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快來這邊欣賞花燈呀。”神采飛揚的慕容惜霜在燈下蹦跳著招手,“每一個圖樣都不一樣呢,這個花燈畫的是嫦娥奔月。”
“李詩仙《把酒問月》有雲:‘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徐靖賢心情暢快,談性大發。
“這是梁祝化蝶。”孟星河搶著用折扇指點花燈。
“我聽過《梁祝》戲曲中這樣唱的:‘笑問世間情何物,生死相許無所恨。今生無緣同白首,待到來世敘舊情。生不相守死相從,黃泉路上結伴行。雙雙化蝶翩翩舞,恩恩愛愛不絕情。’”慕容惜霜聲音清脆悅耳,如黃鶯高歌,興致盎然舞動衣袖,頎長身形轉了一圈,翩然學做了幾個簡單的戲曲動作。身段優美,余音繚繞,富有感染力,引人側目。
讓心緒伴隨著歌聲一同飄飛,柳芷月不禁回想起了靈魂在黃泉路上飄蕩的片段,想追尋更多前世回憶,回憶卻如蝴蝶翩翩飛走,難以求得。
“你才剛聽完了一出《牡丹亭》,現在又親自演出一幕《梁祝》,這麽好的雅興。”孟星河興味盎然,咂摸著嘴。
“本來應當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可總有某些礙眼的人掃興。”慕容惜霜挽住柳芷月的手,炸毛貓似的瞪了他一眼。
“明明很盡興,剛才皮影戲耍完了,人都走光了,你還在原地回味不舍得離開呢。”孟星河逗她。
“如果陪我看戲的不是某人,我會更開心呢。”慕容惜霜不甘示弱。
“別鬧了,來欣賞這盞燈,畫的是漢宮秋怨。”徐靖賢興致勃勃的指著一盞描金宮燈。
“《漢宮秋》中名句:‘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慕容惜霜笑容可掬,“這是學琵琶必學的經典曲目呢。”
“當世琵琶大家,小生佩服。”孟星河作怪,彎腰作揖。
“論到琵琶技藝,我當仁不讓。”慕容惜霜驕傲的昂起頭,可愛的下巴一點一點,像一隻巡視自己領地的七彩錦雞。
“明妃為兩國和平遠嫁他鄉,真是可憐又可敬。”徐靖賢賞燈發出肺腑之言。
“‘可憐青塚已蕪沒,尚有哀弦留至今。’古來緣盡徒留悲。為何這些都是悲劇收場呢?”柳芷月柳眉微皺,兩靨生愁,似嗔似喜
“人有悲歡離合,好事多磨嘛。”孟星河打著哈哈插嘴。
“往往悲劇才讓人更刻骨銘心,難以忘懷。”徐靖賢道。
“緣來天注定,緣去人自奪,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竺妙面露慈悲之色,時刻想著度人。
一陣清冷晚風吹過,滿樹花燈搖晃不休,讓人不禁提心吊膽。三丈之外啪嗒一盞琉璃花燈墜落,琉璃瓦片粉碎了一地,如同繁星落入凡間。伴隨著燈碎,傳來一聲女子嬌呼。
“大師姐。”“南宮仙子。”“堂哥。”幾人異口同聲認出那兩人。
“你沒事吧。”慕容承平關切問,南宮雪搖頭示意。兩人簇擁著一大把灼灼花燈,如紅塵裡繾綣的星月,顯得儀表出眾。
“好巧啊,你們也在此欣賞滿樹宮燈。”南宮雪見到眾人滿面嬌羞。
“堂哥,你說有事不能陪妹妹,原來是這樣的美事哦。”慕容惜霜心直口快,眨了眨眼。
“正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嘛。單身的我受到了一萬點心靈暴擊。”孟星河作出痛楚之色,緊緊捂著胸口調侃。
“別笑話我了,你們不也是成雙成對麽?”慕容承平拱手求饒。
“我們跟你們不同!”慕容惜霜脫口而出。
“哪個我?哪個們?有何不同?”慕容承平戲謔。
“哎呀,堂哥你好壞,不理你了。”慕容惜霜跺腳作小女兒之態。
“你們為什麽拿著這麽多花燈呀?”雲白蹦跳著告別了同齡小夥伴也加入了隊伍中。
“這些都是慕容公子猜燈謎贏回來的。”南宮雪嬌俏笑道。
“慕容公子果然是青年俊傑,才華橫溢。”徐靖賢讚歎。
“彼此彼此,徐兄切勿過譽。”慕容承平灑脫笑道。南宮雪流露與有榮焉的神情。幾人聚齊一道往前行。
“朱樓綠堤人如雲,魚龍百戲孩童鬧。粉蓮漫河友二三,袖手閑處賞花燈。”徐靖賢滿腹錦繡,忍不住作詩一首。
“月滿無事擾心頭,萬家行樂覓歡顏。夜影火樹燈高懸,碧柳倒映萬點星。”柳芷月出口成章,隨之附和一首。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孟星河不假思索,引經據典,將氣氛推向高處。
“酸書生這話倒是深得我心。”慕容惜霜笑道。
“三寶佛燈續光明,慈光普照傳智慧。”竺妙也學識淵博,即興作詩。
“讓開!”此時一群孔武有力的仆從列隊提著兩排畫了“巡撫”兩個金箔大字的燈籠喧鬧開路,一位金光閃閃的紈絝子弟在其中踱步走來,正是閔南章巡撫之子章淮,他本來相貌不錯,但是沉迷與酒色,導致面腫浮白,腳步虛脫,又穿金戴銀,滿身俗氣。額頭前垂下長長的留海,發質油膩,遮擋住了眼睛,就是有七分顏色也生生貶為三分。
“上次錯過了一位美嬌娘,這次竟然又遇見三位這般俊俏的仙子。美色誘人,真令人難以自持。”章淮睜大了狗眼,喜出望外,色眯眯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流連,就差流下一行哈喇子了。
他身後走出一名身材略矮小的男子一巴掌拍開前方開路的仆從,露出討好的猥瑣笑容:“小心驚擾了仙子們。”他臉上有三顆褐色大痦子,十分顯眼,路人紛紛側目,徐靖賢等人面露不忿之色。
“這是章巡撫之子,聽說生性好色,夜夜笙歌,府中略有些姿色的婢女沒有不被他摸上手的。”一名路人八卦議論。
“他身邊那矮小男子就是外號‘瘦猴’的余征,是漳州知府余俊宗那不成器的小兒子。兩人臭味相投,是城裡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他爹剛醒過來,就到處拈花惹草,惹事生非,真是不孝子啊。”路人恨其不爭感歎。
章淮心癢難耐,下巴高高一點,身邊一位穿短打的狗腿子余浚領會其意思,趾高氣揚的站出來:“我家少爺讓我來問,這幾位仙子姓甚名誰,可願跟我家少爺回府,三位不分大小,共同做平妻。保證榮華富貴享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