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勝見汪柯認真地看著,馬上介紹起來道:“是的,這是北山鎮圓通村的村辦公樓。那天我們去圓通村,功能布局都是他們書記趙雨聲的意思來調的。”
汪柯平時雖不畫圖,做得最多的事是玩遊戲,但在業務上一點不生疏。邊看邊勾畫,很快就給鄒勝把問題圈了出來,總結完後方才一條一條的說道:“我們從第一層開始說起,首先你這個室內外高差有四十五公分,那麽你就要考慮無障礙坡道。一個腿腳不方便的人來辦事,你讓他怎麽上去,難道這個村就沒有一個殘疾人?”
“哦,我以為醫院這些才要加,一會我就補上。”
“然後,防火規范你有沒有看過,這個一個樓梯怎麽夠?辦公建築,你整個建築面積都有九百多了,起碼要設置兩個樓梯。會議室就放在中間,然後一邊一個樓梯,你這個會議室這麽大,沒有兩個以上的消防疏散口怎麽行?這要是送到審圖站審查,一看就是個強條,必須加一個樓梯。”
汪柯語氣嚴厲,一改往日溫和的形象。
鄒勝道:“這個圖紙他們說的不審圖。”
“不審圖?趙書記說的還是蔣賢龍說的?不管他們哪個說的,我們做設計就要嚴格按照規范來。否則以後出了事情,責任由哪個來承擔。你作為一個設計者,相對於他們來說,你就說專家,他們可以推脫說不懂技術,但你不能。所以以後不管要不要審圖,只要是公共建築,就必須嚴格按照規范來。”汪柯說完,將圖紙放下,補充道:“其他的我給你圈起的,你自己看一下是什麽問題,把它修正過來。”
鄒勝點頭道:“謝謝師父。”
“剛開始畫圖,問題多是正常的,你剩下的都是小問題,方案階段沒得事,但畫施工圖的時候,必須畫起。”汪柯望著鄒勝,心中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氣太重,又出言安慰。
人上了年紀,心總是軟很多。汪柯還能記起以前給徒弟看圖的時候,只要有問題,二話不說就把打出來的圖紙撕掉,讓他們自己去檢查問題出在哪裡。
或許也是因為樹老根多,人老話多,自已也不像當年那般不愛說話了。
鄒勝經汪柯一番訓導,這才明白,圖中問題不少。自己這點知識儲備完全不夠看,還需要多多努力!立刻按照汪柯的指導進行改圖。而第一版鄒勝也沒有刪,決定留著作紀念,是一份記憶也是一份警醒!
鄒勝改完圖就回家做飯,正吃飯時,蔣賢龍打來了電話,問他去哪了。
鄒勝開著免提道:“在家吃飯呢。”
“在家吃飯?你回天池去了?”
鄒勝聽著電話對面蔣賢龍驚疑的語氣,笑道:“我說的是我租房子這裡,就在我們公司上面。”
“你自己煮飯啊?有多的沒得,我也來蹭一碗,正好沒吃飯。”
“可以啊,你來啊,有多的。我都是煮一頓吃一天,節約時間。”
“開玩笑的,你慢慢吃,我到公司了。你吃了過來,我看一下你調的方案。”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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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賢龍躺在沙發上,玩著歡樂鬥地主,心情十分愉悅。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蔣賢龍相信自己的未來必將更加精彩,即然前程無憂,那就及時享樂。
鄒勝回到辦公室,開了電腦,把圖紙調出來,就去請蔣賢龍過來一起商定。
蔣賢龍道:“等一會,我把這把打完。”
鄒勝看著他玩著遊戲,幫著建議怎麽出牌,待他結束遊戲,兩人便來到鄒勝的電腦前。蔣賢龍坐下之後,問道:“你給師父看了他怎麽說?”
“師父提了幾個意見,我按他的意思把方案重新調了。就是加了一個樓梯和一個無障礙的坡道。”
即然汪柯已經確定問題不大,蔣賢龍隨便看了看,也不再說其他,只是道:“那就這樣,你把立面補起,我和趙書記他們聯系好了,我們就送過去。看他們怎麽說。”
“外觀風格我準備按遵義會址的外觀來做,也提尖蓋瓦。”立面定了,那就把外觀也一起定了。鄒勝趁熱打鐵,向蔣賢龍建議道。
蔣賢龍道:“遵義會址的外觀?這樣,你把你的設計理念理一下,就按你的想法來做。到時候我們過去的時候,給他們匯報就由你來,行不行?”
蔣賢龍本是安排的語氣,說到後面又擔心鄒勝匯報不力,肯定句便成了疑問句。
鄒勝道:“行,我先把擬好思路,去之前也給你通個氣。到時候我如果匯報得不好,你也可以做補充。”
術業有專攻,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接觸,鄒勝覺得蔣賢龍的口才就是他的優點。不管他用什麽方式在說話,能說服甲方就是好的口才。而口才在很多時候,又是鄒勝所不擅長的。
“鄒勝為人不夠圓滑。”這是很多人對他的評價。
口才不好就需要多鍛煉,即然有這個機會,鄒勝也不會放過。正好有蔣賢龍在身後助陣把關,也不用擔心說不好,如果自己能一次性說好,那就更完美了!
“要得,辛苦兄弟了。”
鄒勝把立面、剖面圖補充完後,便在網上搜索起建築方案匯報的方法,學習起前人的套路。在固定的程序框裡,填入自己的內容,大講特講遵義會址的特點,從建築配色、文化內涵各個角度出發,力求面面俱到,能一舉說服甲方。
方案是自己親手設計的,鄒勝不擔心他們有別的問題把自己難住,唯一要做的就是準備好“假大空”的理念套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一件事物的優點,需要精美的話術去填充、推廣。這就是營銷的理論,酒深也怕巷子深,在二十一世紀這個信息時代,營銷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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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勝下班回家,吃過下午飯,正洗碗時,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
王子慧問道:“勝兒,在做什麽呢?”
鄒勝聽著母親低微的聲音,心中不由一慌。“媽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王子慧道:“唉,不知道怎麽的,這幾天總是頭暈。我準備後天趕場,去醫院看一下。”
“頭暈?不是感冒噻?”這段時間的天氣還可以,鄒勝覺得應該不會是感冒,但又會是什麽病呢?母親常年有高血壓,這些年自己也讓他們少做農活,多休息,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
王子慧道:“不是,我吃了降壓藥還是不行。”
“藥不能亂吃,你趕場的時候就去醫院看一下,隨時檢查。爸呢?他在做什麽。”
“別提你爸,我這病就是他氣的,一氣我我就頭暈。”
“你們都一把年紀了,還生什麽氣。他這輩子就是這樣,你和他在一起幾十年,你還不了解他啊。這樣,我明天回來,還是接你到城裡看一下。”
“不用,我自己去永樂醫院看看就行,你專心工作,別耽誤了學習。”
“這一天時間也耽誤不了什麽,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我回來接你。你今天可以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我就回來。”
從西城到天池,是需要轉車的。需要坐車到南拓區,然後從南拓車站坐到天池的車。一路折騰下來,至少要兩個小時才能到家。鄒勝六點鍾就起床出門,回到家正好在家吃早飯。
王子慧雖然身體不適,卻依舊在做飯,而鄒農生卻不見身影。
鄒勝問道:“爸呢?”
“他還能在哪,一大早就往坡上跑了。”
“沒啥做的往坡上跑什麽?”
“你還不了解他,不想做家裡的事,就知道往坡上躲。”王子慧起到鄒農生就莫名來氣,念道,“他以為別人不知道他在坡上耍,要誇他勤快……”
“算了,不管他。這次到城裡,你就多呆幾天,反正我那也有住處,讓他自己在家裡忙一陣,他就知道這事好不好做了。”
鄒農生每次被王子慧念叨,都會反駁說家裡的事多簡單,不著風吹太陽曬的。鄒勝覺得父親也應該治一治了,母親都生病了,不在家裡幫著一點,就知道往坡上跑。
臨近吃飯時間,鄒農生還沒有回來,鄒勝也不將就他,喊著母親一起就把飯吃了。然後在家陪著母親說閑話,一直到十點過,才看到鄒農生拿著鋤頭回來。
鄒農生見著兒子,份外高興,以為兒子又給他帶了好吃的回來,笑著過來道:“什麽時候回來的。”說著就進層開始找了起來,見著鄒勝幫王子慧打包的行禮,立刻開始翻動。
鄒勝拉住他道:“你幹嘛?這是媽的東西,我準備帶她去市裡看病,這都是衣服。”
“哦, 你回來了,我看一下你帶什麽東西沒有。”鄒農生說話間露出一種你懂我心思的笑容。
鄒勝道:“我沒帶,即然你回來了,我就告訴我。我準備把媽帶去市裡幾天,你自己在家坡上的事就別做了,每裡把雞這些喂好。出門時記得把門鎖好,別過幾天我們回來,就聽到你說這丟了那少了。”
“又不是什麽大病,為什麽要送到市裡去,天池鎮醫院看不了嗎?”鄒農生像個沒事人一樣,覺得鄒勝有些小題大作,農村人哪個沒有點頭痛發熱的病。
“我懶得和你扯。”
鄒勝帶著母親回到西城,一路上王子慧都因暈車而嘔吐,鄒勝看著母親難受,自己也是難受。到了西城後,立馬帶她回到租房處,要她好好休息一下。鄒勝又張羅起做飯來,母親吐了太多,腹內早已空空,必須填補一下肚子,待休息好後,明天再去醫院。
蔣賢龍又來了電話,問道:“聽說你今天沒來辦公室,去哪了呢?”
“我媽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去接她過來,明天準備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鄒勝如實答道,每個人都有父母,都不可避免會生病。
“哦……我還說明天早上我們就過去匯報方案,我都給趙書記通了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