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道神要倒霉了——吳比一見訾星律的反應，頓覺不錯;再看那神光被隕石擋得穩妥，更覺靠譜。

　“你們在此作甚?”訾星律先問，再閉眼，掙開之時就已經有了答案，“你這域外之人，惹了麻煩，想叫我幫你?”

　“你看著昏昏濁世！”吳比知道撒謊無用，便努力勾起訾星律的憤怒——十萬路費已花，可不能叫這碎臉人來一趟就走了。

　“此間昏昏濁世，與我何乾?”訾星律換過臉孔，一千張臉上，有三成表情是疑問。

　“呃……”吳比一時語塞。

　“你別吵，幫姑奶奶個忙又怎樣?”余娥雖知訾星律之強，但眼下的情況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絲毫不帶恭敬，“大不了姑奶奶幫回給你。”

　“哦?你肯把你師姐交給我了?”訾星律換過一千種眼神打量余娥，“你找得到余韻?”

　“若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找到我姐姐的話，那就是我了。”余娥這句說的是實話——姊妹修行千年，這種熟悉是沒有他人可以比擬的。

　“你也不問問……我找你姐作甚?”神光依舊，訾星律眼睛發亮。

　“從前不知道，現在也許知道了。”余娥指了指伊斯塔星球的天和地。

　“那你也許是真的知道了……”訾星律點點頭，重又轉望吳比，“你知道嗎?”

　“我知道個屁，我只知道你再不動手的話，天底下唯一能找到余韻的人，就要死在這裡啦！”吳比眼見那隕石愈發透明，嚴重懷疑能不能擋完布道神的神光。

　“你說背後那個?”訾星律一千種臉孔一千種笑，“這人神通不錯，你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我才是。”

　“那拜托了。”吳比打蛇隨棍上，生怕神光穿過隕石——那時吳比只能趕緊跟余娥歸心，然後跑路了。

　“試試吧，倘若他要不惜與我兩敗俱傷也要殺滅你們的話，我就不幹了。”訾星律說得清清楚楚，而後背上發力，推起隕石逆光而行。

　吳比也知機地為訾星律打開了魂導光環，訾星律眉毛一換，樂著接受，加力逆行。

　隕石一步步接近布道神，就在即將觸碰到他神杖的一瞬，神光倏然斂起，布道神換過了戰法——強者之間互有感應，布道神本就中了余娥的鬼法狀態不佳，便要暫時撤退、逃離這是非之地。

　神光斂去，此消彼長之下，隕石去勢更甚——布道神想退，訾星律便即刻突進纏上了神，二者與空中打在了一團！

　轟鳴之聲不絕於耳，但都比二者相擊的畫面慢上半拍——余娥輕悄悄地飄回到吳比身邊，一隻手托著吳比的身子，一隻手按著吳比的天靈，施法為他抵禦重擊的波動與音波的震蕩。

　二人都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天空中糾纏著的兩個人影;鹿蟲、螳蟲和象蟲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這次第不再俯身觀察，而是默默遠離這是非之地，也終於釋放下了天空中的陽光。

　吳比原本看不清二人的具體動作，幸而余娥及時施法增強了他的目力，這才看到了這幅天神交戰的圖景——布道神已不再釋放神光遠程攻敵，而是把神光凹成了一套覆蓋全身的鎧甲，以手中神杖作為武器，與訾星律展開了肉搏戰。

　訾星律則保持著騎在隕石上的動作不變，就這樣一下下地砸擊在布道神的身上，很快砸得他光甲坑坑窪窪，灰頭土臉。

　其間，訾星律有兩次抓住了布道神，甚至還將其塞到了坐騎隕石之中，就像是當年塞狼蠻一樣，但很快就被布道神掙脫開來，還撞得隕石稍稍開裂，暫時打出了一副勢均力敵之象。

　隕石開裂，自然便會有碎石在天——訾星律撞擊布道神的同時，碎石也一樣如同天空中的群鳥，反覆刺擊著布道神的光甲，打得布道神神光渙散、外泄。

　伴隨著神光的紊亂，布道神的身軀也愈發腫脹，顯然是余娥的鬼法發作，已經無法久戰了。

　“上去幫忙?”吳比弱弱問道，卻很快收到了余娥回復的心念。

　“幫不了，上去容易被夾死。”余娥回頭衝吳比笑笑，吳比也放棄了與訾星律夾擊布道神的想法。

　天上的兩位神明約莫打了有半分鍾，終於是布道神難耐劣勢，暴走了——布道神的光甲外放，凝成了一道道細小的光劍，在身上爆灑金血的同時，狠狠衝向了隕石上的碎面人。

　“兩敗俱傷，我不做。”訾星律騎著的隕石倏然頓住，躲開了布道神拚死的一擊，“別忘了告訴我你姐姐的下落，告辭。”

　說罷，訾星律眨眼不見，走得突然，也帶走了吳比最近新存的二十萬勝利點。

　這?

　吳比一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而那邊布道神撲了個空，也像是全力提起一個塗成鐵球了的氣球那般難受，轉身死死盯著吳比。

　那眼神似有火焰，終於不再是之前的冷漠，而是滿滿的憤怒。

　“他重傷了，還有機會。”余娥對吳比輕聲說——剛才訾星律與布道神交戰的時候，余娥也借機回了回氣，此刻又有了一戰之力。

　此間之事原本就難善了，吳比回頭想想，覺得能叫來訾星律暴打布道神已是賺到，是時候與他死磕了——再說，吳比也叫不到別的合適人選了。

　布道神再不說話，攜著千把神光之劍衝向吳比，務求一擊致吳比與死地，然後再找時間緩緩療治極重的傷勢。

　吳比則與余娥合而為一，四肢重新被一陣黑霧填滿，甚至還生出了兩雙翅膀，終於在中州之外完成魔化。

　神明與魔王戰在一起，一個重傷渾身冒血，另一個四肢與翅膀皆非實體，展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對決。

　吳比法訣不斷，手中神通不停，各種鬼法在空中綻放出陰邪的花;布道神金光崩碎，金血灑落，引得地上幸存的蟲子如潮湧來，飲金血甘之如飴。

　天地變色，然後光明逐步壓過黑暗，最終沒了魔霧，天空只剩下久違的晴。

　“汝乃異端，吾淨化之。”布道神望著吳比的眼神回歸冷漠——雖然他只剩下了一隻眼、一條手臂，身上也是骨骼盡顯，僅余三五肋骨保護著胸腔，且肋骨已經布滿裂璺，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但他依舊是神。

　“差一點呢。”吳比與余娥被打得並排而躺，相視苦笑。

　神光再現，湮沒二人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