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吳比聽懂啞女說話的，自然就是靈魂對話的本事——吳比一拍腦門才想到，這招既然能夠通讀獸語，那啞巴說話自然也能聽懂。

　而且啞女哀求三人殺了她這事兒……也大大出乎吳比的預料——啞女雖然長得令人不敢直視，但看她的表情的的確確是歡喜無邊，但內心戲卻是“殺了我”?

　“錚”地一聲劍鳴，王北遊突然拔劍，照著啞女的心口便要刺下去，幸而被許何及時攔阻了下來。

　“你幹什麽?剛說完不知道誰該殺，扭頭就動手?”許何知道王北遊此舉必有深意，但總歸還是先問明白了再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她在叫我殺了她。”王北遊也是臉帶疑惑，勉強停住了手中長劍。

　“的確是這樣。”吳比站到二人身前，直面啞女。

　“真的?”王北遊沒想到吳比也有一樣的感覺，眼中疑惑之意消解了不少。

　“真的。”吳比站得離啞女近了些，咿咿呀呀地聞了聲，“你要我殺了你?”

　啞女聽了，臉上笑容更盛，依舊招手不停，咿呀聲卻多了新的含義:“你聽得懂我說話?”

　“嗯，聽得懂。”吳比點頭道，“你能不能不要笑了，怪瘮人的。”

　“天啊……真的……太好了……”啞女的表情仿佛凝固在了笑容上，無法更換表情，動作也只有“招手”這一個而已。

　“他不僅的聽得懂，還能跟她說話。”王北遊見吳比和啞女開始了對話，也是心下欽佩，“那他比我強。”

　許何則是四下望了望，確定吳比是在和啞女交流而不是在演戲，一下子也是被提起了好奇心——啞女有什麽故事?值得吳比跟她多說了這麽多?

　於是王北遊和許何望著眼前的這一男一女，看吳比時而驚訝、時而思索、時而憤恨;啞女則是始終神情不變，永遠都是笑、揮手、彎腰喝水吃飯，往複循環……

　不多時，吳比終於完成了和啞女的溝通，扭頭面相屈南生和王北遊，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不是九裡坡的奸細?”許何看吳比表情複雜，知道事情正在向出乎意料的方向發展，但總之還是先問清楚是不是奸細。

　“不是。”吳比和王北遊答地異口同聲。

　“你聽得懂?”吳比被王北遊嚇了一跳。

　“聽不懂，但我就是知道。”王北遊也沒法解釋，“說吧，她是誰?”

　“呃……她是……”吳比撓撓頭，回看了啞女一眼，方才繼續道，“她是羊凝的大老婆，也是第一位寵姬……”

　“哈?”許何咂舌，王北遊面無表情。

　“當年她和羊凝新婚沒多久，一起拜入了黃曈老祖門下……”吳比幽幽解釋了起來。

　話說當年黃玄《食色集》大成，便起了收徒之念，也想借此機會將《食色集》裡面的功法一分為三，於是就收了羊凝和啞女為徒，專攻同修之法。

　剛開始二人肯定是練得隻羨鴛鴦不羨仙，但時日久了以後，羊凝也便沒了興趣——也可能是《食色集》裡面的功法本身就是如此，於是便有了“三百寵姬”。

　啞女作為原本羊凝的老婆自然不快，也經常在其他寵姬在場的時候給羊凝難堪，於是二人幾次三番的爭執下來，羊凝就撕破了臉皮，趁著黃曈老祖閉關，夥同現在的三百寵姬之首——也就是吳比當時在殿內看到的那位皇后，一起把啞女打殺到了坑底。

　不僅如此，羊凝甚至還找他師兄陳新要了一方丹藥，專門針對自己大老婆的功法打造，蝕壞了啞女的喉嚨耳朵，且破壞了她的身體……

　於是這幾十年，啞女只能倚在這樹下傻笑招手，不要說對屈南生感恩戴德了，就連他下坑的消息都不知道;至於她身邊的食水也都只是幻術，食之無味，更不能解餓解渴。

　日子久了，坑底下的坑民們也便不再靠近;當然也有剛到坑底下膽子肥的，但通常沒等他們接近啞女，就被饕餮法陣的禁製吸成了飛灰。

　啞女求生無路，又是一輩子只能招手傻笑，所以最大的願望便是能趕緊死去——至於與羊凝的仇怨，就等著下輩子再報吧……

　“原來如此……”許何聽完長歎一聲，再看啞女之時已是面帶憐憫之意。

　“錚！”王北遊再度拔劍走向啞女，“放心，我殺了你，你在黃泉路上等好，等我把那羊凝給你送下去……”

　說完，王北遊便要一劍將啞女刺死，吳比急忙抱上他的肩膀不讓他亂動:“你急個屁，幹嘛非要人家死……”

　“她都不想活了，都這樣了，你救不回來。”王北遊硬得像塊石頭，“再說了她本人就站在禁製裡面，除了殺她以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麽辦法。”

　“我救不回來，有人救得回來……你給我站那！”吳比把王北遊抱得死死的，“我都跟她說好了，等時機一到就救她出來，你別跟我們添亂。”

　“真救得回來?”王北遊終於收劍撓頭，“那我多管閑事了，您包涵則個。”

　“無事無事……”吳比松開王北遊，但還沒退開幾步，便聽凌山高徒又張口發問了。

　“那你說說，你要怎麽救?”王北遊又是問得認真，竟然非要說個清清楚楚。

　“關你屁事，你就看著得了。”吳比氣得夠嗆，對啞女點點頭，咿呀了一聲，“要不了幾天，你一定能回復自由身。”

　啞女還是傻笑招手， 但眼中似是閃過一絲不太一樣的光芒。

　“你要救她?”許何跟著吳比繼續向泉水走去，不忘多提了一句，“能當羊凝的大老婆，肯定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真就這麽決定了?你怎知她不是在騙你?”

　“靈魂是不會騙人的……放心，我們各取所需。”吳比輕哼一聲，也安一安許何的心，“她雖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她手裡握著的情報，對咱們的計劃來說非常有價值，不取可惜。”

　“哦?跟樓裡面有關?”許何腦筋一轉，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當然當然……”吳比嘿嘿笑，大踏步去往最後一個奸細所在之處，心說今天收獲不小，逮到了一個九裡坡奸細、一個羊凝的大夫人……不知道第三個人會給自己怎麽樣的驚喜?

　但就在吳比再次走到泉水邊時，竟是只看了一眼，便將那老嫗一拳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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