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很清楚,她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也救不了一個心存死志的人。
許木言是被土靈所害,杜念初必然想將這靈物磋磨至泯滅,哪怕會同歸於盡都不在乎。
若換作心性淳善的修士,或許會因收服土靈感到一絲絲愧疚,但拂衣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心性也與淳善二字扯不上太大關系,是以並不認為自己虧欠杜念初半分。
靈物在未被收服的時候本就極具野性,誰能指望一個憑本能行事的低智生靈講道理?當時的土靈還處於癲狂狀態,誰撞上都是一個死。要不是她有個奇特的丹田,引開土靈之後也會落得與許木言同樣的下場。
拂衣當時沒想過結局,只打算先引走它再說,能如此順利收服它本就是意外之喜,而不是意料之中。
既然土靈成了她的所有物,那就絕不可能取出來讓杜念初泄憤。
幫不上忙,插不上手,拂衣自然不會再管。確切的說,她是無法對這位杜道友的痛楚感同身受,生靈與生靈之間的情緒並不相通,她願意為親近之人著想,不代表她會體貼每一個遇到的人。
痛失親人固然令人絕望,但拂衣還是不認同這種消極的應對方式,要是每失去一個深愛的人都要尋死覓活,那她兩世多半都早早隕落了。
盡管不欲開口相勸,拂衣還是從儲物袋取出一粒用來療傷的小回丹,用神識控住放在杜念初手邊。離去之前,她猶豫片刻,又取出一張一階超品金劍符塞入對方袖中。
這是她從微雲山莊男守衛手中所獲,一共就兩張,她得留下一張以防萬一。
轉身離開的時候,拂衣察覺到杜念初眼瞼有些顫動,她沒有多分析這是不是要醒來的征兆,隻毀掉了鍾韻留下的族徽印記,朝著遠方飛馳而去。
-
返回無聲嶺已是九天后,來時消耗太大,拂衣不得不偶爾停下來稍作休整,好在抵達時此處仍無變化,沒有修士和妖獸,更沒有被轉移的痕跡。
無聲嶺最大的危險是絕對的死寂,處於這樣的環境容易讓人滋生心魔,然而對於拂衣來說,這死寂簡直不要太方便。
激發符寶的動靜實在太大,哪怕她舍棄手中那副陣盤遮掩住小半雷光,轟隆隆的雷鳴還是容易引起遠方妖獸注意。
“土靈啊,跟你商量件事。”拂衣取出陣盤邁入陣法薄弱處,這裡是山嶺內部的極深處,有陣盤,有土靈,遮掩住雷光應當不成問題。
土靈感受到她心神,傳達出猶豫不決的情緒,不是它不想順手幫個忙,是雷力太可怕,它怕被余威擊傷。
“放心吧,又不是讓你靠近符寶攻擊的地方。你用土靈息裹住這座山嶺,哪裡漏光補哪裡還不行嗎?”
土靈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非常大方地從體內散發出道道精純靈息,厚重磅礴的力量匯聚成一縷縷流動的暖光,從拂衣所在的地底蔓延至山嶺的每一個角落。
黃澄澄的暖光像是一條條有生命的細線,靈動地遊走在山嶺內部,不衝出地表,也不鑽入地底,逐漸分化為更細更多的光線,最終編織成為一張細密的網。
拂衣頓覺此處土靈氣強盛了十倍不止,穩固的“網”能夠維持這座山嶺不倒,亦能抵抗住試圖衝出去的雷光。“多謝了啊!”
土靈傳達出來的“不客氣”透著一股濃濃的生無可戀,並有氣無力地表示它要繼續修煉,若是沒有生死相關的大事,短時間內不可再喚醒它。
“好說好說。”拂衣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想要靈寵跑就得讓靈寵吃飽,靈物也是同樣的道理。要是再強行壓榨下去,只會傷及根本,得不償失。
土靈出乎意料的老實聽話,這讓拂衣願意與它和平共處,不過她很清楚,這是土屬性靈物與生俱來的敦厚,絕不是真正的臣服。
在沒有將土靈原身融入本命劍前,拂衣絕不會真正信任它。
“萬事俱備只欠雷符,嘿嘿嘿,賈兄,這輩子又讓你破費了。”拂衣將符寶留在陣法薄弱處,激發了自己的一階超品陣盤,用屏障將其罩住,自己鑽出了老遠。
確定自己處於安全范圍時,拂衣才運轉靈力遠遠注入符寶,由於屬性非常不合,她不得不耗費雙倍靈力才能夠激發。
“八成靈力啊......千萬要一次破開才行。”拂衣切斷靈力輸入的瞬間,隔著堅硬深厚的岩石與土地,都感覺到了一股令她渾身戰栗的力量。
整個山嶺抑製不住地顫抖著,讓她一顆心揪緊,生怕衝破土靈設下的束縛,對這片土地造成毀滅性傷害。好在晃動只是晃動,再無別的變化,雷力余威都沒有傳到她腳邊。
拂衣在心中默數十息,山嶺逐漸恢復了平靜,身上那股麻酥酥的感覺也消失不見。她再次沉入地底,只見自己的唯一一副陣盤連原型都瞧不出, 化成了一堆黑色粉末。
“果然厲害。”拂衣撿起躺在地面的符寶,再次裝回儲物袋中,由於鍾韻和她的摳搜使用方式,這枚早該成為廢品的四階超品雷符還能再使用一次。
腳底的陣法屏障完全消失了,露出了一道可供一人進出階梯,盡頭是一道石門,與上一處秘藏的門幾乎一樣。
“總算是沒找錯地方。”拂衣閃身入內,取出那枚疑似鑰匙的圓形令牌,在門上找到契合的位置打入進去。
令牌安放在圓形凹槽的瞬間,石門表面閃過一道道符文靈光,按照某種規律一閃而逝。光芒徹底黯淡的瞬間,石門在轟隆輕響中向上開啟,露出一間不算太大的石室。
石室雖小,但仍是遵循天圓地方原則,穹頂鑲嵌的照明石散發出柔和光芒,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拂衣站在門口,滿臉寫著不高興,石室空蕩蕩,唯有正中有座半人高的石台擺著一隻小盒子。“靈礦沒有,靈植沒有,連個破秘法功法玉簡都沒有!”
石台上的盒子太眼熟,分明與裝有鑰匙令牌的那一隻相同。“耗時耗力耗寶物打開,居然就只有一枚鑰匙,賈千誠,算你狠。”
拂衣神識一動拽回小盒,卻覺手感與氣息與上回不大一樣,但此地不宜久留,她還是抑製住打開的衝動返回上方,清理了氣息與痕跡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