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府中，劉辯不禁想到了當年將刀架在董越脖頸上的時候，恍如昨日。平日的點點滴滴慢慢湧入心頭，他離開太久了，這份熟悉感讓他有些不適。

　　唐姬見劉辯如此，將劉麟向前推了推，讓他牽住劉辯的手。

　　“父親。”

　　劉辯感覺一隻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指，低頭看向劉麟，摸了摸後者的小腦瓜，將其抱起，走進了屋內。屋中擺設與之前別無二致，顯得分外整潔，像是每日都有人打掃個幾遍。

　　荀攸跟在劉辯身後進府，看了一眼劉辯，然後便吩咐皇甫賢安排眾將歇息，有事明日再談。

　　眾人知道劉辯勞累，尤其是徐寧、來寧等人又講起劉辯知道孝獻帝消息後昏厥了幾日，眾人便紛紛向劉辯請辭。

　　待眾人離開後，劉辯卻是捏了捏劉麟的臉，哄著他去陪母親玩。

　　而後，劉辯與留下的荀攸、華歆、賈詡、皇甫嵩、伍孚幾人進了後院，商議要事。徐寧、來寧、董橫三人把守在外，不叫任何人進入。

　　劉辯已經休息了太久，有些事情需要他現在就要做出決斷。

　　“王上，這是楊衛尉佯裝小黃門送來的詔書。”華歆見賈詡將門關好，從袖中拿出一份詔書，呈給劉辯。

　　劉辯早先便發現華歆一直兩手放在袖中，還以為華歆是手有什麽傷，沒想到卻是一直講詔書帶在身上，讓劉辯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其實，華歆等人原本想將詔書交給唐姬保管，唐姬卻言她像劉辯相信眾人一般相信眾人，便將詔書交與華歆保管。

　　詔書上還有一些血跡。據皇甫嵩言，楊瓚在將詔書帶來時便已身負重傷，靠著一股氣來到弘農城，隨後高呼三聲“陛下”，吐血而亡。

　　這血跡多半是楊瓚的。

　　劉辯打開詔書，讀到第一句時便已經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似乎不是一封詔書，更像是一封家書。

　　兄長，

　　寡人之疾，醫官盡皆束手無策，恐命不久矣，不知可否見到兄長歸來之日?

　　寡人差大軍入鮮卑，皆無功而返，兄長麾下所言莫賀城，亦難以尋至。鮮卑不和談，不願透露兄長行蹤，對尋兄長之師百般阻攔，恐有陰謀存於其間。

　　只是如今寡人臥病在床，身邊未有如兄長般親近之人，王司徒早去，楊勳身在並州，唯有楊瓚可說些心裡話。叔父雖仁厚，卻不能言此矣。

　　鮮卑雖言兄長故去，寡人卻不以為然，定是其奈何不得兄長，又與人有約，才出此言。

　　兄長可記得崤山之時，寡人曾言若寡人故去，則兄長為君王。此乃寡人之心，天地隻矣。

　　故寡人決定傳位於兄長，若兄長為君王，漢當興矣，一如兄長信任寡人一般。

　　此事便如此，無複議也。

　　兄長可記得北討黑山張燕時，寡人托病隱於兄長軍中，兄長威嚴身影，寡人向往之至。假以時日，若天佑寡人，寡人定要像兄長一般，才似男兒。

　　寡人還有許多心事想與兄長言，只是兄長何時可以歸來?

　　寡人心念兄長矣。

　　寡人心念兄長矣。

　　寡人心念兄長矣。

　　……

　　一封詔書，竟然看得劉辯熱淚盈眶，不能自製。只是楊瓚如今已經故去，否則他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他離開時，劉協都發生了什麽。

　　他離開前劉協可沒露出一點病態。

　　再加上楊瓚以及劉協親近侍從身死，劉辯不禁有了一些陰謀論。

　　半晌，劉辯擦了擦眼淚，將詔書收好，他並未提及詔書內容，而是先問起了如今的形勢。

　　“公達先生，以先生觀之，如今天下形勢如何?”

　　荀攸見劉辯問起，思忖一番，言道:“王上，如今天下稱帝者三人，各有所恃。袁本初立劉稚於薊縣，掌並州北部三郡、幽州西部七郡，共十郡。曹孟德立劉理於南皮，掌冀州東部六郡。劉玄德繼大統，掌司隸兩郡、並州西南六郡，兗州八郡、豫州五郡，共二十一郡，最為勢大。還有益、荊、青、徐、交、涼州各有諸侯按兵不動，或有親近，或有征伐。

　　弘農國西有涼州馬壽成、韓文約虎視眈眈，東有劉玄德司隸、並州之軍，北則兩者皆存，南有劉君郎、劉景升益、荊二州，兩人皆漢室宗親，傭兵一方，靜觀時局，應暫無大礙。

　　此乃外敵。

　　弘農國內，徐公明、趙伯然屯兵河東據並州張翼德。徐公茂屯兵右扶風震懾涼州馬壽成、韓文約，馬壽成長子馬孟起驍勇善戰，威震西涼，應是我之大敵。杜伯侯、樊子密屯兵左馮翊，左右支援河東、右扶風兩處。高伯平屯兵京兆，以防益州之兵，張文遠屯兵崤山，以據司隸劉玄德。

　　此乃內安。

　　王上不在時，朝廷數度欲消減弘農國封地，恐已不能容王上矣。 ”

　　荀攸之言與其所書大抵相同，只是今日更加詳盡。劉辯見諸事安排甚為妥當，不斷點頭。荀攸猶豫之處，是與洛陽撕破臉與否，以及何時撕破臉。

　　“寡人至西安陽時，張翼德建議寡人入洛陽，而後寸步不離，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寡人至離石時，關雲長曾提醒寡人不要回洛陽，若去洛陽，定有去無回矣。如今寡人回了弘農，便是與洛陽斷了關系，先生無需憂此。且協兒左右盡皆身死，楊衛尉亦不能幸免，寡人定要討一個說法。”劉辯見張飛之時，便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選擇隱忍，必定要收到更多的欺辱。

　　他坐擁司隸五郡，劉協對他有絕對的信任，可以容他，但劉備定然不可以。

　　劉辯的一席話，便是為了今日商議定下了一個方向，也是將自己的決定告訴眾人。

　　好在眾人與他想法一致，皆沒有提出任何疑義。

　　接下來便是一些更加隱秘，更加實質性的內容。

　　如今左右皆有隱患，劉辯心中猶豫該解決何處，故而問道:“如今應先用兵何處?不知諸卿有何見解?”

　　皇甫嵩捋了捋胡須，言道:“臣以為東有文遠拒守崤山之險，關中無虞，可先用兵涼州。”

　　賈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言道:“臣讚同老將軍之言，只是尚需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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