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平元年二月二十四日,司隸河南尹,洛陽縣,皇城,相府。
董卓早朝歸來,身子骨有些乏累,回府之後便躺在榻上休息。
他今早在朝堂上奏請劉協下旨,派兵再次征討佔據弘農城的叛王劉辯。
結果,朝堂上反對聲一片,連劉協那個小兒都以“王兄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封國,我們再觀察”為由搪塞了他。
再加上關東地區的刺史、太守們似乎也對他頗為不滿,多地響起了“討伐董卓,清君側”的聲音。他親自提拔起來的一批太守居然要來清掉他。
朝堂內外,眾人都要忤逆他,讓他大為光火。
他臨走之前,大步走到劉協身邊說道:“陛下,本相能把你扶上去,也能把您拽下來。”他並未刻意壓低聲音,許多尚未離去的大臣都聽到了他的話。
然後他回頭憤怒地掃視了一圈,眾臣敢怒而不敢言。大部分人皆甩袖而去,只有王允在原地向他作了一揖,恭謹而又謙卑。
他對於王允的表現非常滿意,不像袁紹、鮑信那些喂不飽的狼崽子。
董卓躺在榻上,想起朝中瑣事,氣就不打一處來,心道:“我為朝廷破匈奴、拒鮮卑、剿黃巾,立下赫赫戰功。那些大臣不感激我也就算了,他劉協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賜予的,他居然敢忤逆我。”
他氣上心來,也沒有睡覺的意思了。恰好此時郭汜來訪,他便召郭汜進來。
郭汜一進門,見董卓倚在榻上,臉上有些怒意,知道他是因為早朝時發生的事氣憤。
郭汜走上前說道:“相國何必為那些不知感恩的人生氣。我給您帶來一個好消息,我派往弘農城的探子回報,華歆到了弘農城。”
董卓臉上怒氣更勝,喝道:“華歆逃至弘農城,為什麽是好消息。”
郭汜不緊不慢地說道:“相國,雖然陛下未同意您出兵抓弘農王,但總不能阻止您去抓謀劃刺殺您的華歆吧。這樣我們不就有出兵的理由了嗎?”
董卓聞言,心中豁然開朗,心道:“好一個華子魚,本相倒真是要謝謝你。
他對郭汜說道:“你速去營中準備,本相這就去宮中讓小皇帝下旨。若弘農王從中阻撓,先斬後奏。”說著他做出一個斬了的動作。
郭汜會意,道了聲“諾”,回營準備去了。
他與李傕本是董卓女婿牛輔手下的校尉。
上一次李傕攻打弘農城,得了一個中郎將,得以與牛輔平起平坐,不知道他這次會得到什麽官職。
郭汜心中對此期待萬分。
……
皇城,德陽殿。
董卓借著抓華歆的借口除掉劉辯,殿內的每一名侍衛、宦官、宮女都能看出他的用意,卻沒有人敢阻攔。
只因他身後的那個身影太過高大,眼神中的傲慢一旦散去,冰冷的氣勢便壓的人脊背發寒,不敢喘氣。
劉協還是拗不過董卓的威逼,讓人交出了玉璽。
董卓早已經在聖旨上寫好內容,他接過玉璽,親自蓋好,欣賞著他的又一幅傑作。
他交還玉璽時,突然想道:“若是將玉璽一直放在自己手裡,豈不是更好。”
但他還是打消了這個看法,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
劉協望著董卓的傲慢的背影,擔憂劉辯的同時也在思考,萬一哪天惹惱了他,將自己像劉辯一樣丟在一邊,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劉協搖搖頭,他已經無法專心看書,對左右說道:“我們去芳林園。
” 他對命身旁的侍從帶上他新得的玩具,一行人出了大殿往芳林園走去,他心道:“如此貪圖享樂,或許後世對我的評價會是一個軟弱無能又可憐的君主吧。”
但是,他現在需要以此來蒙蔽董卓,保得一條性命。
他與劉辯一樣,都是要活下去。
……
司隸弘農國,弘農城,王府。
今日午時,荀攸、華歆和皇甫賢三人便來王府拜訪劉辯,三人給他帶來一個猜想。
董卓可能會借華歆在弘農城,再次派兵進攻弘農城。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一定會帶足兵馬,做好萬全的準備。
算上董越滾出弘農城的那一次,西涼兵已經在弘農城失了三陣。如果再輸一次,西涼兵的臉面就丟光了,董卓的臉色也不會太好看。
那個時候,各路英豪不再忌憚西涼兵的威猛,群起而攻之,恐怕董卓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所以,此戰對於董卓來說,隻許勝,不許敗。
而想立於不敗之地,他只需要派出一個人,一個號稱‘飛將’的呂奉先。
人言呂布善騎射,膂力過人,端是一位驍勇善戰的猛將。
劉辯聽著荀攸的分析,一陣頭大。但頃刻之後,他心中便釋然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笑道:“公達先生昨日應該便想到了這些,既然今日才提起,一定已經有了退敵之策。還請先生教我。”
華歆和皇甫賢見劉辯如此臨危不亂,心中暗暗佩服,他們兩人聽完荀攸的話之後,還慌亂了好一會兒。
其實,不是劉辯臨危不亂,而是他對荀攸有充分的信任。
荀攸歎了一口氣,說道:“果然什麽都瞞不了王上,臣確有一計,卻需要崇武配合才行。”
劉辯聞言,猜到荀攸可能是要董橫假降,但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崇武助我們平叛,弘農城人盡皆知,呂布怎麽會信任他。”
華歆和皇甫賢亦有此疑問,同樣看著荀攸,想要一個答案。
荀攸端起茶一飲而盡,笑道:“兵者詭道也,虛虛實實,敵不可知。王上,臣只是讓崇武送一封信,並不讓他深入敵陣。另外,德瑜在城內抓到了一個探子,我們還可以利用探子的信鴿。”
言畢,荀攸示意劉辯屏退左右,將他的計劃對三人和盤托出。
三人皆言:“妙哉。”
……
司隸洛陽縣,西涼軍大營
郭汜在在營中等了半日,沒有等到他想要的官職,卻等來了呂布。
這次兵發弘農城,呂布是主將,而他只是呂布眾多副手中的一個,讓他大為光火。
他的那位探子自從送了華歆的消息之後,便杳無音信,估計已經凶多吉少。
他這一次不僅沒得到夢寐以求的官職,還賠了一個探子,又做了一筆賠本的買賣。
真是令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