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丘力居,烏桓每個人都會想到勇猛,果斷,機智,他是烏桓當之無愧的驕傲。
即使在薊中城外遭遇大敗,只要有丘力居在,烏桓人都不會失去鬥志。
丘力居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整天顯得信心十足,隨時都能擊破漢軍的樣子,連在盟友張純和張舉面前都一樣。
只有在夜晚裹著毛毯的時候,丘力居才會陷入恐懼,懊惱,後悔,他在薊中城外,被公孫瓚打得喪膽了。
他害怕那個騎著白馬的將軍,無比懷念那片青青草原,甚至想不顧一切地逃回塞外。
可每當天亮,陽光和部下們的目光,都會驅散他內心的恐懼。
他可以回塞外,但絕不能逃回去!
今天,丘力居在大帳,召集部下,討論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有人說死戰到底,有人說半路埋伏,也有人說劫掠四周。
眾說芸芸,就是沒有一個讓丘力居滿意的地方。
而他的盟友,張純和張舉,一反鼓舞他起兵的凌厲口舌,俱是變得沉默,很少出來議事。
丘力居很不滿意,再拖下去,他會失去在三王心裡的地位。
今天開會,難樓都找理由推脫了,這是威信漸失的不好兆頭。
他需要兩位盟友的智慧,手一拍桌,讓部下們的爭論停止,帳篷陷入安靜,他才準備開口叫人去喚張純二人。
門簾忽然被人掀開,虎背熊腰的難樓闖進來,大笑道:“大人,你看看是誰來了。”
丘力居剛要呵斥他的無禮,從他背後走出一道窈窕身影,“阿塔麗!哦!長生天在上,你居然又回到我這裡。”
阿塔麗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也飛奔過去,激動地喊道:“阿爸。”
丘力居跨過案幾,重重抱住女兒,大笑道:“好女兒,你是怎麽逃回來的?”
阿塔麗頭仰起道:“是有人救我回來。”
丘力居不傻,能讓難樓帶過來的人,必定是排除過危險,他大笑道:“好,請他進來,我要好好謝謝他。”
很快,李毅踏入帳篷,一眼就認出丘力居。
那是一個很高大壯士的男人,頭髮扎成一條條麻花辮,發梢綁著小鈴鐺,衣領敞開,露出刀疤橫力的胸膛,顧盼之間,煞氣逼人。
“大人已是危在旦夕,還能笑得出來,實在讓我佩服。”李毅一拱手,開口就讓帳內氣氛變冷。
丘力居面上堆積起來的笑容凝固,冷聲道:“我烏桓雄兵數十萬,弓馬嫻熟,何來危在旦夕之說?”
李毅面無懼色,環顧四周,不見漢人蹤影,遂道:“大人可知,公孫瓚決定發兵白狼山,直擊柳城。”
“他敢!”難樓面色陡變,吼出聲。
丘力居沒責怪他的僭越,面無表情道:“我大軍在右北平郡肆虐,公孫小兒若敢率軍前往白狼山,我大可截斷他後路,再分而圍之。”
“大人說得好,前提是您來得及追上他,公孫瓚決心建奇功,哪裡會管後路,大軍直奔柳城,屠戮過後,轉鮮卑,繞路而歸,等大人趕到,柳城早已無活人。”
李毅一番話說得帳內眾人齊齊變色。
難樓目欲噴火,手按刀柄道:“召你入帳,不是讓你在這裡危言聳聽!”
李毅面無懼色,坦然道:“我早說過,真話刺耳。”
“你!”難樓噌地拔刀,忽聽丘力居哈哈大笑,一時不解,動作僵在原地。
丘力居輕輕推開女兒,虎步走到李毅面前,
笑道:“你專門過來,就是為告訴我這件事情?說吧,說出你真正的想法。” 李毅笑道:“大人果然聰明,我有一計,可助大人脫離目前困境,還能將公孫瓚打入大牢。”
丘力居眉頭一挑道:“何計?”
“幽州刺史郭勳和公孫瓚素來不合,只要大人歸降刺史,並將公孫瓚上挑兵端之事告訴郭大人,他必會將公孫瓚拿下入獄。當然,為取信郭大人,需要張純和張舉的首級作為禮物。”
一聽這話,難樓等人心思頗為意動,別看他們吼得厲害,心裡都還是畏懼著公孫瓚,否則不會待在這裡商議這麽多天,遲遲不行動。
之前發兵反漢,純粹是覺得尊嚴受損。
現在阿塔麗回來,似乎不需要硬拚。
丘力居大笑,目光環視周圍一圈,高聲道:“你給我聽著,烏桓絕不會出賣朋友,就算戰至最後一滴血!”
難樓為剛才的想法感到慚愧,大聲附和道:“對,沒錯,我們不會拋棄朋友。”
李毅冷笑道:“你們是將他當做朋友, 可他真得有當你們是朋友嗎?大人就不好奇,公孫瓚是如何準確得知阿塔麗所在,又如何瞞過那些守衛,輕易將阿塔麗帶走。”
丘力居心神一震,失聲道:“你是說。”
“不錯,這是我專門從公孫瓚房裡偷出,有關張純和公孫瓚互通,圖謀發動戰爭,取大人首級立功的書信。”李毅將懷裡面的書信掏出來,遞給丘力居。
接過書信的丘力居看了又看,神色頓顯暴怒,“混帳!枉我將他當做兄弟,他竟然想要串通外人圖謀我首級!”
看他這麽憤怒,李毅都不好意思提醒信拿反了。
丘力居將信揉成一團,目光掃向帳內眾人,神情狠厲道:“他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來人,喚張純和張舉過來,就說出兵的事情已經商定,請他們過來。”
沒有人敢在丘力居盛怒的時候提出異議,何況這個命令對大家有利,給他們一個借口,可以堂堂正正逃避和公孫瓚開戰。
丘力居收斂狠厲之色,狐疑地看向李毅道:“你做這些是想要什麽?”
李毅沒有掩飾臉上的野心,道:“助刺史郭勳讓烏桓歸降是大功一件,除去公孫瓚又是一件大功,更重要的是,我想迎娶阿塔麗為妻。”
阿塔麗瞬間羞紅臉,低下頭。
丘力居一看,就明白女兒的心思,反正塌木被公孫瓚斬了,重新嫁女也不是問題,他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事情結束,我立刻為你們操辦婚事,按照你們漢人的風俗挑選個好日子。”
李毅順杆往上爬道:“多謝嶽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