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只是築基後期,當看到衣著光鮮、修為大進的拂衣時,她的雙眼迸發出一股奇異的光芒。不是羨慕,也不是期待她能救助自己,而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恨。
這恨意如絲絲霧氣般從心底滋生,迅速蔓延至全身,讓她骨骼都隱隱作痛,緊緊咬在一起的牙齒磨出令人耳酸的響聲。
原本正與拂衣道謝的一眾修士朝老嫗看去,眼中皆有鄙夷,可見平日在這苦牢裡,她也是不受待見的。
“山主,多年不見。”拂衣從她眉目間看到了年輕時的影子,從前風頭無倆的青玉山主,能親自拜見戾霄的“上等女奴”,如今風華不再,地位更是一落三千丈。
青玉山主原名秦寶珠,與萬妖山脈大多數女奴一樣,五六歲時就被外面的妖主搜羅起來送入萬妖山脈,由於幼時常被人取消名字土裡土氣,後來修為漸高就不許人再喚她名字,而是以代表青玉山的青玉自稱。
她是四靈根,習得《玉女真經》後進步迅速,加上懂得如何討好境界更高的修士,很快就從小女奴晉升為山主。
她機靈懂事,很快在戾霄面前刷上了存在感,正因為如此,她對青玉山的一切事務都有決定權,是山主中最有底氣的一個。
而如今,高高在上的山主淪為階下囚,曾經引以為傲的面容被歲月碾磨出道道深痕,頂著亂糟糟的一頭乾枯白發,讓本就不再貌美的臉顯得更加刻薄陰狠。
“呵呵,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年輕貌美,不是走了麽?又回來作甚?”
拂衣沒有理會她酸溜溜且不客氣的問話,轉而看向明顯帶有感激的另外八十八人,拱了拱手道:“我這人不愛繞圈子,有些話就先說在前頭了。諸位發下心魔誓不會反過來算計我,我就全力帶諸位一起離開。”
被關押的修士中有妖修亦有人修,大多為金丹期,只有三人是築基修士,聽到她的話,除了青玉山主之外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發下心魔誓,保證不會反過來上報戾霄謀求利益。
他們眼中的恨意無法作偽,拂衣原本防備著有人反算計,現在看來除了青玉之外,沒有誰會蠢到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山主,你若不願,我們就先走一步了。”拂衣與她並無太大仇怨,再看到她如今這副模樣,壽元也快要耗盡,更是懶得多此一舉對她動手。她不願發下心魔誓,那就留在此處等死便是了。
“站住!”青玉山主嘶啞的聲音中充滿了怨憤,明明是戾霄將她關在此處,她此刻卻偏偏恨極了拂衣,恨到想要衝上去將她那張永遠不會再變化的臉撕碎。
一陣金丹期威壓撲面而來,青玉山主瞬間清醒,眼前的人不再是聽她驅使的女奴拂衣,而是進階金丹的拂前輩了。她垂下眼簾遮掩住真實情緒,沙啞的聲音在驟然安靜下來的牢獄中十分刺耳。
“我秦寶珠在此發下心魔誓,若在離開萬妖山脈後對拂衣恩將仇報,將受盡折磨、身死道消、神魂俱滅。”
她的語氣中明顯帶著不甘,甚至有些咬牙切齒,但心魔誓的玄妙之處就在於無論是被迫還是自願,只要簽訂了“契約”,天道束縛就會主動生效。
拂衣對帶不帶走她無甚所謂,也將她心中那點兒小九九看得十分清楚,無非是覺得自己大限將至,哪怕違背心魔誓都要拖人下水罷了。
可惜的是,她一腔算計壓根不會被拂衣以及在場任何人放在眼中,稍有不對勁的表現,順手就能殺掉。
秦寶珠常年待在萬妖山脈不出,看的只是女奴們之間的小算計,管的都是服從性極強的修士,外面的生死之爭,她從未經歷過,也不會明白自己那點小伎倆放在外面壓根不夠看。
“跟緊些,不要踏錯,否則誰都救不了你們。”拂衣叮囑了一句,轉身走在前方帶路,好在此處並無迷陣與幻陣,她每踏出一步都能被後面的修士看得清清楚楚。
一行人安靜且迅速地離開地牢,走入前往地面上方的通道時,重獲自由的真實感才撲面而來。
這時候,一名金丹圓滿妖修主動穿過眾人,來到拂衣身側提議道:“拂道友,萬妖山脈有一處靈石礦脈,若有足夠時間,我們可以去開采出來,當然,不管開采出多少,拂道友都該得七成,余下三成我們均分。”
拂衣知道他說的礦脈位於何處,原本她也想過要不要順便開采一番,但礙於時間與人手不夠,還是放棄了這條下品靈石礦脈。現在正好有這麽多人願意開采,她不過是白得靈石,何樂而不為?
“好,那就請道友帶領諸位前往,最多三天,到地圖上紅點處匯合,若三天后沒見到諸位,我也不便等待。”
拂衣拿出空白玉簡,將荒山所在的位置留給他們,但並未把離開山脈的暗道標明。哪怕這些修士發下心魔誓,她也不願全心信任一群心性各異、來歷不明的生靈。
金丹圓滿妖修較為冷靜,應當曾是某處山脈的妖主,說話極有號召力,行事亦有條有理,很快就將眾修士帶去另一條小路,隻余下周家長老與不願離開的秦寶珠留在原地。
“拂道友,我們先走一步。 ”周海清扶著奄奄一息的周長老,與拂衣、周平告辭後匆匆順著原路返回。
距離進入萬妖山脈已有整整兩天,余下的時間已經不多,拂衣衝周平點點頭,自己朝秦寶珠一招手道:“跟我走。”
周平帶著拂衣給的組合陣法詳解玉簡及山中地圖,小心翼翼地隱匿著身形氣息,朝戾霄洞府所在的山峰疾行而去。看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秦寶珠忍不住沉聲問道:“你當真要暗算主上?”
“主上?”拂衣一邊用神識拽住她往前走,一邊笑眯眯地回頭道,“你願意給隻沒毛鳥為奴,我可不願意。走不走,不走我就把你殺了啊。”
秦寶珠渾濁雙眼瞪得溜圓,乾癟的嘴唇蠕動了片刻,卻又不敢再繼續反駁,只能被無法掙脫的神識拴住一路往前走。
她心中琢磨著要如何給主上報信,完全沒察覺到自己被拖著左拐右拐,進入了一片從未進入過的區域,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來到了山脈禁地。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4小說網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