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微微張著嘴,耳邊一片死寂,本該驚天動地的聲音沒有傳出來,許木言就那麽無聲無息的炸開,在空中化成一片紅霧。
“啊啊啊——”被鍾韻困住的杜念初,一邊尖叫一邊喊著一些誰都聽不懂的話,脖頸上的骨骼與青筋因過於用力而向外凸起,神情亦十分猙獰。
“快走,再不走你也會死!”鍾韻憐她痛失愛女,不欲讓她步許木言後塵,死死拽住繩子不肯放手。但杜念初是煉氣圓滿,此刻又正是悲痛失神的癲狂狀態,鍾韻用盡全力都難拉住。
拂衣見狀祭出狐尾劍,右手倒握劍柄,猛地砸向毫無防備的杜念初後頸。“走!”她用上了兩成靈力,既針對肉身又針對識海,不昏睡個三五天都醒不過來。
三人相互拖拽著朝遠處狂奔,挑起這局面的紫衣女修早就跑出十余裡開外,土靈卻仍苦追她們不放,氣得拂衣直跳腳。
“這靈物有病啊!”拂衣每跑十來裡就要換一個方向,這會兒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哪裡,聲音的傳播早就正常起來,顯見是離無聲嶺越來越遠了。
她還是放不下秘藏,賈千誠這個寶藏男人遲早會被放出來,一旦發現有一處被盜,肯定會轉移另外兩處,到時候再想盜寶可就不容易了。
“它好像對我們很有興趣,怎麽回事?”鍾韻此時怕得要死,她真的不想和許木言一個下場,剛剛的畫面實在太詭異太血腥,在知識海洋中遨遊了這麽多年的她都聞所未聞啊。
鍾韻的話點醒了拂衣,土靈剛剛鑽入許木言體內確實是在主動認主,這事不常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五行之靈極具野性,擁有自己的一套思維方式,因這種“思維”太過簡單,導致它們所做的事毫無邏輯可言,在修士們看來只能算是本能。
特別是小域中衍化出來的靈物,靈智本就不高,連最低等的吞噬欲望都抑製不住,更不用說別的什麽高等欲望。
譬如認強者或契合者為主,也算是靈物與生俱來的本能之一。只是這種本能被它們認為是危險不可取的,是以都會強行抑製住,不肯輕易屈服。
身後這隻土靈顯然是感應到,她們幾人當中有一人與它十分契合,癲狂之下完全無法抑製認主本能,這才造成了剛剛的局面。
拂衣回想起許木言的招式與氣息,顯然是土木雙靈根,土靈根的品階應當還不低,頭一個被土靈找上是理所當然的事。那名紫衣女修距離那般近都沒吸引土靈,可以完全排除不計。
“小韻,你帶杜道友先跑,待她清醒後你就回寶瓶村等我。”拂衣幾乎能夠確定,土靈要找的人多半是自己無疑。
不是她自戀,而是鍾韻的雷靈根是靈物絕緣體,誰來劈誰,靈物躲著走都來不及。而杜念初應是水木火三靈根,與土靈根也不大相符。
相較之下,唯有她的單金靈根與土靈屬性相合,最關鍵的是她有一個不同常人的古怪丹田,說不定土靈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不行,你不能......”鍾韻阻止的話還沒說完,視線與神識就已失去了拂衣的蹤影。“氣死我了!拂衣,你要是還活著,我要親手把你揍死!”
鍾韻氣紅了眼,本想接著拽住杜念初跑路,結果卻見身後一片安靜,土靈不見了。
“不好!”她瞳孔微微一縮,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接著又浮現出許木言隕落的畫面,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淚珠子不由控制地掉了下來。“不是老說自己聰明的嗎,我看你最傻!怎麽辦......你可不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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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拂衣已經快要崩潰了。
她發現土靈吃飽喝足後對她確實沒有惡意,怨氣與殺意都已消散,只不過一直像隻迷了路的小黃雞,懵懵懂懂地追著自以為的母雞。
沿途挑著方便逃跑的路飛馳,繞來繞去發現竟從另一頭鑽入了無聲嶺,拂衣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心心念念的秘藏都顧不得去想。
最讓她迷惑的是,她減速緩行時土靈竟也放慢了腳步,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還鬼鬼祟祟地試圖藏在一棵樹背後。
拂衣實在鬧不懂這玩意兒到底在想什麽,大著膽子繼續減緩速度,發現土靈也跟著慢下來。她早就呼吸不暢,靈力消耗近七成,再跑下去說不定還會遇上別的危險,陷入毫無自救的境地。
她心一橫,頓住腳步猛地轉過身去,只見土靈正歡快地向她追來,見她回身,嚇得在空中閃閃爍爍忽明忽暗。
“你怕我?”
土靈似能聽懂般上下晃動著,拂衣心覺驚奇,卻也松了口氣。只要能交流就好,她這個人最喜歡交流了。
“你想進入我田丹修煉?”
土靈身周的黃色光暈變得濃鬱,上下晃動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那這樣吧......”拂衣心中有個小人已在叉腰仰天狂笑,面上還是一副親和溫柔的模樣。“你我結締契約,以後你的原身融入我本命劍,即可天天待在我丹田之中。”
土靈迷迷糊糊聽不明白,隻大概理解了契約、融入、待在丹田等關鍵詞,一時判斷不出這事是好是壞。
拂衣知道它難以理解, 於是換了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道:“互相滋養,如何?”
土靈這回聽明白了,毫不猶豫地上下晃動著,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鑽入丹田的模樣。拂衣這會兒已經可以確定,土靈對她丹田兩條小魚很有些顧忌,壓根兒不敢強行入內,否則以它的境界早就衝進去了。
有依仗,就能講條件。她可不會不求回報地養顆珠子在體內,好心養靈物卻被反噬的例子多了去了,這些小東西不懂什麽是道德準則,說吃了你就會嗷嗚一口吃了你,死了也沒處說理去。
她打算與金靈結締契約,待築基後離開縛龍域,就尋一個可靠的煉器大師將其融入劍中,到時候土靈的靈依然存在,只不過原身與劍、與她本人徹底融為一體,再無一絲一毫背叛的可能。
拂衣笑眯眯地丟出陣盤,讓屏障籠罩住自己與土靈,咬緊牙關逼出一滴心頭血,胸腔頓時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渾身力氣像是丟失了大半。
直到土靈圓潤地滾進精血,被一層薄薄的殷紅包裹住,她的心神才徹底松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