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扭的藺不屈心中有多在乎兩個孩子,拂衣早就看得一清二楚。這人就是心直口快不會拐彎,說話能氣死人,在這四年裡,她漸漸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隻偶爾才會被噎得喘不過氣。
兩個孩子很快卷著包袱跑過來,眼中的興奮之情無法掩飾,易正胖嘟嘟的臉頰都紅了,易邪的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翹。
兩個矮瓜一人背著一個黑色布挎包,裡面鼓鼓囊囊塞滿了玩具、衣裳和生活用品。
布包是拂衣在凡俗買來的尋常布料製成,為了方便區別,她還在肩帶上分別繡了不同的圖案。易正的挎包上,是一個圓圈上有兩個小鬏鬏,易邪的挎包上是一個圓圈上有一個小鬏鬏。
用髮型來區分,既不顯眼,也絕不會出錯。
他們幼年時期用過的繈褓被拂衣一把火燒掉了,翼國皇族的特征太明顯,沒必要留在身邊添亂。
“給藺不屈道個別,我得把你們裝進小黑屋裡,不許在裡面折騰啊。”拂衣不願他們看見虛無,從小到大都未讓他們離開過月白草原邊界,這倆孩子都不知曉此處是被一片灰蒙蒙的霧包裹著。
易正聽到這話,忽然哇一聲大哭起來,衝到藺不屈懷裡用力扭了扭,就是不肯說話。易邪眼角微紅,抿著嘴忍了好半天才把淚水憋回去,帶著哭腔甕聲甕氣地道:“藺不屈,我走了,你傷好了就來看我。我......我吃你做的粥。”
“嗚哇——”易正又是一陣嚎啕大哭,抽著鼻子跟著道,“我,我也吃,嗚嗚嗚——”
拂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賣孩子呢!“行啦行啦,藺不屈過一段時間就來看你們,你們不想早點看看什麽好吃,什麽好玩,到時候帶他一起去麽?”
兩個孩子被這話哄住,點點頭不再嚎叫,紅著眼睛朝藺不屈揮了揮手。
拂衣沒有多給他們告別的時間,嘰嘰歪歪不是她的風格,再說又不是見不到面,就隔一月的距離,藺不屈多半忍不到半月就會來看他們。
將兩人丟進儲物戒,拂衣跳上沉霧頭也不回地離去,扎進虛無的瞬間,才感覺到一種與之前不同的壓力。她要教導兩個孩子走上修途,這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兩人只是尋常幼童,她倒可以買本適合的功法教著練,可這倆貨是兩尊大神轉世,誰知道修煉現有的功法會不會出什麽岔子。
“宗主他老人家睡覺前也不說清楚,就算再著急,也該把自己的功法準備好再睡嘛。”拂衣心中嘀嘀咕咕,想到這幾年在藏寶閣的玉簡星海中翻來找去的經歷,滿臉都寫著無奈。
無相宗的玉簡都丟在地下寶庫,她與藺不屈只能進入第一二層,兩人合力將玉簡翻了個遍,也沒找出適合青龍和白澤這等高貴冷豔妖獸修煉的功法。
要是轉世為妖獸,還能憑傳承記憶留下的本能修煉,可偏偏這兩位轉世都不走尋常路,就撿著難度最高的路走,不是為難人是什麽?
“實在不行,就給你們《天地經》引起入道得了。”這本三千域最枯燥無聊、廢話最多的心經,其實是流傳已久的無屬性入道功法。
創下這本功法的修士老早就飛升了,據說活在下域時是個少見的高階話嘮,但凡被纏上,就要陪聊三天三夜。
“以前靠《天地經》給他們催眠,算是打下過基礎,這心經中正平和,不與其它功法衝突,就算以後想改練別的功法也不必廢功重來。就是它了!”
拂衣在穿出虛無的時候敲定了修煉大計,心中一下子踏實了許多,她很期盼兩個孩子早點成長起來,畢竟不能永遠陪在身邊照顧,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好久沒看到小韻了,不知道她這會兒在哪兒砍人。”拂衣隱匿著身形氣息,朝西南方向那個名為“烏蘭”的國度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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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鍾韻收起驚辰,揉了揉鼻子,看著滿地香噴噴的女修打了個噴嚏。“弄這麽香還搞暗殺,真是生怕人家看不穿啊。哎呀,耳朵怎麽有點紅,嘖嘖嘖,該不是拂衣在嘀咕我壞話吧。”
與好友和同門分開已久,她都很少去懷念往日歡樂時光了,越想越落寞,還不如努力尋找宗主轉世。
“靈虹域上下找得差不多了,還是去別的地方轉轉吧。”想到這一域最近的流言,鍾韻忍不住聳了聳鼻子。
近年來,她經常關注凡俗國度新生兒情況,動不動就趴在人家屋頂偷看婦女生小孩,由於沒太隱匿行蹤,時間一長難免被人瞧見。後來,靈虹域的每一個國度都有關於“窺婦魂”的傳聞。
凡人認為她是一隻死於生產的鬼魂,心中怨氣未消, 只能看到別人順利生子才能化解。聽到這傳聞的鍾韻淚流兩行,想想宗內同門或許也會在外落個什麽外號,這才平衡了許多。
砰——
“嘶,我的腳......”鍾韻沒想到築基修士還會被一腳踢到攔路石上,她明明沒看到腳底有東西,猛地一撞,魂都差點疼飛了。
“咦?不是石頭?”她蹲下來一看,發現剛剛踢到了是一塊黑不溜秋的圓東西,靈息幾近於無,但蘊含著一種極其精純的土靈力。“好像是隻龜?你不去水裡待著上岸作甚?好龜不擋道啊!”
這隻靈龜只有雙拳大小,觀靈息無法辨出境界,甚至看不出它到底是重傷後無法動彈,還是已經死了。
鍾韻本想敲一敲它的殼,看看這玩意兒為什麽如何堅硬沉重,但想到臨行前拂衣千叮嚀萬囑咐讓她遇事不要犯傻,她就默默收回伸出去的爪子,老老實實離開了。
“好奇心害人,不過是一隻頑強的龜,應當沒什麽好看的。”鍾韻一瘸一拐地離開山林,思緒很快飄遠,想到自己一身雷靈力無法轉換為木靈力療傷鎮痛,不由得豔羨起五行靈根的修士來。
她的身影與氣息很快消失不見,躺在原地不動的黑烏龜緩緩動了。堅硬的黑殼中伸出四足三蛇頭,陰測測的眼神盯著鍾韻離開的方向,許久之後才又慢吞吞地轉開。“雷靈根啊,要是吃掉,真是大補。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