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雖然形勢已對自己十分不利,埃弗瑞德卻沒有慌亂,他看向馬格努斯的眼神中,還帶著上位者般的輕蔑。在發現了對方的身份後,他就完全冷靜了下來——霧教興起不超過百年,這群乾勁十足的家夥,的確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但他們只是一群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最大的本錢就是沒有本錢,碰上更狠的角色,他們就一擊即潰。
“如果我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道,卻放倒了大名鼎鼎的銜尾蛇。”馬格努斯笑了,“那對你來說,才是最可怕的事。”
埃弗瑞德眉毛一挑。識時務者為俊傑,但一千多年後的時務放到眼前,著實讓他摸不著頭緒,他無法理解,這群勢力低弱的家夥,怎敢惹到銜尾蛇的頭上,就像一個三歲孩童對成人舉拳,就已讓人詫異,更出人意料的是,孩童甚至佔據了暫時的上風。
“我不管你動手的原因是什麽。”現在的局勢下埃弗瑞德明白自己恐怕從馬格努斯口中試探不出什麽,他頓了頓,說:“但維吉克王國想要乾翻波爾坎,就邁不過德羅契家族,別告訴我,你們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和德羅契家族站在一條線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嗎?”馬格努斯對埃弗瑞德拖延時間的意圖心知肚明,也不點破,超凡者貴精不貴多,一個高階超凡者在恰當時機能發揮的作用,多少個低階超凡者也無法代替,煉金協會這時出手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剿滅銜尾蛇的小頭目——布蘭德和蘇不露面,其他人就算死乾淨了也沒有意義。
“不一定能做朋友,但有帳也可以之後算。”埃弗瑞德仿佛看不見那些正在暴斃的銜尾蛇成員,神態反而輕松起來,“而且你以為吃定我了?”
“你搞錯了。”馬格努斯搖頭,“我不是霧教的人,德羅契家族的事,也和我沒關系。”
“談談條件。”埃弗瑞德皺眉說。
“條件?”馬格努斯搖搖頭,目光越過埃弗瑞德的肩膀看向他身後。
“說說你的條件。”
布蘭德不知何時越過埃弗瑞德,站在馬格努斯對面。
“我們要一個人。”見布蘭德出現,馬格努斯沒了面對埃弗瑞德的勝券在握。
“什麽人?”布蘭德出乎意料的沒有什麽情緒。
“蘇·埃裡爾。”馬格努斯面無表情地說。
布蘭德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蹩腳的謊言,如果你們的目標真的是她,就不會跟我撕破臉,也完全沒必要選在這個時候動手。我有兩個猜測,是蘇·埃裡爾雇傭了你們找我的麻煩,或者說,你只是在試探?你想知道,她現在在哪?”
馬格努斯愣了一下,布蘭德的確完全說中了他的心理,這倒不至於讓他失態,但他不覺得臭名昭著的“蛇王”布蘭德會如此直白地吐露心聲。不過,他已經從布蘭德的反應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看來,布蘭德此刻也不知道蘇去了哪裡,這麽說——蘇·埃裡爾的確降臨到了這個永續之境!她發現了歷史的變化,並且因為預知了布蘭德的惡意,所以不會再幫助布蘭德!就算她因為顧忌永續之境的排斥而不敢對布蘭德倒戈相向,局勢也完全可以掌控了!
沒有回應,毫無征兆地,一個裝著褐色液體的瓶子落地,碎裂,馬格努斯動手了。翻湧的霧以他為碎裂的瓶子為中心瞬間擴散,填充了整個宴會廳,與此同時,不斷有慘呼聲響起,數十道影子在霧中若隱若現——煉金協會的埋伏全部殺出,馬格努斯也藏身在灰霧之中,
只要拖住片刻——馬格努斯心想,這片“天降之霧”能讓霧隱者的能力完美發揮,宴會廳內的一切都開始溶解,所有物質的特性都被這片濃霧掠奪,馬格努斯在此時低誦密文,靈魂力的擴散在霧中形成軌跡,無數霧臉張口咬向布蘭德,無數隻手拉扯他的手足。
布蘭德卻若無其事,他的目光盯著前方,仿佛能刺破迷霧看見馬格努斯的真身。馬格努斯心中一跳,嘗試著移動位置,但布蘭德的眼神依然緊跟。
馬格努斯忽然有些不安,領先一千多年的優勢與來之前的充分準備讓他這位曾經的銜尾蛇首領有些輕視,他莫名覺得計劃可能有些漏洞,又不禁為自己的猶疑感到自鄙,煉金協會花了大代價布局,就算結果會失敗,他也得義無反顧。
但緊接著,馬格努斯瞳孔一縮,之間那些濃霧所化地臉龐和黑色暗影拉扯下,布蘭德沒有絲毫反應,更詭異地是,那些觸及到他的霧氣,都被一個莫名的東西吸了進去。接著霧氣,布蘭德身後的虛空中凸顯出模糊的線條——一條首尾相銜的蛇不斷旋轉,所有接近的物質都被那轉動的詭異力量消除了。
馬格努斯不禁頭皮猛跳!這是額外的情報!布蘭德身上有銜尾蛇的最終聖器!他心臟狂跳起來,就憑這個情報,這次的行動就不至於空手而歸,這就是永續之境的寶貴之處,在外面很少有人玩命,在這裡,玩命的資格也只是被驅逐出永續之境而已。
“薩姆!”
馬格努斯高喊一聲。
布蘭德只是瞥了下眼,就隨手扒開附著在自己身體上的手腳,盯著馬格努斯。
六道霧影悄然出現。
顯然霧化對布蘭德已不起效,這些身影便控制灰霧作為網繩之類的兵器,嘗試牽製布蘭德。馬格努斯見狀愣了一下,
“有意思……如果真的是你……”布蘭德卻只是揮了揮手,那片因為霧而凸顯痕跡的銜尾蛇卻愈發膨脹起來,眾人不得不退避,又過了兩秒鍾,布蘭德隨手踢向霧中某處,一個人影突兀被踢了出來,落在地上,胸口塌陷。
緊接著,他揮手掃開面前的霧氣,冷眼掃了馬格努斯一眼,便消失在原地。
片刻後,霧氣散去。
馬格努斯看著空無一人之處,毫不掩飾憤怒。
“薩姆!”他看都不看身邊的高級教士,“協會付出籌碼,教會已經答應並立下契約!但現在!你們派來的隱修院長不見了!而我本來把他當成了關鍵人物!我們甚至沒能拖住布蘭德幾分鍾!”
“稍安勿躁……馬格努斯先生……”高級教士小心地說,“薩姆教士在隱藏時被暗探發現,他正在處理……”
馬格努斯卻猛地轉頭,冷冰冰地盯著教士,“教會是什麽時候跟那幫亡命之徒扯上關系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教士愕然。
“我要一個足夠令協會滿意的交代!”馬格努斯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
伯爵府外,隱修院長老態龍鍾。透過寬松的灰色袍子的領口,可以看到他蒼老的皮膚上刻滿密文,鮮血淋漓。如此殘酷的“刑罰”,乃是教會秘而不宣的神術, 作為實力最強的隱修院長之一,薩姆能借此發揮出三階之中最頂峰的實力。但現在,他沒出現在宴會廳,而是走向街道。
“煉金協會會很憤怒。”他身邊的教士說。
“如果拿不到銜尾蛇提供的東西,教宗會更憤怒。”隱修院長說。
“就算那是一名聖使徒的遺物,我想也不至於值得這樣得罪煉金協會。如果他們為此關閉他們的渠道,教會的超凡資源來源將會減少七成。”教士有些疑惑地說。
“那不是普通地聖使徒遺物。聖皮裡爾是創教人之一,他被異教徒燒死時,在廣場上對人民說,願他的頭髮擰成芯,願他的油脂凝成蠟。”
“您是說聖靈屍燭?”教士愣了一下,“從沒人見過它。”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和大多數人一樣,他以為那是個傳說,但如果真是如此,隱修院長就不會特地提起了。
“聖靈屍燭真實存在,而且永世長明。”隱修院長說,“六位創教聖使徒留下了是一件聖遺物,有五件在神國法坦爾,而蓋爾圖希比溫,僅僅隻擁有三件。教宗認為,教派的凝聚力源自於神,而聖使徒,就傳承了神的意志。”
教士張了張嘴,臉色有些激動,卻只是點頭說:“聽您吩咐,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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