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點,陳老伯午休去了。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可以看到除了竇林,其他人都在自由活動。
白天景色太溫柔了,素雅的山水建築激發不了其他人的靈感,元興瀚在閑逛;塗萱萱覺得李可有些特別,與她相聊甚歡;李可陪著塗萱萱,時不時望向秦昆的方向若有所思;霍奇伸著懶腰,覺得這山這水這景才是最厲害的心理醫生,陶醉在其中;米太子拿著手機在自拍,不知道跟哪個女孩聊得火熱;武森然偷學著米太子自拍的角度和姿勢也在自拍,似乎也跟哪個女孩聊得火熱。
“小米啊,你過來給我調一下手機濾鏡……”
武森然皺眉,偷看到米太子發的自拍照明顯比自己更好看,朝他招了招手。
米太子拿著武森然手機擺弄了一番還了回去。
“武哥,你老學我拍照幹嘛?”
米太子觀察了一會,開口詢問,武森然老臉一紅,粗大嗓門響起:“你當模特的自然會擺姿勢,學學你怎麽了?!”
水潭旁邊有石沿,二人坐在上面,米太子聞言聳聳肩,自顧自地發著朋友圈。
一副圖,兩行字。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
照片裡的陽光青年略顯憂鬱,頭髮用發蠟抓過,耳釘加上黑框眼鏡,身材勻稱,又有文氣內斂,他面無表情,突顯了眼神的深邃,眼底帶著對未來的向往,可能也暗含別的情緒,一隻手搭涼棚向遠眺望,指縫裡投下斑駁的光影,能看到嘴角的那抹淺笑。
雅痞。
朋友圈裡,秦昆幾人紛紛點讚。
評論區下,還有十幾個女孩迅速回復,彩虹屁和迷妹留言布滿整個屏幕,米太子挑了幾條回復後,其他懶得搭理。
武森然坐在旁邊偷瞟著米太子的手機屏幕,心中大為羨慕。
於是起身,貓著腰躲在水潭不遠處的桔子樹下,手指啪啪地摁著屏幕,不一會,一條朋友圈緊跟著出現。
一副圖,兩行字。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
照片裡的大齡青年虎背熊腰,頭髮是鋼針一樣的板寸,耳垂很大,眼神很橫,身材發達,依稀能看見背心裡的胸毛,他也面無表情,更突顯了滿臉的橫肉,眼底好像帶著對社會的憎恨,一隻手搭涼棚向遠眺望,指縫裡投下斑駁的光影,能看到嘴角的那抹獰笑。
惡漢。
朋友圈迅速迎來第一條評論。
【花花世界一枝梅】:大武,你這是準備乾掉誰嗎?
武森然勃然大怒,捏著手機的指節發白。
不遠處,元興瀚閑來無事,刷著手機一愣。
剛剛給米太子點了讚,怎麽又出現一條朋友圈?定睛一看,是武森然發的。
同樣的角度,迥然不同的效果。
元興瀚臉頰一抽,看見武森然在桔子樹下熊一樣的背影,想上去打趣。
突然見到武森然一腳踩裂了路邊放的青磚,渾身一抖,摸著鼻子往遠走了。
霍奇倒是沒看到武森然的異樣,直接湊了過去。
“大武,抄作業能不能專業點?文案也抄嗎?”
霍奇說完,肚子被擂了一拳,差點背氣過去。
武森然一拳打完忽然一驚:“完了,光屏蔽米太子了,忘了屏蔽你們……”
霍奇揉著肚子,齜牙咧嘴道:“沒事……不丟人……不過你特麽打我胃上了,得賠我醫藥費……”
武森然撓撓頭:“回去請你白吃一個禮拜的飯。”
霍奇胃部立即不疼了:“說定了啊!”
霍奇陪著武森然坐在那聊天,忽然多了條提示信息,女友白文靜回復了,
武森然臉上陰霾一掃而空。他憨笑著點開留言。
【文文靜靜】:大武,你發的怎麽和我一個同學的朋友圈一樣啊?
憨笑變為僵笑。
【文文靜靜】:咦,秦大哥還點讚了,你認識秦大哥嗎?
僵笑變成震驚。
“秦昆!”
不遠處秦昆轉頭:“嗯?”
“你認識我女朋友?”
“嗯。”
“你怎麽沒說過!!!”
秦昆想了想,那次聚會自己確實沒提出來。
“許洋沒告訴你嗎?白文靜和我妹妹秦雪是一個宿舍的。他知道的啊。”
“我……”
武森然欲哭無淚。
他自然沒聽過,而且戀愛時他就是一根木頭,好多問題都不敢問,害怕冒犯。
“那、那米太子……也是她們同學?”
“是,臨江大學的,他和我妹妹關系不錯,應該跟白文靜也認識吧。”
武森然的腳趾在地上摳出了兩室一廳……
這特麽,社死了……
我特麽好尷尬,還學著米太子發朋友圈……
我真是……
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武森然斜著靠在霍奇身上,豹眼泛紅,有淚花閃爍。
“大武!你振作起來啊!怎麽了?!”霍奇拍著武森然臉蛋。
“我的青春……悲劇了!”
武森然說著,暈了過去。
呃……
周圍路人紛紛側目,霍奇感受到一座山壓了過來,自己完全扛不住對方的身材,秦昆則順手一抄,將武森然背在後背。
“他怎麽了?”秦昆吃驚。
這糙漢子見鬼也沒嚇成這樣啊。
霍奇看了看對方眼皮,摸了摸心跳,才開口道:“應該是恐怖性神經症,社恐就是之一,患者會如果在自己非常在乎的社交對象面前犯了錯誤,會導致神經紊亂。”
呃靠……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尷尬癌?
秦昆同情地望著武森然,拿著武森然手機,看見白文靜的留言後基本明白了原因。
尼瑪……
頭一回遇到猛鬼旅行社的成員出了那種並非邪祟上身的事。這你讓我怎麽辦?
秦昆問道:“能治好嗎?”
霍奇摸出一根煙點上:“所有心理疾病都與治療無關,而是和自己和解,和自己妥協,慢慢習慣就好。我這有穩定神經的藥,等他起來了先吃點吧……”
秦昆和霍奇把武森然送了回去,看見虛弱的武森然,霍奇對秦昆道:“好轉了。”
“好轉沒用,醒來可能又暈了。這廝畢竟軸……”
“那怎麽辦?”
秦昆心中一動,刪除了武森然的朋友圈,然後對霍奇道:“告訴其他人真相,然後囑咐他們下午武森然的朋友圈都沒見過。我們演個戲。”
霍奇一喜:“是好辦法!可是他女朋友那邊……”
“我來說。”
秦昆拿起手機,給秦雪打了個電話。
“喂,哥,怎麽了?”
“小雪,有個事給你說一下,關於白文靜的,你得幫我給她說說……”
……
夜。
晚上8點半,上陳村的天空慢慢黑了。
秦昆一行人準備出發,前往祠堂。
武森然幽幽醒來,見到一個屋的霍奇後,拎小雞一樣把霍奇拎了過來,抱著就開始哭。
“霍大夫!我的青春……”
“悲劇了是吧?”霍奇被勒的差點背過氣去。
武森然抹著鼻涕眼淚嚎啕大哭,霍奇莫名其妙:“到底是怎麽了?你下午在桔子樹下就呢喃這一句,是不是中邪了?”
“你還不知道怎麽了?!”
武森然說著,門口湧入一群人。
“大武,怎麽突然暈了?”塗萱萱第一個關心問道。
“是啊,哭什麽?中邪了?”元興瀚不解。
秦昆走來,探了探武森然額頭,又捏著武森然下頜端詳了一會:“沒有邪祟侵擾,你準備裝病訛我錢?”
武森然打開秦昆的手,紅著臉道:“我怎麽了你心裡知道!”
秦昆正手反手兩巴掌,直接抽腫武森然的臉,大喝道:“誰在我朋友體內,再不出來我不客氣了!”
武森然被抽的愣住。
米太子看著於心不忍:“秦叔,不來點驅邪儀式,恐怕邪祟出不來吧?”
秦昆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誰還是童子身?抽他九下,我再用辦法。”
人群中,霍奇慢慢站了起來。
“大武,秦導說你可能是被邪祟侵擾,得罪了。”
“你……想幹什麽?!”
武森然嘴角抽搐,雙手被秦昆牢牢摁住,看見霍奇抬起手,嚎了起來:“跟姑娘親嘴都是你教我的,你還是童子身?!騙鬼啊!”
霍奇左右開弓,抽了武森然九個大嘴巴,才甩了甩手腕:“愛信不信!”
武森然的臉腫的不能看了,秦昆這才裝模作樣道:“嗯……沒有邪祟的味道,應該沒事了。對了,我們現在要出發,你來不來?”
武森然到現在還是懵的。
“不來的話給白文靜回個電話,找你一下午了。”
秦昆丟下手機,帶著人離開。
一群人出了屋子,長舒一口氣。
演戲可是個體力活,好在蒙混過去了。霍奇望向屋裡發呆的武森然,小聲對秦昆道:“我再去來點心理暗示?”
“不用了,我們走我們的,這家夥也就在乎白文靜,如果姑娘不覺得尷尬,他才不會往心裡去。純情小男生,頭一次戀愛都這樣。”
秦昆老練的說完,揚長而去。
……
上陳村,祠堂。
供奉靈位的地方進不去,外面的戲台還是能去參觀的。
戲台不大不小,正上方懸掛著‘德善傳家’的牌匾,旁邊是石碑是陳氏子孫的名字,這一脈一些有名的子孫後代專門被刻出列傳,有模有樣的。
大致瀏覽完畢,塗萱萱驚奇發現,陳氏一族是南朝陳叔寶的旁系宗族,隋文帝滅陳後,陳叔寶被擄去長安,那些旁支則分散各地,其中一支居住在這裡。
“南朝陳,當年可是大族啊!”
“千年家族,哪怕代代不興,但能傳承到今日,也有著不可估量的底蘊。”
“嘖嘖嘖嘖……你們看,這旁支往上追溯,貌似還是陳霸先的直系後人……陳叔寶那一脈都不是直系啊……”
石碑有三個,已經布滿青苔,沿著族譜血脈往上追溯,正是赫赫有名的陳霸先。
陳霸先的事秦昆知道的不多,但元興瀚知道。
娓娓道來後,眾人才發現這位雄主當年的氣魄和膽量。首先這是篡位的開國皇帝,其次名聲在南朝非常好,然後就是很神奇的地方……他很能打。
不僅武藝高強,甚至精通方術,得國後以姓為國,彰顯雄主氣勢。
只可惜這不是終結亂世的雄主,他的存在只是給南朝續了十年的命,所以在後世人眼中,陳霸先並非所謂的真龍天子。
秦昆聽著元興瀚侃侃而談,覺得頗為有趣,只是目光忽然注意到石碑的角落。
一段方術的記載引起了秦昆的注意。
‘吾之一道,必查天地之氣,原於陰陽,明於乾支,可背孤擊虛……’
孤虛……?
秦昆一愣。
這不是奇門遁甲的六甲孤虛術嗎?
這個方術聽起來非常陌生,但秦昆見過很多人施展,原因就是……鬥宗的望氣術在以前,正是這個名字!
古時兵家爭鬥,必搶有利之地,以實擊虛,有利之地,便是‘孤位’,不利之地,就是‘虛位’。
以有利擊不利,無往不勝!
孤位說籠統點就是地利!創造地利或者佔據地利,都是爭奪‘孤位’的一種形式。
而且秦昆知道,不僅鬥宗望氣術與‘孤虛術’有莫大聯系,甚至茅山牽機術也與它瓜葛頗深。
“陳霸先還懂方術?”
秦昆回頭,看向元興瀚。
元興瀚一笑:“自然,他連讖緯也懂,乃奇才雄主。”
二人正說著,忽然間,戲台後的角落,竇林叫了起來:“快來看,這有個門!裡面還有壁畫,我先進去瞅瞅。”
“別亂跑!”秦昆大聲提醒,竇林已經沒了聲音。
此刻戲台後,門裡漆黑一片,秦昆幾人站在門口。
裡面壓根沒有壁畫,也看不清有什麽,米太子叫了幾聲,竇林也不回復。
“完了,竇老師不見了……”
米太子搔著頭,這家夥好奇心也太重了,這門裡黑漆漆的有什麽可看的,旁邊那麽多地方不夠照相的嗎、
秦昆閉眼,感知了一下周圍的靈力波動。
其他幾人的陽氣,散發著微弱的靈力波動,就在自己周圍徘徊,門裡卻沒有丁點波動出現。
真出事了。
“秦導……”
李可忽然拍了拍秦昆肩膀,秦昆回頭,看著這位不知年齡的女子,玉手正指向門框上方。
那是一個嵌進牆裡的石頭,刻著兩個熟悉的字。
‘虛位’
身後,一個粗大的嗓門傳來。
“哈哈哈哈哈哈……各位想我了嗎?!”
武森然終於從社會性死亡中掙扎脫困,他以為下午的尷尬是真實發生的,結果跟女朋友白文靜聊過後才發現是自己的癔症。
沒了尷尬,武森然終於回歸本來面目,重新可憎了起來。
一巴掌拍向米太子後背,又錘了霍奇胸口一拳,武森然大咧咧的看著眾人:“幹什麽呢?愁眉苦臉的。”
“武哥,竇老師進了門不見了!”
“嗨,肯定是撞鬼了。”
“啊……?”
武森然抬頭,目光凝重:“虛位……”
隨後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虛位以待嘛?哈哈哈,小小鬼魅跟你武爺爺玩這套,各位等著,我這就把小竇救出來!”
武森然頭一個,跨入門中。
周圍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看見武森然沒入門裡的一刹那,就消失在眼前。
霍奇一口唾沫吐在旁邊土地上:“這廝特麽是豬嗎……”
剛剛還丟了一個人,誰曾想半分鍾後,丟了倆。
元興瀚幾個也是欲哭無淚,豬都沒這麽莽撞啊,他們正在暗暗吐槽,忽然,周圍景色開始出現變化。
祠堂周圍一片,被一塊夜色黑布包裹,與村子隔絕!
戲台、石碑、牆壁開始寸寸碎裂。
哢哢的擠壓聲,引起了其他人的恐慌。
秦昆眯起眼睛,這廝特麽絕對是豬啊!
奇門遁甲的六甲孤虛術裡,每一旬虛位有兩個,孤位也有兩個。剛剛竇林一個人闖進去,秦昆還在想辦法把他弄出來,現在倒好,虛位填滿了。
那麽……這裡的地利,恐怕要降臨了……
刹那間,景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音和一聲慘叫傳來。
秦昆發現……他們被明火執仗的士兵包圍了。
前方三米,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竇林脖子上,竇林嚇癱在地上,旁邊武森然凜然不懼,握住刀背,朝著那士兵猖狂道:“小小鬼魅,還敢傷人!裝什麽大頭兵,速速顯形!”
那士兵一愣,發現對方力氣奇大,自己居然抽不出刀來。
旁邊一位都尉冷笑,又有三人出列。
武森然也在冷笑:“來,往頭上砍!眨一下眼睛我就是你生的!”
一群士兵發現,武森然真把脖子伸了過去,紛紛愣住。
這廝……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