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初打招呼的時候，范馬爾維克和范登赫裡克二世，還跟方正交談了寥寥數語，等到比賽開始後，兩位大佬的目光就完全放在了比賽本身。於是乎，化身為小透明的方正，選擇老老實實的坐在長沙發的最邊上，聽幾位大佬對球場中雙方的表現評頭論足，指點江山。

　　方正倒也不是不想語出驚人，可現在，在費耶諾德主席的專用包廂中的三個人，功勳教練范馬爾維克，球隊青訓主管赫爾托格，球隊的太子爺范登赫裡克。無論哪一個都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赫爾托格就不說了嘛，不會對自己怎麽樣，可其他兩位，自己這時候要是貿然發言，引得他們有所不快，自己以後在費耶諾德還混不混了?想想比賽時間還長得很，便選擇了步步為營，等到有機會再來個平地一聲雷……

　　看著看著方正就皺起了眉頭，成為費耶諾德的球員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來到荷蘭更是已經三年之久。知道這些年來，作為荷甲傳統三巨頭之一的費耶諾德日子過得實在是苦，在與阿賈克斯、埃因霍溫的競爭中常年處於下風，上一次荷甲冠軍已經要追溯到1995年，就連上一次荷蘭杯冠軍都已經是1999年的事。更為慘淡的是，打從上賽季結束，費耶諾德以區區900萬就把庫伊特放去利物浦，新賽季一開始，費耶諾德的成績幾近崩盤，即使是中途換帥炒掉了上賽季從古利特手中接過教鞭的埃爾文.科曼，找來了老帥奧萊.本哈克，止住頹勢。可30輪過後僅僅聯賽第六的排名，實在是無法讓球隊上上下下滿意。

　　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荷甲歐戰的名額分配方法，作為歐戰總積分排在第七的聯賽，荷甲只有冠軍擁有直接晉級歐冠小組賽的資格，而聯賽第二名則需要通過歐冠資格賽的重重考驗，才有機會獲得進入正賽的權利。歐聯杯那邊，荷蘭杯的冠軍將獲得進入歐聯杯資格賽第三輪的機會，聯賽的第三名將直接獲得進入歐聯杯資格賽第二輪的機會，至於荷甲的最後一個歐聯杯名額，將由荷甲從第四到第七的四個隊伍，通過兩輪共三場的資格賽決出。

　　所以，雖然是聯賽第六，但30輪過後只有48分的費耶諾德，面對這輪比賽開始之前就已經拿下63分的阿爾克馬爾，已經完全喪失掉拿下聯賽前三希望。這才近乎放棄比賽一般，把青年隊除了年齡實在太小的德弗裡和才來隊內沒多久的自己以外，所有的B隊頂級青年才俊全都一股腦的召進一隊，讓他們感受比賽氛圍。

　　這是開賽之前方正就已經通過積分榜，從而分析得出的結論。但即便如此，他也完全想不到，這場比賽當中，作為臨時主帥的奧萊老爺子，居然直接選擇讓維納爾杜姆首發登場。還差半年才滿17歲的維納爾杜姆、20歲不到的德.古茲曼、剛滿20歲沒幾天的路易吉.布魯因斯首發登場。是的，這就是今天費耶諾德的首發中場，三個生瓜蛋子，再加上門將位置上，前幾天和維納爾杜姆一起調來一隊的埃爾文.穆德爾。方正嚴重懷疑自家主帥，或者是身邊這位太子爺傾盡身價買了自家球隊輸球吧……

　　果然，不出所料，面對從賽季初一度第二的排名一直下滑，30輪之後已經落到荷甲第九，球隊實力明顯還不如自己的格羅寧根，這場比賽從一開始費耶諾德就完全落入了下風。比賽開始之初還人歡馬叫、熱火朝天的費耶諾德體育場，半場才結束，就已變成落針可聞的死寂之地。3比0，看著包廂外甚至開始出現退場情況的球迷，

以及大屏幕上包括好友維納爾杜姆在內的幾名年輕球員臉上失落與迷惘，方正內心有些惱怒，卻又無可奈何，最後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哎……”一邊歎氣一邊搖了搖頭，方正還沒回過身來呢，范馬爾維克就已挪了挪屁股，坐到他身邊。

　　“方！這場比賽你怎麽看?我想聽聽你的見解……”聽到范馬爾維克的詢問，方正一刹那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呆愣了片刻，才轉過頭看向對方。發現對方臉上並沒有什麽調侃的神色，視線拉遠，繞過面前的范帥，目光和赫爾托格來了個遠距離交流。

　　在得到赫爾托格的眼神授意後，方正思考片刻，沒有選擇隱瞞自己內心所想，而是一五一十的對老帥奧萊的布陣提出了質疑。

　　“上半場我們隊踢得簡直就是一坨臭狗屎，還不如荷乙球隊……”也不怕得罪就在一旁端著高腳杯在手中搖晃紅酒的太子爺，一開口，毫不留情，“我只是一名B隊的年輕球員，實話說，教練的排兵布陣我是沒有資格質疑的，但就上半場這種表現，我實在忍不住……”

　　“我們的三條線完全被格羅寧根切割開來，前中後場徹底脫節，每一個球員也都陷入對方的防守泥沼。足球是十一個人的運動，單打獨鬥依靠球星的閃光可以贏下比賽，但那也是建立在雙方的整體對抗差距不大的情況下，也只有這種時候，能力出色的球員能夠用自己的個人能力彌補掉這部分差距。3比0的比分並不能說明問題都出在後防線上，從上半場看來，問題肯定是有，但實話說，並不致命，也沒有出現點球或者烏龍球這種意外因素。而作為最後一道防線，生涯第一次登場就首發的埃爾文，我認為他上半場面對對手的狂轟濫炸，發揮得極其出色，要不是憑借他這45分鍾的高接抵擋，這場比賽比賽半場結束的時候我們被踢個5比0甚至6比0都是可能的……”

　　目光掃視到范帥，發現他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微笑著，示意自己說下去。一口氣說了那麽多，有點口乾的方正咽了口唾液，接著說:“而出現這種情況的根源，我想，最重要的還是中場位置上，我們的排兵布陣，問題實在太大。第一，對方這場比賽陣型是442，比起我們隊的433天然上有多一人的人數優勢，面對這種天然的劣勢，我們的前場其他球員，特別是兩個邊鋒就需要大量的回撤來接應三名中場，然而，比賽當中德倫特和倫斯基並沒有做到，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教練賽前的布置，但我更傾向於這是兩名邊鋒太年輕，面對對方的組合拳已經被打懵了。”

　　“第二點，我們中場的三名球員類型實在太過於相似，無論是喬爾吉尼奧還是德古茲曼，都是那種非常全面的全能中場，但全面是他們的優勢也是他們的劣勢。三人中，德古茲曼攻強守弱，位置最為靠前的他控球能力相當不錯，但卻並沒有與之對應的出球能力，很多時候面對對手一層又一層的圍剿式防守，他都沒辦法及時出球，白白浪費了不少機會。喬爾吉尼奧的身體以及防守能力，實話實說，面對對面的衝擊有點不夠看，16歲，他實在太年輕了。這場比賽作為兩名中前衛中位置靠後的那名，他對布魯因斯在防守端提供的幫助太少，以致於大多數時候，布魯因斯都是獨自面對格羅寧根潮水般的衝擊，任他有三頭六臂，也經不起對方這樣的強打猛攻啊……說到布魯因斯，他也不是沒問題，他的防守能力確實是他們三個當中最為出色的那一個，可說到底，他無論從打法還是類型來看，他也更像是個B2B而不是傳統後腰，防守站位實在太差，作為單後腰速度不夠快的情況下防守選位還不行，只要對方多傳導幾次，他的正面防守能力就成了擺設，對球隊產生不了任何幫助。”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大的問題，只要磨合一段時間這都是可以解決的，我現在想說的第三點才是我個人認為最大的問題……”

　　說著說著情緒漸漸開始有些激動的方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指著球場，發出低沉的怒吼，“磨合需要時間，而這段時間內利用經驗去保證比賽不至於崩盤，才是完成磨合的關鍵。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會選擇三名加起來都不到60歲的球員作為首發中場登場?加上兩個邊鋒，今天才滿20歲的德倫特和不到18歲的倫斯基， 還有門將，18歲的穆德爾，我們這場比賽一共上了6名21歲以下的球員！我自己都才17歲，我肯定是希望俱樂部能夠重視年輕球員的發展的……可是我也清楚絕大部分年輕球員的通病，至少面對這樣的局勢，我們需要老將，我們需要球隊的精神領袖與那些老大哥們來安撫他們慌亂的精神。這樣的首發陣容，我們的隊伍實在太過於年輕，沒有人幫助，沒有人引導，這樣的比賽，到底拿什麽去贏?靠！”

　　說到最後，情緒徹底爆發的方正直接爆出一句粗口。

　　聽完方正的發言，赫爾托格沒有什麽表情，只是不動聲色的用余光瞥向范馬爾維克，觀察他的反應。而坐在最遠處的太子爺依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樣子，搖晃著手中的紅酒，略帶調笑的看著方正。

　　“還算不錯，基本上來說還是看得比較明白的……”傾聽完的范馬爾維克，先是沉吟了半晌，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然後站起身來拍拍方正的肩膀，“雖然是上帝視角，但小小年紀，也屬實難得了。而且我從你的身上嗅到了一絲同類的氣息，你眼中的火苗也告訴我，他確實存在……”

　　只見范帥鷹視的目光銳利如劍鋒:“對失敗的無比憎恨，對勝利的無限渴望……”說完臉色又驀然一變，轉過頭對赫爾托格高聲說:“小子，你工作做得挺不錯啊，我很滿意，合同今天就定了吧……”同時伸出手，指著方正，“把這小子也加進去，就下一場比賽吧……”

　　轉過頭:“小子，別讓我後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