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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月照萬裡》第13章 0裡長安名利客(上)
  有一曲期門軍作為護衛,霍嬗的歸程一直都是風平浪靜,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山賊土匪有這個膽量敢來捋正規軍的虎須。

  霍嬗也借著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時間跟地方上的百姓們進行交流,大致統計了沿途各地的田畝、產量、戶籍、徭役等各方面的數據。

  只是透過這兩千七百多裡的歸途中所經過的關東、關中之地,霍嬗就能看出此時的大漢已經如《扁鵲見蔡桓公》所說的一樣“病在肌膚”了。封建王朝的痼疾已經出現,但還沒有發展到流民遍地,乃至天下百姓揭竿而起的地步。

  比起延和四年的時候,天子不得不下《輪台詔》以挽回人心,現在的局面無疑要好得多。

  再一對比關中和關東的區別,齊魯的豪強地主以及官僚貴族不愧號稱是帝國統治階級的渣渣。這些人挨個槍斃可能會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斃一個肯定有漏網的。

  論農,齊地號稱是“音壤千裡”。論工商,則齊地既收魚鹽之利,又擁有極為發達的冶鐵和紡織工業。就這樣的好地方,普通百姓的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當地統治階級的盤剝可見一斑。

  當今天子的治政縱然不及文、景二帝那般輕徭薄賦,但是也遠沒有達到後期橫征暴斂的地步。明光宮、建章宮等大工程還沒有立項,西域戰場也沒有被開辟,天子的七次東巡剛剛進行了第一次,武帝一朝花費的大錢還在後面呢!

  齊魯地區的百姓生活現在如此困難,只能說官僚這種生物在盤剝百姓上從來都是不學自通的,天子命令加半成稅,下面再就敢給加到三成甚至更多,多出來的部分自然成為了他們家族發展壯大的給養。

  中原地區的情況相對好了一些,漢室的統治力量遠比齊魯地區要強。

  怎麽說在西漢初期時,高祖也是差一點就把國都定在了洛陽。就算並沒有定都洛陽,但中原地區作為漢室控制關東地區的橋頭堡,也被賦予了很高的政治意義。洛陽在建立宮殿城闕的同時,還建成了武庫和太倉,並派重臣加以治理,政治地位僅次於國都長安。

  中原地區的官員伸手也沒有像齊魯同僚們一樣肆無忌憚,百姓的日子也稍稍好過一些。

  進了函谷關以後,地方上的情形就好了很多。

  作為漢室的基本盤,關中享受的各種優待政策一向都是全國最好的。即使因為災荒有了流民產生,皇室的上林苑開放後也能幫助他們度過難關。

  關中的民心依附,這也是漢室能夠懟贏項羽,懟贏七國之亂,懟贏匈奴的底氣所在。

  對於這種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的情形,霍嬗眼下也拿不出一個太好的辦法。兩千七百多裡的沿途地區只是帝國的一隅之地,還有更多地方的數據、情形需要霍嬗進行分析。

  後世的紅朝尚且是沿海富而內陸窮的大格局。就算把各種優惠政策都給了中西部地區,也沒有能夠起到吸引企業投資的作用,單一個發展成本和經營成本的問題就能讓企業家望而卻步。

  就以漢室的生產力水平,這種經濟上不平衡也必將長期存在,最後導致的政治不平衡也將成為長期困擾霍嬗的一個問題。

  等霍嬗將在沿途記錄的數十卷筆記中的最後一卷寫完,他所乘坐的車馬也離長安城不過七八十裡了。

  六月下旬的一天,豔陽高照。在長安城東北角的宣平門,張安世、金日磾、丙瑜,三位與霍嬗交好的侍中、郎官已經在城門外的柳樹下等候。

  待霍嬗、王溫舒站定,金日磾先是向王溫舒傳達了天子命他速去甘泉宮稟報案情的口諭。

  王溫舒領命後就直接帶人向長安城北的甘泉宮而去。

  金日磾這才向霍嬗宣布了天子的口諭:“奉天子之命迎候冠軍侯。陛下有命,冠軍侯先回府休息一日,待明日赴甘泉宮覲見。”

  “臣,侍中、奉車都尉霍嬗謹受命。”霍嬗拜道。

  起身之後,霍嬗說道:“勞累翁叔兄、子孺兄、伯鸞兄久候了。”

  “天子之命,仆不敢稱勞累。”金日磾冷著張臉,淡淡地說道。

  “子侯不必多禮,你遠道而歸,我們幾個來迎一迎也是應該的。別理翁叔兄,他這個人為人就是如此,過於板正,著實是有些無趣。”張安世笑呵呵地說道。

  “翁叔兄本就是面冷心熱之人,小弟自然是知道的。哪天換一張笑臉對著我,我反而倒會不習慣了。”霍嬗跟著笑道。

  金日磾本來是匈奴休屠部的太子,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如果不出意外,未來也會是匈奴的實權人物之一。

  結果意外在他十四歲那年發生了。

  元狩二年,霍去病先是率部越過焉支山一千余裡,俘虜了渾邪王子,繳獲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當年夏天又在祁連山一帶將渾邪、休屠二王攻破,使兩部遭到了慘重打擊。

  害怕被伊稚斜單於問罪的渾邪王便說服了休屠王一起投降大漢,並且在路上殺了想要反悔的休屠王。無依無靠的金日磾也隻好和母親閼氏、弟弟今倫隨渾邪王一起投降。

  由於是匈奴降人出身,還是一個投降之前差點反覆的休屠王之子,金日磾前些年在禁中的日子並不太好過,行事也素來謹小慎微。為了不被同僚看不起,始終要保持著一副莊肅的面孔。

  不過也正是得益於他的行事有钜、相貌威嚴,才從黃門署的養馬人中脫穎而出,被天子任命為禦馬監,隨後又升遷侍中。

  同時因為草原部落崇拜強者的緣故,以渾邪王、金日磾為代表的匈奴降人對於衛霍二人那是心服口服,霍嬗作為霍去病的獨子也享受到了這個待遇。

  金日磾自從擔任侍中以後,就十分注意經營與霍嬗之間的關系,因此也進入了以霍嬗為首的小集團中。

  “那我們就別在這裡乾站著了,找個地方為子侯接風洗塵。”另外一位議郎丙瑜提議道。

  “伯鸞兄的建議雖好,但小弟的身體尚未痊愈,還是請三位兄長到我府上一敘別情。”霍嬗順水推舟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冠軍侯府小聚一下。”張安世響應道。

  說罷,霍嬗坐上了馬車,張安世、金日磾、丙瑜也打馬跟上。

  穿過宣平門大道,安門大街,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位於未央宮以北的甲第。

  甲第,在漢語釋義中有舊時豪門貴族宅第的意思。這個釋義正是從西漢時期未央宮以北的這片權貴聚集區而來。

  張衡在《西京賦》中就提到“北闕甲第,當道直啟”。意思就是權貴們的府第可直接臨大道開門,以示有別於裡之住宅。不單單是霍嬗的冠軍侯府,衛青的長平侯府和三公九卿中的大多數此時也都居於甲第之中。

  拐進甲第,就看到冠軍侯的屬吏、仆役在冠軍侯府管家范汜的率領下在門外翹首以盼。

  見到霍嬗的車馬,冠軍侯府前一眾屬吏、仆役都行禮道:“恭迎君侯回府。”

  “好了,都免禮吧。”霍嬗擺擺手,隨後向管家吩咐道,“范汜,去為翁叔兄、子孺兄、伯鸞兄準備些酒水食物。”

  “喏!”范汜躬身道。

  “三位兄長,請!”霍嬗在前,領著三人就進入了客廳。

  主賓落座後,立刻就有侍女端來了茶水。

  霍嬗就道:“許久未見,三位兄長近日可好?”

  “我們幾人一切安好。倒是看到子侯的病情大有好轉,心中甚是慰藉。”金日磾說道。

  “子侯,我記得當日在蓬萊,太醫藥丞杜公不是說你要休養三個月後方可恢復如初嗎?怎麽這麽快就和王公一起回來了。”張安世問道。

  “本來也沒打算這麽早動身,蓬萊的水土還挺滋養人的。只是王公那裡查出來的東西不敢擅專,所以才會想要提前回程。杜公說我的身體已無大礙,可以乘坐馬車回歸長安,就和他一起回來了。”霍嬗笑了笑道。

  “中尉署這是查到了什麽?”張安世好奇地問道。

  “有些東西不方面在書信中寫,所以就沒有和你們講。敬獻鮐鮁的徐安供出了臨朐縣尉郭邑,說郭邑此前建議過他向陛下敬獻鮐鮁等海產,這個郭邑是故平陵侯、代郡太守蘇建麾下的軍司馬。再一個就是皰人魏亭,他一口咬定是齊王少府屬官命他減少了鮐鮁的調製時間。”霍嬗正色道。

  三個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故平陵侯,齊王,難怪你要跟隨王公一起回來了。”張安世歎道。

  故平陵侯蘇建還好,人都死了好幾年。這個郭邑就算是和大將軍衛青有些瓜葛,以衛霍此時渾如一體的局勢而言也不礙大局。

  只是齊王少府屬官如此行事,其背後所代表的的政治意味就有些棘手了。

  就算天子命齊王罰酒三杯,齊王和霍氏外戚集團之間的政治鬥爭也會不可避免地被激化。

  一個是天子寵愛的兒子,坐擁天下間最廣大、最富庶封地,被認為是諸皇子中僅次於太子劉據的齊王劉閎。

  一個是天子最為寵信的臣子,繼承了大司馬霍去病全部政治遺產的冠軍侯霍嬗。

  這場影響大半個朝野風波最後又會對朝堂局勢產生怎樣的影響,在議郎中就以機敏著稱的張安世對此頗為憂慮。

  “子侯,你不要去管幕後之人究竟是誰。只要你能奉法持正,自有天子為你做主,不必怕這些鬼祟之人。”金日磾嚴肅地說道。

  “翁叔兄所言甚是。”張安世、丙瑜齊聲道。

  “而且就此案現在的證據來講尚不能斷定就是衛氏或者齊王所為,子侯切不可操之過急。”丙瑜又道。

  “伯鸞兄此言有理,嬗近日也對此事頗多思量,覺得還是宜緩不宜急。”霍嬗點了點頭道。

  就霍嬗個人的看法,丙瑜的能力並不弱於金、張二人。

  後來之所以沒有能在史書上留下姓名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種。比如因病早逝,或者政治鬥爭失敗,甚至可能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史料散軼所致。

  出身於卞縣丙氏的丙瑜能和金日磾、張安世這樣的日後重臣稱兄道弟,能力、人品自然得到了他們的認可。為了擺脫家世的影響,甚至於還要付出更多的辛苦。

  沒錯,丙瑜就是官場上很受人歧視的商人之子。

  和大多數封建王朝一樣,兩漢的商人雖然富可敵國,但是在政治地位上倍受歧視。 丙氏正是魯國有名的大商人,丙瑜則是丙氏這一代族長的次子,官職也是花錢買的。

  文帝朝出仕的張釋之和本朝重臣的桑弘羊算是給天下的商人樹立了一個榜樣。

  張釋之以商人出身,捐官之後一路升至廷尉,理天下司法之事。

  桑弘羊更是於景帝朝捐官,入宮擔任侍中,長期在當今天子身邊伴讀。當今天子即位後,以侍中參與鹽鐵官營,後任大農丞,如今更是要被任命為治粟都尉,並署理大農令,成為掌管大漢財政的最高主管官員。

  二十二歲的丙瑜正是丙氏效仿桑弘羊之事推出來的優秀子弟。入宮四年,就因為勤勉任事,從郎中升至議郎。在天子的侍從官中,與三公之子張安世處在同一級別。

  如果給天子的侍從官劃分一下檔次,大的檔次就兩種:一是朝中重臣都要禮讓三分的侍中;二就是郎中令屬下的三千郎官,郎官的員額並不固定,元光、元狩年間曾經高達五千人。

  侍中一職自秦時初置,就是給上至列候、下至郎中的加官,為丞相之史。自漢以來,侍中的身份日益貴重,至當今天子建立內朝後更是達到了頂峰。除去給列候、重臣的加官,由當今天子任命,負責實際工作的侍中僅有八人。

  而三千郎官也可細分為四等,分別是議郎、中郎、侍郎、郎中,其中地位最高的議郎,如今員額尚不足三十人。可見張安世和丙瑜在禁中的地位並不會比擔任侍中的霍嬗、金日磾差多少。

  “如此就好,愚兄也就放心了。”丙瑜長出一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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