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老爺子愣了愣。

　“說。”

　伸手，他聽著。

　年輕小輩問問題，他作為長輩，有必要給他們解答。

　“我們為了什麽而活著?”

　我們，到底為了什麽活著?

　這個問題一針見血。

　老爺子多看一眼陳正文，他想不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活著，一直是一個無解之謎。

　卻又簡單。

　有的人，簡單活著，平平凡凡，不求富貴，不求名利。

　有的人，要麽名利，要麽富貴。

　有的人，選擇愛情。

　有的人，沒有了理由，渾渾噩噩活著。

　為了什麽活著，他給不出一個準確答案。

　“那老爺子你為了什麽而活著?”

　問題，具體到個人。

　老爺子活著的理由是什麽?

　這個問題，問到老爺子。

　陷入思索。

　我為什麽而活著?

　他沒想過這方面。

　年輕的時候，自己為了吃飯。

　有錢吃飯，為了家人。

　家人好了，為了自己。

　心願達成，他似乎沒有了什麽遺憾。

　如今為什麽活著，可能只有一個。

　兒孫滿堂。

　孩子幸福。

　還有，文壇能更好發展。

　“怕你笑話，前半生，都在為他人活著，只要他們過得好，我滿足了。”

　“至於後半生。”

　老了。

　走不動了。

　沒有了年輕時候的衝勁。

　夢想，已經變成了垃圾，摒棄。

　想撿起來，發現不見了。

　“總算為了自己活一次，也僅僅是一次。”

　一輩子，最後才能為自己活著。

　值得嗎?

　老爺子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他這輩子，沒啥遺憾。

　這一點，足夠。

　“你迷惑嗎?”

　“有點。”

　陳正文在想一個問題，我為什麽活著?

　為了女兒。

　這是心底最好的答案。

　從女兒出生，他一直為女兒活著。

　這個活法，沒有變化。

　現在，雖然說當鹹魚，也是為了女兒。

　照顧女兒，希望她健康成長。

　其他的，沒想過。

　後來，有了大小姐。

　生活變了。

　不一樣了。

　多了一個活法。

　為女兒的同時，也為自己活著。

　害怕。

　逃避。

　彷徨。

　最後，被攻堅。

　“不好嗎?”

　是啊，不好嗎?

　很好。

　他感覺滿足。

　這樣挺好的。

　“滿足嗎?”

　“滿足。”

　“這就夠了。”

　夠了。

　滿足了。

　“你還想要什麽?”

　仔細一想。

　沒有了。

　孩子他媽?

　早已經拋諸腦後。

　沒有了當年的耿耿於懷，也沒有了遺憾歎息。

　人，一輩子，就這麽短。

　“生活是屬於每個人自己的感受，不屬於任何別人的看法。”

　“生活和幸存就是一枚分幣的兩面，它們之間輕微的分界在於方向的不同。”

　“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話語從陳正文嘴裡說出來，不一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老爺子眼睛放亮，他不是隨口說說。

　每一句話，充滿了對生活的看法。

　他的態度，他的心，他的生活，他的靈魂，乃至一切。

　都在顫抖。

　“活出自己，不要在乎他人，這一點，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

　“啊哈，你太看得起我啦，老爺子。”

　要做到這一步，談何容易。

　他是不去想，而不是不在乎。

　別人的看法，他聽到了，會放在心裡。

　笑容，無法痊愈內心的裂痕。

　“不要悲傷，你還年輕。”

　“世俗眼光，你不必放在心上，這樣子，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

　“為什麽我們要讓自己活在別人希望的世界裡?”

　“他們怎麽看，是他們的事情，我們怎麽做，怎麽活，是我們的事情。”

　蒼白無力的毒雞湯。

　陳正文苦澀一笑。

　僅此而已。

　“不說這些傷心的話題，天色不早，老夫也要回去。”

　飯，熟了。

　老爺子說走，身體沒起來。

　等著陳正文邀請進餐。

　“一起吃飯。”

　“好。”

　客氣，不好意思，我不會。

　料到是這樣，陳正文特意下樓去買了熟食。

　四個人，菜不夠。

　“買什麽熟食，不健康。”

　嘴上說不要，吃的時候比誰都快。

　“這肌肉不錯。”

　“還可以，三十年老店鋪，純手工製作，沒有防腐劑。”

　好吃，有品牌。

　主要是衛生，健康。

　不像是外面的那些熟食店，批發的，味道一個樣，衛生這方面，不說也罷。

　“這種店鋪很少，你運氣不錯。”

　“是啊，很少了，店鋪是老一輩人在看著，孩子們沒有人願意乾這行，這個手藝，可能要沒了，也許過個幾年，就吃不到。”

　“可惜了。”

　老饕餮，吃東西比較講究。

　好吃，不好吃，一口的事情。

　“看來我要經常去買。”

　“你少吃點。”

　“又說這事。”

　老爺子的健康問題，一直被詬病。

　陳正文也怕老爺子吃出毛病，不敢買油膩的，上火的。

　健康飲食，一定要控制。

　管住口，一切沒毛病。

　老爺子管不住，女兒們也管不住。

　“我覺得你手藝不錯，有沒有興趣去學習?”

　“我?”搖頭:“算了吧，我學不來。”

　沒時間。

　學習一門手藝，沒有十來年功夫是不行的。

　味道，可不是幾個月學來的。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呢?”

　“老爺子你可以去試一試。”

　“老夫不行，身體不行啊，不像是以前，要是當年老師傅肯要我，我肯定學，說不定以後文壇就少了一個我。”

　那是文壇的損失。

　“雖然老夫在文壇不起太大作用，有我一個和沒有，沒什麽區別，對吧。”

　有你，沒你，區別很大。

　文壇，能夠保持盛放，多虧老爺子。

　某些人，變著法來管理文壇，一個人臭了，他要把所有人搞臭。

　大家一起。

　心裡才不慌。

　久而久之，導致了文壇……。

　哎。

　上一輩子，不就是這樣。

　什麽人都能寫書，結果呢?

　文壇衰落，真正的作者沒人喜歡，真正的書沒人看。

　多麽悲哀。

　“說多了，哈哈。”

　“吃飯，吃飯。”

　話題，沒有開啟。

　老爺子多嘮叨兩句話，也就在陳正文面前說，在家人面前，他不會說這些事情。

　“人老了，喜歡囉嗦。”

　“我以前不喜歡囉嗦，也不想聽人囉嗦。”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