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試圖推開的右手也換了姿勢,撫摸上了她那染血的臉頰。直到傷口重新流出鮮紅的血滴,她才抬起頭宛然一笑,尤如肆意盛放的牡丹一般耀眼奪目,又好似一道閃電照亮了他的心房。
數以百計的金線蛇王鍥而不舍的撞擊在衣衫上發出沉悶響聲,瑟瑟衣衫發出不堪重負的破裂之聲,充斥著劍拔弩張之氛圍。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無視虎視眈眈的蛇群,心中萬籟俱寂,對視露出一抹滿足的動人笑顏,緊緊握住彼此漸漸開始失去溫度的手掌,什麽想法都沒有,心無一絲雜念。
如海浪包圍住了兩人的金線蛇王猶疑著停下了攻擊。又傳來一聲嘶啞長鳴,金線蛇王聽見號令,恍惚如夢初醒,齜牙咧嘴一擁而上。
金線蛇王毒牙已經接觸到了兩人微涼的肌膚,正要將那血肉之軀撕扯成四分五裂之態。從某處傳來一聲細弱龍吟,剛才還昂首欲擇人而噬的金線蛇王全部瑟瑟發抖俯身在地面,受到來自高等血脈深處傳來鎮壓之力,沒有一絲反抗之能,不敢動彈。
“娘!”低頭一瞧,卻是雲白。
一群金線蛇王抬起高昂的頭顱,對著掉入石窟的兩人痛下殺手,從四面八方彈射而來,不斷向兩人發出凶狠而致命的攻擊。它們睜大了豎瞳,在黑暗中如一盞盞黃豆大小的油燈,忽左忽右,難辨方向。又不時吐出鮮紅的信子,露出尖銳的毒牙,帶來呼嘯而過的腥風,聞之欲嘔。
兩人遭到蛇尾劈頭蓋臉襲擊,內衫背面都繪製有防禦法陣,發出柔和的白芒,一時半會沒有被咬傷的威脅。但是萬蛇奔騰,一路鍥而不舍撞擊在衣裳處,防禦法陣光芒也越來越暗淡,遙遙欲墜,想來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徐靖賢眼明手快解下衣衫,單手捏住衣角,在四周旋轉幾圈,兜進上百條暈頭轉向的金線蛇王。手中衣衫分量越來越重,金線蛇王不停掙扎,試圖撕咬他的手臂。他攜同柳芷月一邊流星趕月般急速奔跑,一邊將衣衫內的毒蛇卷做一團奮力遠遠拋開。不一會隱約聽見暗處衣衫破裂的聲音,想來是金線蛇王脫困而出了,又加入了追擊隊伍之中。
神龍窟內回響著陣陣破空之聲,金線蛇王化為一條條凌厲黑影,行動速度如風馳電掣,紛紛躍起如泰山壓頂般重重抽來。
兩人無可奈何沿著側邊石壁奔跑,減少所受衝擊面。他們身法靈巧如狐在石壁上騰挪,進退間盡量避開毒蛇進攻,不時借力飛躍躲避襲擊,殺出一條血路。
他深諳借力打力之精髓,雙腿以快製敵,從詭異所思的角度踢飛毒蛇,腿法殘影讓人眼花繚亂,力道強勁如猛虎下山,踢斷了不知凡幾的毒蛇。殘缺的毒蛇屍體在身後擠擠挨挨撒落了一地,毒血四散飛濺到衣裳上發出滋滋的白煙,惡臭熏人。同時徒手連綿不絕使出精妙招式,毒蛇還未靠近,已經凌空震開。
她身為女子力道稍顯不足,身段靈活如彩蝶紛飛,出招前必先用靈識預判毒蛇前行方向,所使用招式去蕪存菁,在高速跑動中將動能集中到一點,再轉身側踹,利用慣性擊打在毒蛇七寸之上。
難免有毒蛇突破重圍靠近之時,她采用“迎面貼金”法,五指成爪,以長指甲直戳毒蛇雙目。毒蛇被抓破眼瞼,血流不止,淒涼慘叫,一時喪失了攻擊能力。
“白族前幾個月被滅族,傳聞是滇峰五鼠做的血案,原來卻是中原賊子做的好事。白族公主與辛凱正好相稱。”辛北頗為讚許。
“這些中原賊子行事真是歹毒。
”兩側族人議論紛紛。 “中原人唾棄我教行事不擇手段,看來他們也不遑多讓。”
“龍姑娘看起來那麽嬌弱,身世又如此淒涼。”
“入教也不是不可以。”神龍長老沉吟片刻,“如今大敵當前,我教正需要八方人才。只須通過一道考驗,即可正式加入我聖教。”
“敢問是什麽考驗?”徐靖賢拱手詢問。
“神龍窟!”神龍長老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兩側的族人紛紛面面相覷,倒吸了一口涼氣,匯集而成的聲音在廳內回響,氣氛略微詭異。
“長老,要如此嚴苛嗎?萬一有閃失,可是萬劫不複。”辛北猶豫勸說。
“凡是進入神龍窟,沒有一個人能完整無缺的走出來。在裡面走一圈,不死也去了半條命。”辛凱也面露不忍,極力阻攔,“長老,可否采取其他法子?”
“非常時期執行非常之策。”神龍長老右手輕擺,握緊了石椅,“人可以騙的過其他人的眼睛,卻無法欺騙神龍。神龍會替我們鑒別心懷不軌之人。只要能通過神龍鑒別之人,我代表蠱毒聖教無任歡迎。如果你們心存畏懼也可以放棄,只是就請離開雷公山。”
“我等願為聖教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何況是區區考驗。”徐靖賢與柳芷月對視一眼, 毫不猶豫朗聲回答。
“好,不愧是白族勇士。擇日不如撞日。辛北,你帶他們去神龍窟。”神龍長老輕拍三下手掌,面露欣賞之色。
辛北左手放在右肩上行禮,拿起石壁邊一把鐵柄火具,在鐵鍋上方點燃,帶幾人走進了左邊的甬道。不少族人跟隨在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四周旁人越多,心卻越覺得孤寂。
徐靖賢和柳芷月並肩走在長長的甬道,火光照的兩人面容忽明忽暗,銀飾搖晃聲和細碎腳步聲在黑暗中更加明顯。兩人感覺前途未定,心裡略為忐忑不安,從眼角偷偷掃視對方,從耳畔對方的呼吸聲中汲取勇氣和信心。
“這裡就是本教禁地神龍窟,現在放棄回頭還來得及。”辛北在一處石門前止住了腳步,猶疑不決勸說。
“謝過兄弟提點。希望我還有命出來。”徐靖賢拱手點頭,毫不猶豫的一掌推開了石門。
“娘子,你……”辛凱眼泛關切之情,捏住了她的衣袖。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作為新媳婦需要融入郎君的家族。這本是我的事,不能讓哥哥一個人去冒險。我連死都不怕,區區一個神龍窟還有什麽可畏懼?”柳芷月安撫淺笑,他默默收回了手。
門口搖曳的火光映照之下,只見石門背後垂直陷落十丈之高,裡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地勢有多遠。站在門口,洞內吹來陣陣森森的寒氣浸透了骨頭,無聲的寂靜更讓人汗毛直立。
“有哪位兄弟願意借刀一用?”徐靖賢剛想召出噬滅劍,又掐滅了這個念頭,轉頭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