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俗觀念裡,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做什麽事都要講人情。諸如什麽“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人非草木,熟能無情?”、“你待我一尺,我報你一丈。”等等這一類的千古名言,被講人情的人奉為圭臬。
如果你不講人情世故,你就會沒有朋友。所以不管做什麽事,大家或多或少都會念著你的情,凡事留一線,以備他日有求於你之時。
當別人不給你講人情的時候,就說明你在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位置,日後用不上你了。所以又有名言傳世:“人走茶涼。”、“人在人情在,人死兩分開。”、“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世事如棋局局新。”
在五千年的歷史裡,華夏民族絕大多數都是講人情世故,但歷史的車輪向前,依法治國的理念不斷深入人心。於是有了許多按章辦事,不講人情的人。他們背後被人所議論,說其不講人情,沒有人情味。有的人抵抗不住,開始講起人情,沉淪於世俗之中。有的人卻堅持初心,不為所動,寧願做一個不講人情的人,也要守住心中的底線。
按章辦事,就是呂清平的底線。他不是包青天,也做不到鐵面無私,但任何違反規章的事,在他的手中都只有一次,沒有再二更無再三。
質監站總的就沒有幾個人,卻要管理整個西城區幾百個大小工地。如果任何包工頭都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不聽指揮,不按規章制度來做事。那麽管理起來,肯定是更加困難,平白地增加誰多事情出來。而且沒有誰敢保證,這些工地不出問題,那麽責任由誰背?
工程出現質量問題,不僅僅關系到使用者的安全,也關系到所有參建單位及監管人員的前程。呂清平還很年輕,未來還有更大的上升空間,他寧願得罪人,也不想自己的前程受到耽擱。
甲方代表只有劉悲琦一人,趙雨聲有其他工作要做,沒有來參加驗收。作為最終的受益者,質量安全也是他關心的事,但對於工程質量問題他並不熟番,也不知這個問題是大是小。
劉悲琦嚴肅表情,臉色不冷也不熱,對何於伍道:“何總,都說質量安全無小事,你工作忙,有些地方顧及不到位,我們也理解。但是下面的人,一定要選做事有能力的,不能每次都出現一些問題。雖然我們這個項目,是個小工程,但是施工質量還是要保證。今天大家都在,我們還是想一下怎麽補救,把這個問題早點解決。”
他給何於伍留了一點面子,把責任歸到做事的人身上。
彭巨峰在每次驗收時,基本上都是走過場,財政評審基本上都是根據資料來的。參加驗收,只是為資料審計增加說服力,說明他們是全程參與的。他一向很少發言,但此時陷入僵局之中,就這樣下去,無疑會影響後面的流程。
彭巨峰對何於伍的印象還不錯,有心替他解圍,指著同樣不說話的蔣賢龍道:“正好設計方在,讓他們提出解決方案,馬上處理就行。只要不是結構安全上的大問題,也用不著大動乾戈。”
呂清平道:“有問題很正常,但是發現問題不去解決,這就不正常。我不是那種為難人的人,我只是希望大家都有一個好的態度,為項目負責,把工作做好。”
趙定邦拉住蔣賢龍,知他與呂清平是同學,希望他能站出來講兩句。畢竟同學之情在,說起話來,份量與他們又是不同。
何於伍道:“這個是我的問題,我檢討。蔣總,你看一下,有什麽方法可以補救沒有。”
質監站作為主管工程質量的單位,未來還有很多竣工資料要他們簽字蓋章,何於伍不希望把關系抽得太僵,以免其他項目受到影響。他此時只能當孫子,因為當孫子可以讓他賺到錢,然後去當更多人的爸爸。
大丈夫立於世,能屈能伸,他見慣了各種風浪,並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如果能躲過去,他當然願意,躲不過去,那就認真整改,也不是什麽難題。
蔣賢龍並不想介於此事中,得罪哪一方都沒有好處,如果真要得罪一方,也只能是何於伍。好在這個問題並不嚴重,不是什麽基礎下沉之類的大問題,解決方法也有很多種。
蔣賢龍道:“何總,不是做兄弟的亂說話,你這個工程沒有什麽大問題,但你對待工作的態度很有問題。這現在沒有出事,大家日子都好過,一但出了問題,誰都不好過。工程出問題,我們區也是有過例子的,那年樂安鎮因為工人違規施工,塔吊倒了打死三個人。施工老板直接破產,房子都賣了用來賠錢,你也是曉得的吧。”
“清平作為我的兄弟,他的為人我是清楚的,他今天這樣生氣,也是為了大家作想。在場的各位,你們想一下,如果上次的掃地杆的問題沒有解決,後面施工中,如果架子垮子,損失算哪個的?這些問題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哪次出事不是因為一些簡單的事沒有得到重視?”
彭巨峰等希望蔣賢龍能站出來把問題解決了,緩解一下現場的氣氛,不料他又開始說教。不免心中感歎,果然是耍得好的同學,都是一樣人。
蔣賢龍說完施工方, 將呂清平的情緒安撫一番,又道:“當然,具體到這個事情上,也不是什麽大事,大家都看得出來。刮毛之後,重新用1:2.5的水泥砂漿抹上清光就解決了。所以清平,你這邊也不要糾結了。但是何總這邊我還是要交待一句,因為今天我們不可能在這裡陪著你整好。驗收結束之後,內裝修施工之前,你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拍幾張照片,我這裡、清平這裡,還有監理他們,都發一下,證明這個事情你是做了的。”
“最後我再給你提一個要求,主體驗收的時候,你們先自查一下問題,解決清楚之後再喊我們過來驗收。不要到時候大家一來,又是這樣的問題,那樣的問題,你惹領導生氣不說,我們給你簽字也不放心。”
趙定邦接著說道:“蔣工說得有道理,以後請你們在驗收之前,還是自查一下問題。不要把大家喊過來,這也是問題,那也是問題,整得大家都不愉快。下回你要組織驗收,你先給我打電話,我過來先看一遍。”
他作為總監,本應該在現場一直負責,但要管的工程太多,只能是驗收的時候來看一看,平時也是安排下屬來現場管理。
何於伍道:“要得,一定整改到位。”
劉悲琦道:“這個態度就對了,呂工,你這怎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