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斑圖在圍剿“金牙”古列夫的途中遇刺身亡，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天瀾王都。

王都二環艦島臨海有一座屹立了數百年的古舊高塔，哥特式的尖頂，最頂層裝飾有一個褪色的棕黃色巨大鍾擺表盤。這是當年坎貝爾三世時期的建築，它見證了一個王朝的極盛到衰敗，又見證了新的王朝崛起。

陳舊的鍾樓內部，巨大的齒輪帶動著指針哢哢作響，規律而數百年不絕。這裡也是整個天瀾王都唯一能聽見時光流動的地方。

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照進了鍾樓，照到了輪椅上的那個小憩中的白發老者。這個神情永遠古井不波的老頭像是懼冷的瀕死老貓一樣，曬在太陽底下才能讓他感受到溫暖活著的氣息。聽著那鍾擺聲，似乎他才能數清楚自己走到生命盡頭還有多久。

老人喜靜，常年孤身待在鍾樓之中。

而今天，他身邊還破例站著一個病懨懨的年輕人。如果雷蒙在這兒，必定會認出這人就是那個被他視作生死大敵的家夥，酸酸果實的能力者梅耶·克萊夫！當初一手毒計將菲利普領毀滅的幕後黑手。

梅耶似乎這個老者充滿了敬意。

從二王子遇刺身亡的消息傳來到現在，已經過了足足一刻鍾了。

輪椅上的老者沒開口，他也像是一個乖巧學生一樣，安靜地站立一旁。

許久之後，老者才像是小憩驚醒，眼皮一跳。梅耶這才敢開口問候道:“老師，您醒了?”

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皮，感慨道:“現在王都的局勢還真讓人有些看不懂了啊...”

像是說完一整句話很費力氣，頓了頓，他才又說道:“原本以為九王子被刺殺後，那布局之人會慢慢浮出水面，最不消停的二王子斑圖自然嫌疑最大...卻不想，他現在也被人給殺了。”

梅耶早就習慣老師跳躍的思維模式。

他神態恭敬，像是匯報工作一樣，說道:“老師，上次九王子遇刺的現場我也親自去看過了...能悄無聲息地乾掉宮廷大騎士阿米洛，顯然是職業刺客。而整個黑海有這個實力刺殺序列5超凡者的組織不多，極有可能是那個叫‘刺客聯盟’組織。但看就今天現在的傳回來的情況來看，軍情處的統領門描述刺客身法詭異，但超凡階位或許並不太高...”

聽完，老人懶洋洋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懷疑兩次刺殺，可能是兩撥人乾的?”

梅耶點了點頭，說道:“這次二王子斑圖死在圍剿金牙古列夫的行動中，那個刺客出現的時機有太過巧合，看上去是有意替金牙解圍。”

頓了一頓，他又疑惑的說道:“可是...如果古列夫真有那種程度的高手接應，他也犯不著親身冒險去綁架典獄長的夫人了。我懷疑那個刺客可能也是臨時起意出手...或許是金牙的舊識，但可能性不大...這就讓弟子很疑惑了。”

“嗯。你能想到這點已經很不錯了。萬事皆有因...尋果而推因，必定能找到答案的。”

老者讚許似地點了點頭，點破了迷津，“古列夫是前朝遺臣，此番冒險入城綁架，為的不過是想救那個坎貝爾家的小閨女罷了。你既然覺得那個刺客肯能和金牙有關系，守著那個叫安娜的小丫頭大概就能找到的答案的。不過，現在我們CP9的任務是讓三王子順利繼承天瀾王位，一個前朝小公主罷了，不值得那麽上心的...策劃刺殺九王子的幕後之人，才是最應該關注的。”

梅耶點了點頭，說道:“老師，那最近我還是跟在三王子身邊保護他一段時間吧...我總覺得這次王位爭奪恐怕還有一些變數。

”“必定是有變數的。現在這情況，顯然有高人布局...那人連落了幾子，皆佔盡了了上風。想著日後王位歸屬塵埃落定，真相便能水落石出，知曉他的根底。但你是棋子，亦是弈棋之人，自然不能讓對手輕易得逞了。輸了幾子無關大雅，還得看誰最終鎖定勝局，才真能說誰更棋高一著...”

梅耶若有所思，“弟子謹記老師教誨。”

老者抬了抬眉:“對了，上次NO.9的死因調查出來了麽?”

梅耶:“NO.9最後接觸的是巨鯨商會的大少爺烏姆，他們是去尼格爾火山群島和‘黑色戰旗海賊團’接頭，目的是為了按計劃交接‘阿克曼病毒’...NO.9的死因最大的可能是因為異獸蘇醒和火山爆發，但他們傭兵團的實力不弱，全團無一活口，這就有些讓人值得懷疑...我們後來還調查到一個消息，烏姆和雷鳥商會一個叫‘基茨·貝勒’的人有聯系...”

“不用說了...你心裡有數就行。”

老者搖了搖手，說完這些像是耗費了他休憩半日才回復的精力。停頓了好半晌，他才又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時日無多了...三王子登上王位之時，就是你接替我掌管黑海CP9的時候，不要讓我失望啊...”

梅耶一臉受寵若驚地表情，躬身道:“定不辱命。”

“你去吧。”

“是，老師。”

......

嚕嚕的病毒實驗越來越危險，普通的房間再不能滿足他的需求。所以，雷蒙就在天瀾三環城區租了一套專業的實驗室。

敲門的時候，猴子吉吉開的門。

嚕嚕在實驗台埋頭研究，根本沒空抽手。

雷蒙扛著重傷的金牙走入了實驗室，直接把他丟在了解剖台上，

像是摔了一攤貨物，動靜不小。

“這是你給我帶來的新實驗體?”

嚕嚕看著奄奄一息的金牙，露出了一抹意外，評頭論足道:“咦...居然是序列5的超凡者...這次的實驗質量還不錯。”

看到這裡，他才真有了興致，起身從實驗台便挪了屁股。

像是一個屠夫要打量自己即將屠宰的牲口。

聽到這話，

一旁的約瑟琳嚇得臉色一變，這...什麽情況?

這根本不是什麽診所，

更像是什麽搞奇怪人體試驗的秘密基地吧?

雷蒙看著這女人突然充滿了戒備的眼神，連忙朝嚕嚕說道:“這不是實驗體，是一個需要你幫忙治療的傷員。”

聽到這話，

這...頭大得離奇的家夥，居然真的是醫生?

約瑟琳瞧著眼前的嚕嚕，神情有些古怪。

雖然他穿著白大褂賣相倒像是個醫生，可明顯年紀不大。醫生畢竟是一個比較吃資歷的職業，年紀越大也就代表著經驗越豐富。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大頭小屁孩居然會是那家夥口中“黑海最厲害的醫生”?

怎麽看都不可能啊！

若不是她看著這實驗室裡擺放的儀器像是很高端的樣子，約瑟琳怎麽都不放心讓這個小子替金牙團長治療傷勢。

她覺得，或許隨便在大街上再找個診所都比眼前這個未成年醫生靠譜。

......

“傷員?”

聽到這話，嚕嚕突然就沒了多少興趣，嘟嚷道:“我最近好忙的...病毒血清的研製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根本抽不開身。這家夥傷勢很重，治療起來很麻煩的...”

“很麻煩?”

約瑟琳耳朵豎了起來。

這麽嚴重的傷勢，恐怕換以前她見過最厲害的宮廷禦醫來都會束手無策，這大頭小子僅僅是說麻煩?

而且瞧他那不耐煩的表情，顯然不是不能救，而是覺得麻煩不想救?

雖然理智讓她覺得眼前這個大頭小子不可能是什麽厲害的醫生，可畢竟這也是金牙團長最後的活命希望...何況，這個“不靠譜”的醫生還是小公主的男人介紹的，他也沒理由坑自己。

約瑟琳不知道嚕嚕和雷蒙的關系，便以為這個奇怪的醫生猶豫不想出手是因為報酬還沒談攏的意思。

她直接說道:“醫生，勞煩你救一下我的團長！只要你能就他的性命，無論你需要多少診金，我都會想辦法滿足你。”

“我很忙的...”

嚕嚕顯然沒什麽興趣，指了指雷蒙，癟嘴道:“你要談價錢的話，給我船長說就好了，他對錢比較敢興趣。”

“船長?”

約瑟琳這才醒悟過來，這個奇怪的大頭醫生是小公主男人的部下?

雷蒙知道嚕嚕怕麻煩，勸說道:“他們也算是我的朋友，你就幫他治療好了。”

“哦。”

嚕嚕沒再多說，走近解剖台開始查看古列夫的傷勢。半晌後，他的出了診斷結果，又道:“傷勢挺重，想救活不難，要恢復如初就需要用很珍貴的藥劑了。”

瞧到醫生說出這種話，約瑟琳終於松了一口氣，朝著兩人說道:“謝謝。”

“那個...”

很珍貴的藥劑?

雷蒙卻在意的是這個信息。

能讓嚕嚕這地主家的兒子都說貴，那麽要使用的藥劑就肯定不便宜。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該打腫臉充胖子。

自從花了安娜小金庫的一個億，他現在就成了一個超級負債大王。

熟歸熟，可價錢還得明算帳。

何況，還是懸賞金額都超過兩千萬的大海賊，肯定不缺這點治療費。

想到這裡，他朝約瑟琳示意，也沒好意思獅子大開口，“你知道的，畢竟古列夫受傷很重，想要救活他會使用很多珍貴的藥劑。呃...到時候，給你算個成本價就好了。”

約瑟琳再次聽到診金，完全沒了剛才那股豪氣。

畢竟眼前是小公主的男人，她覺得自己也不能欺騙他，便問道:“那個...大概要多少錢?”

這話讓人聽上去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你沒錢?”

雷蒙瞧她這表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約瑟琳不好意思地瞄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如果是診金需要太多的話，我再出去想想辦法。”

想想辦法吧?不會是準備現在出去打劫吧?

雷蒙覺得自己今天恐怕要又要割肉了，便試著問道:“那...你現在有多少錢?”

約瑟琳想了想:“不到十萬吧...”

“金幣?”

“誇克...”

臥槽，總共才十萬誇克！你剛才那股子“診金包你滿意”的海口怎麽誇出來的?

真當海盜久了，匪氣隨口就來了?

雷蒙又指了指躺著的古列夫，還不死心道:“金牙也沒錢?”

約瑟琳臉上閃過了一抹羞意，“他的錢...現在也是我在管...”

“你兩一共才十萬誇克的家當?”

雷蒙一臉難以置信，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兒。

堂堂黑海三大海賊團的“金牙”首領全身家當只有十萬誇克，說出來誰信?！

雖然說是曾經的三大海賊團，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可能才這麽點資金?

“那個...”

約瑟琳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兩年前，我們海賊團被天瀾皇家海軍圍剿，團裡所有財產都被收繳了...”

頓了頓，她又說道:“最近幾次營救計劃，我們也把僅剩不多的錢也花掉了...”

“...”

雷蒙不想吐槽了。

就你們那愣頭綁架計劃，還用花錢的?不會是當初就想拿幾十萬誇克去賄賂典獄長的秘術，別人覺得被這筆“零錢”給羞辱了，才告發了的吧?

約瑟琳害怕因為錢的問題耽擱了古列夫的治療，連忙說道:“那個...其實，我們金牙這些年還藏有一筆秘密寶藏的...如果能找到，多少診金都沒問題的。”

“秘密寶藏?”

咦，還有轉機！

雷蒙聽得眼睛閃閃發光。

我就說堂堂三大海賊團，怎麽會沒點寶藏什麽的私貨，何況還是團長古列夫?！

就在他滿心期待的時候，就聽著約瑟琳話鋒一轉，小聲說道:“可是...寶藏只有小公主知道...她被抓之後，我們也不知道她把寶藏放在那裡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雷蒙，弱弱地提議道:“要麽就先欠著?等我們救出了小公主，再還你...”

“這女人說的秘密寶藏...不會是說的安娜儲物戒指裡的那些吧?”

很顯然，是了。

金牙海賊團打劫的收獲，都儲存在安娜手中。而她的儲物戒指，此刻又在自己手中。

想清楚這一環節，雷蒙目光像是死魚眼一樣毫無波動了。

金牙寶藏什麽的也根本不指望了...

說到最後，不還是自己左口袋的錢往右口袋拿?

他總不能說，現在安娜全身家當都在自己身上，還被自己用來造船花得差不多了?

果然，

出來借的，遲早是要還的。

這治療的本錢八成是回不來了。

“算了。”

雷蒙無奈了，長歎道:“嚕嚕，先給他治療吧。”

“哦。”

聽到這話，嚕嚕拿出了一支綠油油地針劑，直接給古列夫的小臂上注射了進去，邊推還邊解釋道:“這支是‘巴斯生命藥劑’，很珍貴的藥劑。”

別說了...我肉疼。

聽到藥劑名稱，雷蒙就知道這玩意兒很值錢。

這種稀有藥劑，在無盡之海黑市上至少要值一百萬金幣。

一眨眼，一億誇克就沒了。

他一臉生無可戀。

.....

藥劑注射完畢，古列夫的命是吊住了。

嚕嚕捏了捏他的骨骼肌肉，像是眼饞魚乾的小貓，砸了咂嘴道:“.身體素質不錯啊，可惜了這麽一個大好的實驗體...”

說著，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眸子一轉，朝雷蒙問道:“那個...船長，你看他手臂斷了一隻，我能不能給他接一條新的?”

“叫你治傷，你幹嘛老打人家身子的注意?”

雷蒙知道，嚕嚕手癢的老毛病又發了。就像是之前他執著要給自己換一顆眼珠子一樣，大概是想試試他最近的肢體移植手術成果...

嚕嚕意興闌珊地聳了聳肩，“哦。”

可突然，

“等等！”

一旁的約瑟琳聽得一驚，手臂還能接的?

她哪裡不知道，自己團長這兩年因為斷臂實力下降了太多而終日鬱鬱寡歡。如果真能斷臂重生，豈不是能不僅能救他性命，還能了了他恢復實力的心願?

她眸子一轉，問道:“醫生...那個，你真能讓斷臂重生?可是我團長的的斷臂兩年多了...”

“能！肯定能！”

聽著患者家屬有興趣，嚕嚕立刻變成了一個合格的推銷員，興奮地說道:“而且我保證我換上的手臂比他之前原來的更好用！我給你說...他是還不是因為斷臂之後對實力的影響很大?我有辦法不僅讓他恢復巔峰，還能更上一層樓，我這裡有種藥劑...對，雖然還沒有進行人體試驗，可我給猴子已經試過了，百分之百沒有問題...”

雷蒙先聽嚕嚕滔滔不絕地推銷還絕對正常，畢竟這家夥關久了想找人說說話也正常。可聽著聽著味道漸漸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嚕嚕這家夥不僅僅推銷他的肢體移植手術，更是想要在古列夫身上弄人體病毒抗體試驗了！

他想說些什麽，可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再一旁默默地看著，嚕嚕的一番表演成功忽悠了一個病人家屬。

約瑟琳沒這麽聽懂，可聽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她只能扭頭尋求雷蒙的幫助，問道:“那個...您這位醫生說的肢體移植真的可行麽?他說那個‘超級血清’有十成把握也是真的?”

雷蒙想了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話，“嗯...是的！”

雖然，嚕嚕這家夥很多想法聽上去都像是天方夜譚一樣，可他確實是一個做事非常嚴謹的醫學博士，事事都精確到分毫。

他說有九成把握就一定有九成，不會少一分...

雷蒙其實也相信他能夠給自己換一顆更好的眼球，這麽久沒換，除了覺得習慣，更重要的是想要時刻銘記那給他帶來創傷的家夥。

約瑟琳像極那些被推銷員會有的暈頭轉向的小姐姐，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買個什麽產品，就答應了下來:“那...就勞煩醫生您費心了。”

嚕嚕興奮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給他做個最好的！”

說著，

他轉頭朝雷蒙問道:“船長，你看患者家屬都答應了，我就開始了?”

“好吧！”

雷蒙妥協了。

他覺得給金牙接一條手臂就接吧，反正也死不了人。

可突然，

雷蒙想到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咦...既然手臂能接上，要不在順帶送他一個奧解?”

這個念頭一起，就揮之不去了。

嚕嚕和柯林雖然很厲害，可並不能見光，一不小心就會被世界總府盯上。

他身邊現在就缺少那種能拋頭露面的高手！

而“金牙”古列夫不正好是困在序列5巔峰多年的超凡高手麽?自己現在筆記中不是正好封印者一頭完整的熔岩巨龍靈魂麽?伊利利亞那個大祭司不是會封魂奧解的秘法麽?

阿克曼病毒+熔岩龍奧解，想想都超級厲害啊！

要是真能成功，金牙豈不是一躍成了黑海最頂尖的高手?

日後解救安娜豈不是一大助力?！

想到這裡，雷蒙突然眼中冒出和嚕嚕一樣興奮的神芒。一旁的解剖台上昏迷的古列夫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麽，身體一個哆嗦。

約瑟琳嚇得不輕，還以為是回光返照，驚呼道:“醫生！請你快治療他吧，就按您說的治療方案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