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苦澀的笑了笑,現在他也不敢拒絕言崢的問題,生怕言崢要求換人談判,頓了頓開始回憶起他的悲慘遭遇,二,出生於皖北的鄉村,少年家境殷實,讀書屢試不第,遂加入一家商行當帳房謀生。
當時明朝北方因為小冰河時期多災多難,經常顆粒欠收。在此背景下,二,所在的江南商行準備押送一批糧食,去放發災的關中售賣。二身為帳房隨行而去,一路風塵勞累遇到鄉村準備歇歇腳。
那時候的“種花”大地並不是像現在這般人口龐大,三裡一村,十裡一郭,經常幾十裡不見人煙。
再加上北方常年乾旱,人際更加罕見。百八十裡看不到人煙是常有的事兒,人少了,野外野獸毒蟲便多了起來,能找到一個安全的村落歇歇腳,算是天大的幸運了。
今天,二,他們車隊的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個有人的村落。
村民貧困衣不蔽體,面黃焦瘦,戰戰兢兢地縮在家裡看著走進村裡的不速之客。
好心施舍一些糧食給村民後,車隊才受到了村裡人的熱切歡迎。
夜晚,與村長閑聊時無意間透露出車隊押送的是糧食,飽饑餓之苦的村民心生歹意。
一群手無寸鐵的饑民,自然打不過全武裝身強體健的車隊護衛。
壞就壞在,當晚車隊人員都喝的酩酊大醉。
鄉村貧瘠連吃飯都吃不飽,沒那個條件釀酒,酒是車隊自帶的,一般值班的護衛不允許飲酒。
但那天,村長熱情的帶領村民攬下了守夜的活計,說什麽贈糧活命之恩無以為報,山野痞夫沒什麽本事,只剩下一把子力氣,願幫車隊守夜,盡微薄之力。
村長又說,一路上舟車勞頓,距離下個大城還有數百裡之遙,各位好生安歇下,恢復精神應對接下來的風險。
見村長態度誠懇,言之鑿鑿,車隊眾人心有意動。
在村長幾番熱情的蠱惑下,車隊放下警惕之心,全員開懷暢飲。
那一夜,村民熱情的有些過頭,頻頻勸車隊裡的人飲酒,無論男女老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仿佛跟過年似的。
大家還以為村民高興是為車隊贈與糧食的緣故,並沒有多想。
沒想到,深夜時刻。
村民凶象畢露,之前還稱兄道弟,嘴中喊著不忘大恩大德的村民,瞬間變成了惡魔,用護衛們隨身攜帶的武器,趁他們昏睡之際,將他們殘忍殺害。
殺害車隊全部人員後,村民們歡天喜地,站在血泊一恩人的屍體上歡慶,莫大的諷刺。
二,因生性狡詐留了個心眼飲酒較少,村民暴動時他尚有意識,發現情況不妙,伺機逃跑,被殺紅眼的村民發現,亂刀砍死。
倒在血泊之中的二,看著歡笑的村民,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群膽小如草芥一般的村民,怎麽會變成這幅模樣。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饑餓會把人變成惡魔,在饑餓的驅使下,chi人都常有發生,更別說謀財害命!在人不如狗的時代,一口糧食,甚至比一條性命更加珍貴!
二,不懂這些,等它懂的時候,已經成了鬼。
二依稀記得,車隊剛進村的時候,村長帶著全體村民磕頭求饒,悲切的哀求說,村裡已經沒什麽糧食了,求大人們放他們一命。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一些商隊進城為商,出城為盜。行商途中洗劫村落也是常有的事情。
地廣人稀,交通閉塞,等被人發現還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情,那個時候車隊早已經到了千裡之外,官府也無力追凶。
村民以為他們是亦商亦盜的悍徒,才會如此驚慌。
二的商隊,來自富庶的江南之地,自然不會做如此喪心病狂之舉。
多番解釋,贈糧之後,村民才安心下來。看車隊的眼神依舊膽怯不安,人心惶惶。
唯有年邁的村子,硬著頭皮接待車隊,神情裡也帶著揮之不去的惶恐不安。
正是村民如綿羊一般任人宰割的表現,讓車隊放下最初的警惕。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群綿羊,一夜之間變成了噬人的猛獸!
倒在血泊中的二留下悔恨的眼淚,一時善念回來全車覆滅。
這是天道何其不公,這人間哪裡還有正義可言。
二死後因心中怨憤,化作厲鬼,sha光整個村子,為車隊報仇。
謀害生靈,沾染生靈怨血,二進化成血戾,盤踞在村子中無處可去。
不知過了多少年,一群逃荒的難民流落到此……
二,又目睹了另一場人間慘劇!
這世道,不爭就得死,比起食人來,行凶搶糧又算的了什麽。
二心結忽然打開了,一路渾渾噩噩走進了枉死城,從此城內多了一個失魂落魄的血戾。
直到城內一場突如其來的廝殺,才將“二”從渾噩中驚醒。心中未滅的怨氣被殺戮點燃,不斷擊殺怨靈吸收怨氣,“二”實力隨之暴漲。二,的實力達到鬼王層次後憑著生前的精明據守一方,其它十五個鬼王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因此實力不高的他,才能在十六大鬼王中排行第二。
他是十六大鬼王裡的狗頭軍師。
孤魂野鬼無姓名,枉死城中無好人。
二變戾鬼殺光村子的時候就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好在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叫什麽都無所謂,只要能活著,哪怕是用另一種方式活著。
從此“二”成了他的新名字。
聽完“二”有些繚亂的故事,言崢看向二的眼神裡帶了幾分憐憫。
並不是二故意說得這般顛三倒四邏輯混亂,而是成為血戾後,在戾氣的侵蝕下,他的記憶已經變得有些紊亂。
言崢眼中的憐憫被對面的“二”察覺,二,小眼亂轉,借勢賣起了可憐,慘兮兮的說:“老朽年邁, 在公司遭盡欺凌,這次公司委派老朽來談判,說帶不回由耳就要sha了老朽祭天,言公子,大善人啊。定要救我一命,我感恩戴德,結草銜環報答言公子的大恩大德。”
說完眼角上擠出幾滴淚水,看上去十分可憐。
言崢冷笑,眾鬼無語,單純善良的由耳竟然嗚嗚咽咽的叫著讓言崢幫幫他。
言崢從蘇茗懷中接過由耳,撫摸著由耳毛絨絨的腦袋說到:“別裝可憐了,都說了別耍小手段,你還是死性不改。你一個鬼王在這裡博同情?不覺得諷刺嗎?若鬼王都需要別人同情,我們這些人芸芸眾生該如何自處,你走吧,讓公司換個有誠意的人來。”
言崢說完,擺手示意劉金定與曹海東關門謝客,雖然老劉與小曹同情二的遭遇,但也不能違背言崢的命令。
兩人隻好冷著臉準備將二架出去,二的神情為之一愣,他沒想到言崢會如此果斷乾脆,二,生前身為帳房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可能有些小聰明,比起真正的陰謀家來還是有些差距。
施威,挾義,博同情,這些手段放在其它場合或許還能有幾分作用,放在今天的場合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說白了,今天就是一場利益的交換,二,費這麽大勁還不如直接一句能給多少好處來的實在,做事兒拖泥帶水,撒潑打諢透著一股子市井小家子氣。
實在難成大事兒,這也是二生前格局所致,這也是言崢不想跟二談下去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