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爾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書籍。
張爺爺一屋的收藏,可能還沒有這裡一層陳列的多吧。
離開艾斯特陪伴的賽爾,在高大規整的書架之間邁起小小的步子,避開其他的閱讀者,坐瞄右看,找著自己感興趣的書籍。
在一排陳列著人物傳記的書架前,賽爾停了下來,好奇地看向放在最頂層的《戰爭英雄》。
兩百多年前的世界戰爭期間,共和國曾誕生無數位英雄。
可他們的故事,大都為一個名震寰宇的人所遮蓋——
趙竹,趙無秋。
不過,共和國人,總喜歡叫他“趙無敵”。
在趙無敵出現前,最強的共和國戰士……
達睿·埃鐸,是什麽樣的呢?
賽爾踮起腳,伸出手,卻夠不到。
太矮了,賽爾苦惱地想。
賽爾有些苦惱,想放下胳膊,去找艾斯特幫忙,卻突然愣住。
好像…能感覺到,一些東西,就和…那些植物一樣。
隨著注意力的凝聚,那種感覺越來越清晰。
書輕輕地動起來,從書架的頂層慢慢鑽出,向自己緩緩飄來。
賽爾握住浮在眼前的《戰爭英雄》,撓起了頭。
和一年前一樣,難以名狀的感覺…那時,自己和植物建起了奇妙的聯系。
這一次,是書本…
“奇特。”
賽爾驚了一驚,轉身發現,是艾斯特。
“如何,控制?”艾斯特走了過來。
“嗯…”賽爾嘟嘟嘴,想了想。
“感覺…感覺吧。”
“感覺?”艾斯特若有所思,感覺。“”
“嗯,就是感覺。”
艾斯特摸摸賽爾的頭。
“看書。”
賽爾乖巧地跟著艾斯特,向牆邊排列的座椅走去。
……
“啊,真好玩。”意猶未盡,李依依戀戀不舍地被孫思從電玩機前拉開。
“玩物喪志,”孫思一臉鄙視,“拉賽爾出來玩,你就自己跑出來打電動?”
“新鮮嘛,不就聯邦才造這玩意,別的地方也碰不到啊,不玩多可惜。”
“我建議你端正下自己的態度,好好向你哥學學,多讀點書!”
“好好好,你說的對,”李依依也知道理虧,“去找小賽爾。”
“對了,小王和三刀人呢?”
“早走了!”孫思吐槽,“‘都和你一樣,只知道玩?’”
……
“哈,想不想我呀~”李依依開心地揉起賽爾的小臉蛋。
“停,”陳應龍止住堂妹,“賽爾在問問題。”
“哈?”李依依松開手。
“他問我們,達睿·埃鐸的起源,是什麽意思。”劉刕解釋。
“這本書說,達睿·埃鐸的起源和空間有關,”陳應龍指了指手裡的《戰爭英雄》,“具體使用起來,就是操控物體、瞬間移動。”
“但賽爾覺得有問題。”
“賽爾覺得,如果達睿·埃鐸的起源和書裡的一樣,他的破壞力絕對不比趙無敵差。”
“起源,空間,”艾斯特解釋起來,“物體,切開,破壞力,巨大。”
“對,如果他的起源真和空間有關,”陳應龍打了個響指,“他完全可以將物體一分唯二,要是用去進行破壞,那可——”
“可他從來沒展露過這種程度的破壞力,是不是?”李依依反應過來。
“是啊,這就很奇怪。
” “對,奇怪。”
李依依一把奪過堂兄手裡的書,翻了起來。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李依依將扉頁正對眾人,指著上面的一行字——
僅供參考。
……
“一群傻子,”離開廣場後,李依依還在壞笑,“能讓書給忽悠住…”
“說過了,沒看仔細,”陳應龍尷尬地擦擦汗,“但我們的討論還是有意義的。”
“有個錘子的意義,”李依依咂咂嘴,“難不成猜出人家的起源了?”
“沒…”
“知道沒,還好意思。”
“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陳應龍一臉嚴肅。
“可你前些天還告訴我,要緊的是結果。”李依依好心提醒起堂兄。
“不說這事了,”孫思果斷打起圓場,“再不回家要挨訓,我媽都催幾次了。”
“沒事,公車來了,”李依依已經看見靠近車站的雙層巴士,“賽爾和艾斯特呢?要不要我陪——”
“謝謝,不用,”艾斯特搖搖頭,“列車,回校。”
“好吧,明天見啦。”
“哥哥、姐姐,明天見!”賽爾向登上車的五人揮手告別。
……
關上宿舍的門,艾斯特鄭重地看著賽爾。
像在圖書大廈時一樣,賽爾集中精力,開始體驗那種和外物建立聯系的感覺。
原本躺在桌上的書本平穩升起,像是陳列在無形的書架上,平穩安靜。
輕輕捏住懸浮的書本,小心地向自己拉動後,艾斯特明白,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控制這本書。
“氣,不是,”艾斯特搖搖頭,“真理…不符。”
漸漸增大力氣,艾斯特終於扯動仿佛被無形之手抓住的書本。但那股力量並沒有消失,仍然頑強地同她對峙。
在艾斯特示意賽爾停止後,書本猛地一沉,讓金精靈重新感受到它應有的重量,陷入沉思。
如果,一個人掌握了外放氣的技巧,只要多加練習,也能憑借對氣的控制,重現剛才的一幕。
但,那是依靠氣。而氣是存在的,是能被感知的,不是無形的。
這種憑空產生的力…更像起源,和某些製造力場的魔法。
睜著大眼睛的可愛小家夥,在艾斯特的心中,已經是一座等待發掘的珍貴寶藏。
現在,不合法,艾斯特摸起賽爾的頭,以後,合法。
如果,能探尋這種超乎常理的力量的根源…一定能替共和國帶更巨大的進步。
……
“不啦,”賽爾不好意思地拒絕了李依依的邀請,“我和媽媽說好,放學後直接回家的。”
“唉,”李依依撇撇嘴,“那沒辦法了,我先走咯,兩天后見?”
李依依揉了揉賽爾的小臉蛋,實在不舍得放可愛的小家夥離開。
向同學們告別後,賽爾離開學院,等待公車,準備回家。
原本,艾麗莎準備過來接兒子,可賽爾告訴媽媽,他打算試著像別的同學一樣,自己回家。
若旅行共和國的聯邦公民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指責孩子的父母毫無責任心與安全意識。
可這是共和國,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魔網覆蓋。共和國內的所有人,都在魔網的絕對監控之中——沒有人,會僭越已經刻進腦海裡的共和國法律。
共和國人,僅能在電幕上見識何為“犯罪”——其中,還大都是激情犯罪者與誤傷他人者。
正如開國元勳,祖仲良向共和國人民所承諾的——魔網已將故意的犯罪與天生的罪犯徹底根除,造就出一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
外人眼中種種不可理喻的事情,在共和國內,稀松平常。正如舊日的帝國,今人觀之,接近虛幻,脫離現實。
……
進入熟悉的森林,賽爾感受到自然而親切的氣息——不管是蒼翠挺拔的林木,還是蜿蜒綿亙的藤蔓,甚至尋常的綠草灌從,都富有靈氣:能聽懂他的話語,能理解他的意識。
花草迎合著他的腳步,彎下腰去,以免被踩傷;堅硬的藤蔓靈活扭動,爬下樹來,將賽爾攬至頂端,放在結實的樹枝上。
在學院裡小心翼翼的賽爾,終於可以完整使用自己的力量——瞅準方向,猛然發力,躍向另一棵筆挺的大樹。
撞擊的瞬間,賽爾也抱住了樹乾。輕微的震動尚未停止,賽爾又一縱躍向樹梢,繼而向前跳去。
借助在半空中接住自己、又重新拋出的藤蔓,賽爾飛快地接近著自己的家。
其實,如果把那些大樹彎曲,當作“投石機”…賽爾還可以更快,不過,艾麗莎和艾蓮娜都叮囑過他,那太危險。
就算是木精靈,也無法像賽爾一樣,在森林裡如此自在——溝通植物的天賦,也有一定的限度。
在村裡其他木精靈的眼中,賽爾根本不是和植物溝通,他是在控制。
雖難理解,卻更有趣。
……
“昨天你說,能讓書飛起來,媽媽還有點不信呢。”
將賽爾拎進浴室,扒掉衣服,提溜到澡盆裡的艾麗莎,開始給兒子洗刷刷。
“媽媽聯系了學院的那些學者,他們現在也搞不懂怎麽回事啦,等你長大,才可以繼續做調查。”
“對了,那個艾斯特,你和她相處,習慣嗎?”艾麗莎才想起這茬,“金精靈都有些…”
“還好啦,媽媽,”賽爾趴在澡盆邊上,“我都說過了,艾斯特姐姐很好相處的。”
“學院通知我,有同學自願在宿舍照顧你,我還我還有點不相信呢…”
“結果,是金精靈啊…以為你處不慣,結果回訊息說還好…”艾麗莎感歎起來,“他們大都是生人勿近的樣子,我還擔心呢…”
“大家都很好啊,都和我做朋友,”賽爾開心地順起頭髮,“教習和督學都很親切——”
“嗯,你們的督學我見過了,”艾麗莎點點頭,打理起兒子的長發,“他好像是住城西那邊的村子。”
“媽媽,待會兒我能早點睡嗎?”賽爾打了個哈欠,“這幾天感覺好累呀…”
“好好好,”艾麗莎寵溺地笑笑,“快洗完啦。”
……
木屋內的燈光暗淡下去,艾麗莎替已經昏昏沉沉的兒子蓋好被子。
在媽媽溫柔的目光下,這三天新奇的經歷像跑馬燈一樣,在賽爾的眼前一一閃過。
直至,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