄒農生拉長著臉，側過臉也不看鄒勝，喃喃道:“我給雪生、給子季、給子心他們打，我就不信他們不管我，任我給你欺負……”

“行了，你不要講了，給你吃。但話不好我說在前頭，我先給你錄個音，我是勸了你的，吃出問題來，你不要怪我。”鄒勝拿出手機，點了錄音，邊說邊錄。

“……”鄒農生不說話，也不動筷子。

鄒勝可不想慣事他，說道:“你自己說的要吃辣椒，我是勸了你的，你不聽，如果吃出問題了，由你自己全權負責。”

“……”

“行了，你吃嘛。”鄒勝拿出胡辣椒，放在了鄒農生的面前。

鄒農生見鄒勝要錄音，本有些猶豫，可辣椒就在眼前，讓他不吃又怎麽可能。馬上舀了兩杓，放在碗裡，一下就紅彤彤的一遍蓋在面上。

鄒勝道:“要不要放這麽多，你著得住不?”

鄒農生賭氣一般，又舀了一杓，一邊和面一邊說道:“用不著你管，這辣椒也是從家裡拿來的，不夠再回去拿，吃這麽一點還把吃心痛了！”

鄒勝怎麽會心痛一點辣椒面，他只是擔心鄒農生的腸胃才出問題，還未痊愈。如果這麽吃下去，對身體難免造成二次傷害。可鄒農生說起話來夾槍帶棒，讓鄒勝十分不爽，當下也不再和他理論。轉身就去洗漱，洗完就開始給自己煮麵，而鄒農生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面。

鄒勝問道:“怎麽樣，夠吃不?心裡舒服不。”

鄒農生吃得滿意，心中安逸，馬上回道:“舒服，明天還按這個標準來，中午我們吃什麽，我來做。”

鄒農生要請動請纓做飯，鄒勝直接覺得他是在浪費材料，回道:“不用你管，即然來到城裡，就由我來負責。”

鄒勝將面挑進碗裡，坐在鄒農生的身邊道:“在城裡，吃早飯一般就是這個時間，中午飯要十二點之後才吃，下午是六點左右。你手機上有鬧鍾，也有時間，自己多看看。你沒事也可以出去轉轉，但我建議你不要走遠了，出門時把鑰匙和電話帶起。萬一走遠了找不到回來的路，就給我打電話，你不曉得在哪裡就問旁邊的人， 他們會告訴你地方……”

鄒勝要去上班，不可能在家陪著鄒農生，隻得逐一交待他要注意的事項。西城區雖然不大，但街道也是縱橫交錯，連接著各個地方，鄒農生剛到這裡，走遠了找不回來，鄒勝覺得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人都有逆反心理，鄒勝不能阻止鄒農生出去，真要阻止他可能走的更遠。

交待完事情，鄒勝也吃完面，收起碗道:“你要沒事，就把碗洗一下吧，我去上班了，中午會回來煮飯。記住，你要出去玩，中午一定要回來吃飯。”說完鄒勝又搖了三十塊錢的零錢，遞給鄒農生道:“逛街的時候，想吃什麽，就買一點。”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出門在外，身上沒有錢是不行的。

“我上班的地方是建設局，你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可以打個出租車，喊他把你送到建設局，再給我打電話。”

“行了，我曉得了，你快去上班吧，早點回來。”鄒農生覺得鄒勝有些話多。

鄒勝搖著頭去上班，走到電梯口，又碰到蔣賢龍。蔣賢龍問道:“怎麽樣，老人家好點沒有?”

“好多了，已經出院了。”

“那這兩天沒事噻，明天去圓通村驗鋼筋，和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