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嗚嗚咽咽如泣如訴,遠古洪荒時期的悲劇仿佛近在眼前,拂衣凍僵的身軀本能地向前,腦子裡不斷閃現出舊時記憶,逼迫著她走馬觀花般看過自己的兩世。
她甩甩頭,把這些混亂的記憶與思緒拋開,憑著一股堅定的信念不斷向前。她不能在這裡倒下去,哪怕靈力已經消耗到隻余下兩成,哪怕早就無法驅散穿透魂魄的寒冷,哪怕乾坤都沒法再激發鳳凰尾羽的力量。
她依然沒有停下,一步一步,踏在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的凍土中,在淺表的一層寒霜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她整個身子都被冰霜覆蓋,抖落了一次又一次,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去理會了。最讓她難受的不是肉身的冷與痛,而是來自魂魄、元嬰、識海的寒意。
拂衣嘴唇青紫,臉頰泛著烏青,每一寸皮膚都沒有正常的血色。但她始終有一絲清明在心間,促使她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按照正確路線前行。
終於,遺址地圖的路線到達了終點,拂衣走過了最後一片凍土,雙腳踏上了一片茂密的草地。一瞬間,寒意消失無蹤。
她怕識海被凍住,不敢探出神識,只能轉動滯澀的脖頸向後看去,可後面哪裡還有凍土與冰河,橫亙在眼前的是一座座巍峨青山。
冷熱適宜的溫度很快化掉她身上的寒霜,乾坤冒著水汽,在空中抖落了劍身上的冰碴,倏地鑽回到靈光空間中不再出來。
“辛苦你了。”拂衣舒了口氣,坐在原地等到神識稍微恢復,才探入四周仔細觀察了一番。
青山中只有她一人,從這裡開始,遺址地圖就失去了作用,只有通過鑫雲留給她的玉簡指引才能抵達。她沒有感知到陣法氣息,詢問過乾坤後,確定此處也不存在空間異常。
“終於能好好休整一下了。”
拂衣閉上雙眼開始吸收靈氣入體,木靈氣絲絲鑽入經脈中,經由煉化歸於丹田,滋養著還未完全恢復如常的元嬰。
黑白雙魚的轉動不再滯澀,徐徐散發出本源之力浸入經脈肉身,拂衣神識一動取出一小瓶十九蓮,飲下三口後,溫潤的藥性混合著酒意從喉頭開始蔓延。
她任由酒意上湧至頭部,下沉至丹田,微微的熱氣驅散了體內殘留的寒冷。一想起那片凍土,拂衣都要忍不住發抖,然而此刻酒意傳至周身,終於不再有一絲陰霾。
隨著肉身與虛體的恢復,她的心境也解了凍,直覺與思緒終於變得正常。待靈力恢復到巔峰時,拂衣睜開雙眼取出了鑫雲給的地圖玉簡,探入神識認真辨識起來。
“這畫的是什麽玩意兒?!”
她此前一直不曾查看,心道抵達後再根據地勢比對,應該一下子就能找到。誰曾想鑫雲的繪製能力差到這種地步,一個又一個圓圈、三角、方塊,根本不知代表著什麽。
正常路線圖哪裡會沒有一條指引線,偏偏鑫雲就不正常,整個圖上全是看不懂的簡陋圖案。
“這難道是白虎一族特有的抽象語言?可我又不是白虎,怎麽能明白得了!”
拂衣又好氣又好笑,想起鑫雲繪製這份地圖時的認真表情,知道她確實是盡力而為,絕非故意拿此事玩笑。
“這些三角會不會就是山峰?”拂衣將玉簡調轉了幾次方向,終於發現三角圖案與她左手邊的山峰分布很是相似。“這一塊方形范圍,囊括的恰好是這幾座山峰中間,想來應該是安全范圍?”
可是這裡又沒有陣法,走出安全范圍又會如何?拂衣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輕易去試探,連蒙帶猜的路線不知是否正確,
她只能以身試險。“豁出去了,要是肉身折損在這裡,元嬰定要竄逃出去找鑫雲麻煩!”
拂衣嘀咕著起身,手中拿著簡陋地圖玉簡不肯放下,此前她只需看過一遍就能記住正確路線,現在不得不一邊看一邊反覆確定。
“還真是正確的路?那這小小的圓形圖案又代表什麽?山峰上好多處都有。這裡一無活物二無致命靈植,難道圓形代表什麽機關?”
拂衣比對了一處圓形所在的方位,確定實際位置後,探出一縷神識緩緩朝那方刺探去。
嗖嗖嗖——
“啊——”
三道凌冽劍氣穿透拂衣左膀右臂,這劍氣壓根不是“擊出”,而是直接從她手臂後方憑空生出來,別說躲避,就連察覺的機會都沒有。
拂衣右臂被穿透兩個血洞,左臂傷勢稍輕, 但也被穿出一個巨大創口。原本極度能忍痛的她忍不住慘叫出聲,只因這劍氣遠遠強過她的境界,造成的打擊與傷害不限於血肉,讓她神魂都如撕裂一般。
拂衣渾身冒著冷汗跌坐在地,好在她及時斷掉了那一縷窺視的神識,否則還不知要引出多少劍氣。要是被擊中丹田或識海,根本不會有元嬰竄逃的機會。
“不愧是無相宗的地盤,就算是遠古洪荒時期的遺留劍氣,經過幾次大浩劫、再經過一代比一代稀薄的靈氣削弱,居然還有這樣可怕的威力。”
拂衣還是頭一回被旁人的劍氣給驚到,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接連喝了好幾口十九蓮,才讓丹藥都無法止住的血流停下來。
這三劍像是從根本上摧毀了她的肉身構成,不僅僅是血肉,就連肉身在空間中的意義都被摧毀。十九蓮的藥效無法讓傷口複原,停止流血的三個空洞看上去更加詭異。
拂衣趕緊運轉黑魚氣息,源源不斷地催促本源之力注入創口,終於,被摧毀的肉身之軀在本源中重生,帶著酥麻癢的痛感傳來,讓她稍微放了心。
“幸好鑫雲還標注了一下,要是什麽都不畫,我肯定探出神識四處掃視了,那才死得冤枉!”
拂衣這回再不埋怨鑫雲的簡陋繪畫技巧,按照圖上所示,每一個圓形都應該是劍氣凝聚處,雖不知形成的緣由,但她知道該遠遠的避開就行。
經過七天恢復,拂衣的雙臂終於恢復完整,她不敢再將神識探出到方形范圍外,老老實實按照地圖所示向前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