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昭月帶著司無涯再次來到了東閣。

　司無涯的精神狀態明顯比前幾天好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推門而入……昭月則是在外面等候。

　進入房間中，司無涯看到師父端坐在蒲團上，微閉著眼睛。

　“師父。”

　陸州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了司無涯的身上，說道:“坐。”

　“徒兒不敢。”

　“說吧。”陸州看著司無涯道。

　司無涯點頭，說道:“這幾日，徒兒在思過洞中反省。一直也在思考記憶水晶的事，徒兒覺得，水晶應該在戎西，而非戎北。”

　“何以見得?”陸州問道。

　“師父將自己的記憶封存之後，去了一趟戎西……戎西有五國，分別為奇肱之國、巫鹹國、肅慎之國、長股之國、樓蘭。五國異族極多，信奉牛鬼蛇神。師父封存記憶歸來之時，便遭遇十大高手第一次圍攻……能這麽了解師父行蹤，又設計出圍攻的……只有樓蘭有這個動機和實力。”

　“樓蘭?”陸州疑惑。

　他穿越之初，一直以為這幫孽徒搞得鬼，尤其是於正海嫌疑最大。

　司無涯這麽一提醒，倒是有幾分道理。

　司無涯繼續道:“二師兄曾劍斬西域王妃，師父可知為何?”

　陸州看了他一眼，眉頭稍稍一擰。

　那表情分明是，孽徒，跟師父賣關子?

　嚇得司無涯連忙道:“那王妃本就是大巫，覬覦二師兄，想要借機控制，二師兄豈會上她的當。斬殺王妃之後，皇室為確保聯姻，不得不納玉妃入宮，玉妃是普通人，卻帶了莫離進宮，想要借機攪亂大炎。奈何……魔天閣卻做了攔路虎。”

　陸州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說，設計陷害老夫的，是樓蘭。”

　“八九不離十。”司無涯說道。

　“這與記憶水晶有何關系?”

　司無涯說道:“樓蘭人如此清楚您的動向……想必，也知道您去往戎西何處。若能查到師父當年的行動路線，記憶水晶便可找到。”

　聞言，陸州撫須思考。

　這孽徒說的有些道理。

　可是，要怎麽找呢?

　司無涯似乎是看出了這一點，便道:“師父，徒兒這些年也安插了一些異族眼線。尤其樓蘭。”

　陸州的目光再次落在司無涯的身上。

　他注意到司無涯的忠誠度比之前提升了一些。

　但也不是很高。

　“師父，這件事，只能徒兒來做。江愛劍雖然是大炎三皇子眼線眾多。但他對異族了解太少。況且，江愛劍生性自由懶散，對很多消息不上心，當初很多消息，還是徒兒以暗網的名義通知魔天閣，他江愛劍明明可以做到……”

　“江愛劍這個人不可信……”

　說到這裡。

　司無涯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發現，師父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看得他心頭一顫。

　“徒兒不是有意詆毀江愛劍！請師父恕罪！”司無涯單膝跪了下去。

　陸州撫須點頭:

　“你可知，老夫為何讓你在思過洞中反省?”

　“徒兒知道叛離師門不可饒恕，所有懲罰，徒兒絕無怨言。”司無涯說道。

　“你錯了。”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他離開師門，就要如此懲罰，顯然不合理。

　司無涯為了救諸洪共，在天選寺跪了三天三夜。為了救虞上戎，尋遍整個大炎得到符文。手劄中又救了於正海……單憑這些，陸州若是還怪他，那就真的是閉目塞聽，眼盲心瞎了。

　陸州繼續道:“你和虞上戎一樣，都是不必要的傲氣。”

　“傲氣?”

　“自信可以，但自信過了頭，便是自負。傲氣，往往會蒙蔽你的雙眼。”陸州說道。

　司無涯怔住。

　想起思過洞中的那堆白紙。

　他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燥熱。

　他自詡聰明，自詡運籌帷幄……可是那些題目，卻一道題都做不出來。

　“師父教訓的是，徒兒明白了。”司無涯道。

　陸州走到附近的椅子旁，坐了下去，說道:“到現在……你還不肯說於正海的情況?”

　司無涯渾身一顫。

　“徒兒答應過大師兄。”

　見他態度堅決。

　陸州眉頭微皺。

　一邊口口聲聲說反省，一邊卻一點都沒想通。

　陸州面色嚴肅，沉聲道:“你若不說，老夫逐你出師門，從今往後，你與魔天閣再無瓜葛。孔雀翎，老夫還你。”

　右手一番，孔雀翎飄在他的掌心中。

　往前一扔，哐當，落在了司無涯的身前。

　司無涯呆若木雞。

　陸州目光炯炯，看著司無涯，等待著他的回應。

　“你可以隨時離開……今後若是再見，若是仇敵，老夫絕不會手下留情。”

　“……”

　陸州才不相信所謂的狗屁承諾。

　你司無涯連師門都可以背離，還談什麽答應過於正海?真是可笑！

　司無涯怔怔出神地看著孔雀翎……

　一時間腦袋空白。

　【叮，調教司無涯獲得500功德點。】

　這時，司無涯跪好，伏在地上，說道:“徒兒可以說，但請師父答應徒兒一個條件。”

　“你跟老夫談條件?”

　司無涯連忙道:“……徒兒絕無忤逆之心，更不敢與師父講條件。”

　“你不是已經講了?”陸州目光如火，盯著司無涯。

　“這……”

　司無涯尷尬極了。

　所有的自信和從容，都在師父的注視下，變得糟糕透頂。

　他心亂如麻，方寸大失。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陸州從袖中取出司無涯的手劄。

　看過之後，便將手劄放在桌上。

　廳中安靜極了。

　一師一徒，一坐著，一跪著。

　沉寂良久，陸州才開口道:

　“你以為你不說，老夫便不知道?”

　司無涯抬起頭，看向陸州，說道:“您知道了?”

　“無啟民， 其人死，其心不朽，以土埋之，以水灌溉，可死而複生。”

　“……”

　司無涯睜大眼睛。

　他看著桌子上的手劄。

　手劄上的記錄太過明顯，以至於很難查不到。

　師父，終究還是知道了。

　司無涯匍匐在地，聲音嘶啞地道:“大師兄命苦啊！”

　“他命苦?”

　陸州不以為然。

　於正海一手創建幽冥教，四處吞並勢力，手下四大護法，驍勇善戰。如今整個天下都將被他控制。每日乘飛輦到處樹威，攻城略地，他何來的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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