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從儲物空間出來已是半個月後,拂衣站穩落地後,只見夜空中掛著一條又寬又長的星河,把地面的一草一木都照得清清楚楚。
她與鑫雲正站在四面環山的一片小型草原上,神識可觸及的范圍內空無一人,連活著的凡俗野獸都沒有一隻。安全是安全,不過靈氣稀薄得幾近於無,待著不太舒適。
“前輩,我們就在這裡給孩子治病?”拂衣想到巫符陣法的特異之處,很快明白了鑫雲此舉的意義。破陣需要收斂靈氣,絲毫不漏,那麽使用異人族的秘術多半也不能受到靈氣干擾。建立凡俗國度的地方大都具有小型靈脈,唯有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才最適合。
“不錯,而且還得你來做,我身上既有白虎氣息又有元嬰靈息,就算隱匿起來也不適合操作秘術。你境界低,靈息弱,還是個人族,怎麽都比我適合。”
鑫雲語氣中帶著誇讚,但拂衣怎麽聽怎麽別扭,什麽叫她境界低靈息弱?她在築基初期已經算是很強大的了好嗎!
別扭歸別扭,她還是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那秘術究竟該如何實施?”
鑫雲從儲物空間取出《國書》,有模有樣地翻到中間的某一頁,伸出細長白皙的食指指著某一段鬼畫符一樣的文字。“呐,這裡寫著‘以同胞之血換同胞之命,使其病症傷痛在重建中毀滅,異人之力在毀滅後重生’。”
拂衣:“???”這不是簡介嗎?她要簡介有何用!她要的是具體方法啊!
鑫雲見她一副不理解的模樣,神情變得糾結起來。“怎麽說呢,這段巫符文確實表達的是具體操作方式,可一旦用如今的文字語言道出,就好像什麽都沒說。”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拂衣撫了撫額頭,這還真是麻煩了,總不能現在開始學習巫符文吧,等她融會貫通,那孩子的十周年忌日都該到了。
“不錯,所以接下來你就自己發揮吧。”鑫雲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好像是在說什麽正兒八經的事,偏偏說出來的話又有一種荒誕之感。
拂衣:“???”這事還能自己發揮?她能怎麽辦,把血注入進入再把原有的血抽出來麽?“前輩,好歹給點兒提示吧。”
鑫雲很是為難,負手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子,最後居然變成了虎身嗷嗚了一聲,明顯是著了急。“不管怎麽領會都是這個意思,讓病症毀滅,再在毀滅中新生。我的理解較國師更深,知道無需一命換一命,只需用血來換命即可,更多的實在是說不出來。”
“這就是會一門新語言的重要性啊,以後要抓緊時間學會巫符文才行了。”拂衣扶額搖頭,深呼吸片刻後冷靜下來,打算先大膽上手試一試再說。“耽誤不得了,那我先開始換血,說不定試著試著就成功了。”
鑫雲點點頭,將那名體弱的嬰孩取出來放在地上,接著又將裝滿雲夢血液的瓶子取出,笑得頗有些得意。“保險起見我抽取了她兩滴精血,嘿嘿嘿,效果應該不錯。”
拂衣:“”可憐的雲夢,這下怕是要修整個幾年才能恢復了。“那前輩先離遠些吧,我會盡量做好的。”她說完不再沉浸在迷茫中,而是開始思索已知的巫符文特性,同時將神識與靈力覆蓋在嬰孩身上,仔細感應著他的不同之處。
鑫雲消失得無影無蹤時,拂衣已經沉浸在異人族特有的血脈氣息中,感應著國師所說的不同尋常之處。她一開始什麽都感應不到,像是在浪費時間感應一團空氣。
半柱香過去,拂衣仍不曾灰心,神識分開兩邊分別感應著嬰孩與雲夢的血液,以便能找到這二者之間的共同點。
“咦?”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她終於感受出一種稀薄得難以捕捉的氣息,這讓她心中一陣狂喜,因為那一閃而逝的氣息實在太熟悉,那是無相宗內綠色霧氣中蘊含的奇異生機!
宗門處處都是那樣的氣息,廣場上、綠色霧氣瀑布、每一座山峰內部,整個無相山脈都被這生機覆蓋,就像是生來便存在於那片隔絕於世的土地上。
她從未在外域任何地方感受過相同的氣息,其中蘊含著極具力量感的活力,如今的修仙域根本無法衍生出來,據她猜測,那應該是來自於遠古最鼎盛時期的生機。
而她剛剛確實在兩個不同之人的血液中捕捉到了同樣的生機,這更加說明了異人族正是遺留自遠古時期,他們的血脈確實不同於後來衍化出來的人族。
“以血換命毀滅和新生”拂衣心中繁複念著這幾句含含糊糊的話,迷霧似乎稍微淡去了一些。“會不會是用雲夢血液中較為濃鬱的生機,去暴力摧毀孩子體內的弱症?”
拂衣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特別是結合國師之前的隻言片語,思路愈加清晰。“必須要用修士的血液來治療,這說明凡俗中人血液中的力量不足以摧毀病症,也不足以引起‘新生’。”
心中豁然開朗後,拂衣仍然沒有急著動手,她盤坐在嬰孩之前,閉上眼凝神靜氣收斂靈息,將心境穩定在無波無瀾的狀態,就連丹田之中的兩條小魚都轉動得極為緩慢。
唯有這樣才能將靈氣降低到最低程度,不去影響秘術的實施。
待心中再無半點懷疑與擔憂,拂衣才以神識牽引出瓶中血液,化作一條條細密的暗紅“絲線”,手指、心脈、眉間、丹田、腳底徐徐湧入嬰孩肉身。
孩子的臉早就慘白無血色,呼吸微弱得幾近凝滯,這半月來全靠拂衣強行灌入羊奶續命,病症既沒有爆發,也沒有消除的跡象。
在雲夢的血液鑽入他身體的瞬間,血流立刻發生巨變,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原身的每一滴血都在沸騰、叫囂,試圖將這外來之物趕出去。 拂衣沒有抱著“不成功便成仁”或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思,而是完完全全的平靜,那是一種近乎絕情的平靜。她不期待成功,也不懼怕失敗,隻當作必須要做的一件事來做,於是這驟變完全沒有影響到她的情緒與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