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災降臨時,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德羅契家族衰亡的征兆。人們的確所料不差,但貪婪還是蒙蔽了一大部分人的理智,他們蜂擁而至,想趁虛而入,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這個強大家族的崩塌,絕不是因為多年的積弊,暗影之血的強大沒有因時間而減損,反而,在彭爾斯的帶領下,德羅契家族逐漸重拾了上古時先祖的榮光,對這樣一個家族來說,逆境反而更加能激發它的力量。
當彭爾斯的聲音蔓延到符騰堡的每一個角落,那些尚未離去的高貴族人和扈從便刺出了他們在暗影中藏匿已久的利刃。其中一大部分人因為彭爾斯引起的靈災而心中有所愧疚,但對入侵者,他們不會右絲毫手軟。超凡者的戰鬥往往速戰速決,僅僅片刻過後,就有數十場刺殺發生然後結束,從浮空城的鏡影出現後,符騰堡終於迎來了片刻的平靜。
雜魚出局之後,剩下的牌手已寥寥無幾,但彭爾斯知道,這場賭局裡自己已經輸了。書房裡,管家的屍體仍躺在地上,鮮血浸濕了地毯,彭爾斯的身影從黑暗中浮現,坐上書桌背後的黑天鵝絨椅,他的手按著小腹的那處傷口——這樣雖然無濟於事,但至少生命流逝的時候,他依舊嘗試抗爭了。
他的確輸了,但並非輸在被人刺殺,身中這無名之毒上。對已經走到人類巔峰的他來說,生與死的意義,已經極其簡單明了。他不畏懼死亡,即使那是不期而至的。但他傾盡一切,召喚了浮空城的鏡影,卻沒有揭開困擾自己一生的謎題,甚至,他此刻更加迷茫了,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已經滿盤皆輸。
但他至少還保留著掀桌子的權力。
彭爾斯拿出影鴉紋章,放在眼前端詳,他的思緒飄飛到少年時候。來自家族旁支的少年以極其強烈的求知欲踏足神秘領域,就在那時他得到了改變自己一生的珍貴饋贈。“求知是最珍貴,也是最危險的品質。”那個人把這塊暗紫色寶石送給彭爾斯的人說,“我在你身上看見了德羅契的先靈,你有資格保管這塊石頭。”
但自己就要失去資格了——彭爾斯心想。
忽然他愣了一下。
“為什麽把這麽珍貴的東西送給我?”
“並非贈送,而是請你保管它。不要感到意外,你不是第一任保管者,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那些曾經的保管著曾經創造了許多歷史,也全都被磨滅在歷史長河中,而永恆不變的,始終都是永恆不變的。”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一段話,悄然浮上彭爾斯的腦海。那個神秘人贈予賢者之石時曾如此告誡,但當時的少年再如何故作鎮定,也不免因獲得煉金至寶的喜悅而飄然,並沒有過多在意。再後來,當彭爾斯能理解這些話時,他卻有意無意地逃避了,把它們掩埋在記憶之匣的最深層。
不斷的成功,逐漸靠近人類巔峰的力量,讓他漸漸的以為,自己真的是賢者之石的主人了。
但失敗終於讓彭爾斯清醒。
“只是暫時保管。”彭爾斯看著那塊散發暗紫色幽光的寶石,心想,自己也要成為消亡在歷史中的一員了。但就算躋身賢者之境,煉金術士也無法走向永恆嗎?不,德羅契的血脈自上古流淌至今,往後也不會消亡,暗影的傳承跨越了漫長歷史,這就是冠以德羅契之姓氏的永恆。
“對你來說,不論保管者是誰都無所謂。”彭爾斯用拇指摩挲著紫色寶石。
但他還得維持德羅契的最後一絲榮光,既然沒時間給賢者之石找到可靠的下一任了,那就只能把它放逐到斷層之中了。自然,明珠不會永世蒙塵,但至少還留在賭桌上的其他牌手沒法得到它。這場牌局由他挑起,也將由他終結,雖然方式有點無賴,但至少行之有效。
他用靈魂力擾亂空間,並未借用靈性媒介和煉金材料,便在眼前開始構築陣式。一道不期而至的聲音讓彭爾斯皺了下眉,卻沒停下此刻的動作。
“不要這麽做,彭爾斯,這只是白費功夫。”布蘭德不知在什麽地方說,“無論你想把賢者之石藏到哪裡,它的味道對我來說都很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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