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丹以下的境界,妖獸對寶物的感知能力遠強於人族,這是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
據玉簡記載,這是因為史前初有人族時,人們便習慣於群居抱團抵禦危難。強大者庇護弱小者,人族的幼童就在長輩的羽翼下安全生長,一代一代,磨滅了對外界的感知能力。
而獸族恰好相反。除了一些血統高等的妖獸之外,其余的族群生來靈智較低,對待幼崽的方式不如人族那般寵溺,是以獸族始終保留著最純粹的本能。
人族與獸族的生存方式各有利弊,低等獸族繁衍能力強,犧牲一部分生存能力弱的小獸不妨礙整個族群實力,人族繁衍相對較弱,自然要精心保護好幼崽。
歷經千萬年,哪怕再過更久,獸族與生俱來的本能都不會消失。每當附近有危險或寶物,它們總是能夠先人族一步嗅出端倪。
“這下有得熱鬧看了。”鍾韻站在陣法屏障的邊緣朝外看,只見四面八方皆有塵土飛揚,地面轟隆震響,天空中漸漸顯出大大小小的黑影,遠處的無妖盟修士也加快了速度朝這邊趕來。
一切正如拂衣計劃的那般,妖獸與無妖盟很快就要撞上,利益當前,人與妖獸的不對等關系即將被打破,為了爭奪機緣,他們必然會有一場惡戰。
“走,先下去再說。”拂衣說著身形一晃消失在陣法屏障中,沉入地底的瞬間,她感覺到一陣禁製波動,正是辛無真朝這邊趕來。
轟隆隆——
拂衣潛入月牙湖中時剛好聽到外面傳來聲聲巨響,由於身在水中,響聲有些厚重沉悶,像是隔了十萬八千裡。
湖水隨亂戰引起的靈氣波動生起陣陣漩渦,她竭盡全力穩住身形,聚起防禦護罩飛速向下方遊動。
她感覺到了一絲異常氣息,來到湖底的瞬間,一道小指粗的縫隙在她眼前緩緩裂開,裡面噴出一道奪目光輝,似有無數色彩,仔細看時卻又像是無色。
“先走一步,傳訊聯絡!”拂衣朝鍾韻與長離傳音一句,加固了防禦護罩,一頭扎進那片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的裂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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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很出乎人意料了啊。”
拂衣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透明宮殿中,說是宮殿也有些不準確,這裡更像是某種祭祀場所,只不過修築得非常高大上。
她身處一個六邊形室內廣場,地面是泛著淺青色光芒的透明晶石,雖說是透明,但卻看不見地底深處究竟是什麽,像是會延伸到世界盡頭。
廣場東南西北四方分別有四根巨大的六邊形晶石柱,支撐著大得有些驚人的殿頂,整個大殿都是同一種晶石製成,不知道是熔煉得極好還是何故,拂衣的神識找不到一絲連接處,猶如一塊巨大晶石山脈雕刻挖空而成。
“這是什麽情況?這次機遇不應該是新衍化出來的小型秘境麽?”拂衣以化塵術隱匿了一陣,發現根本沒有人來到此處,就連緊跟在她身後的鍾韻與長離都沒出現。
拂衣小心翼翼顯出身形落了地,後知後覺地發現感應不到辛無真的存在,無論如何調動禁製都沒法與之聯絡上。
“奇了怪了,難道這裡還有不同的空間?”拂衣確信此處除了自己之外並無別的生靈,但不論外面亂戰結局如何,總該有人趁亂偷溜進來才對。
既然感應不到,那就只能是此處的神秘遠超她預料。前世她可沒聽說寶瓶山機緣中有這樣的大殿出現,按照後來傳聞來看,那些修士進入的應是一片生長著低階靈植與靈泉的山林。
“這還不如讓我也去山林。晶石挖也挖不動,大殿帶又帶不走,總不是讓我來開開眼界就走吧?”拂衣在裡面走了一圈又一圈,嘗試了各種方式都沒能在晶石上留下一絲痕跡。
她一開始還抱著自己氣運非凡的想法,但現在看來好像是她想多了。
“傳訊符也發不出去......”拂衣擰著眉頭,來到廣場正東方的三層台階下,透明晶石地面閃爍著點點青光,上方是她剛剛搜尋過的空曠側殿,側殿中心立著一方半人高的六邊形晶石台。
台上空無一物。拂衣試著用神識往深處探尋,結果好似探入無底深淵,用靈力去催動,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回應。
這是她第三遍忍住心浮氣躁在此搜尋寶物,以為自己是奇聞異事玉簡中記載的主角,只需沉下心來感應,總會有罕見寶物出現。
結果現實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得天獨厚一次不代表次次都要走運,她不是天道的親女兒,沒有現成的異寶擺在她面前任她挑選。
拂衣很快調整好心態,有什麽大不了,不就是走空一次麽。
以前到手的寶物被人搶走都不是沒經歷過,這回至少連寶物的影子都沒見著呢!老話不是說“沒有得到就不怕失去嘛”,用刁鑽的角度來看,無收獲也算是走運。
再說了,風水輪流轉,說不定下次就輪到她被傳送至全是寶物的地方。拂衣正自我安慰,忽覺遠處傳來一陣微弱的靈氣波動,驚得她立刻調動靈力化塵消失在原地。
“閉嘴!”熟悉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拂袖如一片落葉緩緩落地,神情戒備,眼神微冷。
“我憑什麽聽你吩咐?你知道這是哪裡又如何!想用信息牽著我鼻子走,門都沒有!”拂袖雙手微微握緊,看得出心中並不平靜,而她腳步仍能絲毫不亂,又穩又快,保持著警戒姿態探尋大殿。
“什麽都沒有。”拂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腦海中的器靈對話,語氣中帶著一絲失落,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清冷。“少囉嗦,身體是你我一同搶佔,功勞又不屬於你一個。現在想搶奪,各憑本事吧。”
話音落下時,拂袖面上露出了一個難以察覺的隱秘笑容,從拂衣的角度來看,那是一種胸有成竹的篤定。
拂袖自信能獲得這具身體的最終使用權。察覺到這一點,拂衣很想撬開她腦袋看看裡面除了器靈還裝了什麽,一個凡魂,到底是哪裡來的蜜汁自信能勝過一隻老妖怪?
換作是她肯定寧願與之好好商量,和平共處到元嬰期,瘋狂找尋寶物為自己重塑肉身,隨後圓潤地滾蛋。明明毫無把握還要強行去做到,這不是自信,是自負。
果然,拂袖臉上那一抹笑容還沒來得及淡去,眼神就已驟變成另一個模樣。平和淡然,無悲無喜,仿佛早已歷經滄桑,勘破了生命的本質。
“拂衣,出來吧,我知道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