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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明》第116章 掠奪
  為了能讓同濟城徹底成為巨無霸,成為這片土地上說話算話的所在。
  李九州決定開始躍進,他使用了一個堪稱暴力的方式:
  掠奪。
  當然,不是用槍炮,去掠奪那些窮苦的城市,而是掠奪人口。
  公元一六二八年的十一月初五,同濟城派出傳訊兵三百,奔往各地,人人背著紙張,上面都寫著一段消息:
  凡健全之人,到同濟城,可領三日口糧。
  李九州的掠奪計策,目標直指在闖軍身上!這些漢子最近有些難啊!沒仗打、沒飯吃!
  最簡單的掠奪,就是白給糧食,邊地傳開了,只要叫李大人見到自己是個手腳健全的漢子。
  去了同濟城,就能獲得三日口糧!
  騎兵還未到綏德,新來的人口就要把同濟城撐破,李九州隻好撤回傳令兵。
  那些其實回來匯報,說不少窮漢都問自己:“同濟城那麽遠,我們去了只有三天的糧食,豈不是餓死?”
  騎士總是哈哈大笑,笑話這些窮漢沒見過世面,呼哈著說道:
  “李大人給的三日口糧,是擔待你們路途艱辛,只要去了,是管飯的。不過做工乾活兒可不能再叫苦,同濟城的活兒還是挺重的。”
  這年月,能尋個吃飯的地方兒,就很不容易了,乾活兒就能吃飯?
  好家夥!太陽底下多得是窮漢操勞一年而後,望著自家地裡的黃蒿流淚。
  乾活兒,本就是為了吃飯啊!
  不出三日,同濟城就迎來了第一波人口高峰:
  每日到達同濟城的人,能從早陸續走到晚,單從人數上來說並沒有非常大的激增。
  但是李九州細心發現,還是有不同的。
  之前,來投的百姓多是四散而來,現在,卻是一群一群地來了!
  自古以來的中國,那都是有活兒大家乾,哪怕是進城的農民工,有吃飯的活計也第一個招呼自己的同鄉。
  現在大夥兒都能不餓死,自然是要去投奔一下的。
  人口,永遠是最大的財富,李九州沒有辦法創造人口,他就算渾身都是屁股,也生不出幾個來。
  所以李九州用一種暴力的方式,用一種所有人都不能拒絕的方式,直接管飯。
  釜底抽薪!
  只要來,我就管你三日吃飽,吃飽了、歇好了,就乾活兒吧!
  自打這個政令一出,李九州成天的提心吊膽:
  有這麽三個隱患,第一,人多了,大夥兒個人到嘴裡的,就少了。新人還好,老人怕是吃不慣。
  第二,來的人口都是“非法”投奔,首先就不符合大明法律,其次,各地治下人口流失,李九州怕受到其他官員的責難。對自己將來的步伐,造成過多的阻力。
  第三,同濟城的飯,其實不夠吃。
  同濟城的人口,截止今日已經要破萬人大關了!
  李九州只能下令暫緩收人。
  又叫城門洞開,圍著城牆裡外作為受力點,開始大規模延伸出去造房子。
  哪怕是不夠吃喝,起碼得要大夥兒住上能棲身的屋子,塞北的冬天,可不跟任何人開玩笑。
  白毛風要是來了,碳爐都能壓滅的!
  同濟城得虧有高爐,走熱水管子,還能當暖氣使喚。
  不過這個暖氣現在只能是給磚房供熱,實在是水平太次,暖氣管子彎的不彎、直的不直。
  人數過萬之後,李九州就從磚房裡搬了出來。
  這裡畢竟是學校,也該還原它本來的樣貌了。
  李九州現在忙的要死,早上,他是李老師,中午到晚上他是李大人,只有夜裡才能松口氣,披上大麾,看著裡裡外外的火光。
  李九州總是感慨:這他娘的才是人生啊!
  閻王女之前總是擔心,自從她有了身孕,就不能伺候李九州了。更何況她自己脾氣也不好,乾不得伺候人的活兒。她擔心李九州在外面尋個野味兒。
  現在這婆娘摸清了李九州的底細,徹底放心——李九州每天活得跟個更夫似的。
  吃飯都走路吃兩口就作罷,哪裡顧得上再尋個姑娘?
  李九州徹底過上了工作狂的生活,好在,大明的社會風氣,並不講究什麽勞什子的家庭與事業要均衡。
  其實說穿了,若是家庭和事業能均衡,要麽是沒有家庭,要麽是沒有事業。
  都是凡人,一天都是二十四個鍾頭兒,李九州也實在是沒有時間“當自己”。
  同濟城原先有好幾個炮樓,現在全拆了,裡面兒最大的一個台子上,起了個門樓,李九州和閻王女就住在這兒。
  每天早上起來,一推門,外面就是洗漱的人,李九州就要開始頭皮發麻地計算余糧還剩多少。
  每天夜裡最後再看一眼,城中火光通明,同濟城有的是煤炭,自然火堆不缺。
  為了讓城中不再凍死人,李九州叫人沿路放些火堆。
  窮漢們衣服單薄,走上一段兒就冷地支應不住!有個火堆能給他們暖暖身子,也是極好的。
  沒衣服實在是難住了李九州,現在佔著交通要道的是闖軍。
  他們霸佔著綏德這個旱碼頭,榆林城都進不了貨物,更別說北邊兒的同濟城了。
  殺羊剩下的皮毛,實在也是不夠用,現在同濟城的鐵鍋不值錢了,李九州要出六七口大鍋,才能換到一隻羊。
  鐸勒堂而皇之地開始當上了商販,每月固定與李九州進行買賣,鐵鍋換羊群,每月初一交割。
  眼看著羊群又不夠吃了,李九州算著日頭兒罵道:“媽了個巴子的,兩輩子都是吃工資的命!”
  老漢與王把頭早就已經探明,同濟城的鐵鍋已經被鐸勒賣到了很遠的地方。
  價錢可比李九州當初還定地高,同濟城的鐵鍋,別看表面上又大又圓,實際上,融了就是鋼刀!
  蒙古人對於鐵具的要求並不高,草原上自古以來科技就不太行。
  鐸勒心中的算盤,李九州也能猜到,無非是當個軍火掮客,林丹汗也無非是想借此控制住李九州。
  同濟城最大的死穴,就是沒有糧食,所有糧食需要進口的國家亦或者是地區,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的能量。
  吃飯,永遠是人最基本的需求。
  鐸勒最近說話越來越有脾氣了,李九州很不爽,可也只能忍著——不忍著,這些人就要餓死。
  若是自己低聲下氣一些,就能換同濟城中人繼續吃飽。
  李九州是願意的,因為他堅信,過了今年,這群吃飽的漢子,肯定會死命維護自己的臉面。
  一六二八年十一月十七日晚,看著燈火通明的同濟城,撣了撣自己的皮大衣,李九州邁步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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