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激烈，只有數個回合便分出了勝負。

　那些宛若劍罡似的蓮葉掠過張少卿的身軀，只要再近一半寸，便劃出傷痕。

　張少卿很難接受這個結果，他不明白為何這人的法身沒有金蓮，更不甘心九葉敗給八葉……這是莫大的恥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難以接受的恥辱，於是他沉聲道:

　“再來！！”

　聲音如洪。

　長生劍飛回劍鞘，虞上戎淡然微笑:“我向來不擅長切磋，若為實戰，你已是劍下亡魂，何須再來?“

　“你……我說再來就再來！！“

　張少卿手中劍嗡嗡顫動。

　虞上戎沒有理他，踏空返回。

　勝負已分，繼續切磋下去，無趣且無聊……

　這種不理不睬不在乎的態度，激怒了張少卿。

　手中劍頓生萬千劍罡，朝著虞上戎的後背飛去——

　“放肆。”

　司空北辰輕輕拂袖。

　一道風浪卷過那萬千劍罡，將張少卿掀飛，凌空翻轉了數圈，才勉強穩住。

　張少卿面色大駭。

　殿主出手，如同澆了一盆冷水，令他徹底冷靜了下來，始覺剛才的那一幕有多麽的狹隘和愚蠢。身為九葉，竟犯下這般愚蠢的錯誤?

　“殿主恕罪！我……我我……”張少卿面色赤紅，說不出話來。

　五位首座，年紀都不小，突然像年輕人似的做出這般舉動，實在難以理解。原本坦然認輸倒也沒什麽，如今輸了切磋，又輸了人，臉都都被丟盡。

　年紀雖大，但在陸州和司空北辰面前，和年輕人無異。

　“禁足一個月，面壁思過。”司空北辰的語氣很平靜，卻又不失威嚴。

　陸州卻開口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年輕人有好勝心是好事，好勝心可以督促進步。但……不能被好勝心蒙蔽雙眼。”

　司空北辰點頭:“還不趕緊拜謝陸兄?”

　“多謝老前輩，老前輩寬宏大量，我……我，慚愧，慚愧……”張少卿老臉羞愧難當，略顯激動。

　張少卿恭恭敬敬落下。

　虞上戎目光淡然，看向空中，說道:

　“劍道分四等，庶人之劍，普通人皆可使用;諸侯之劍，以勇武爭鋒;天子之劍，匡諸侯，天下臣服;最後一等，萬物為劍，無劍之道;你那一劍之威縱然強大，但過於強調威力，輕視了對手。力量有余，實戰不足。若我說的沒錯，你很少經歷生死。”

　沒等張少卿回答，虞上戎便又道:

　“你的劍中缺少對生死的領悟，缺少殺意。”

　只有常在刀尖上行走的高手，才會更懂得每一招每一式下的生存和機會。

　張少卿聞言，恍然大悟，朝著虞上戎作揖:“受教。”

　他的確沒有經歷過太多生死磨煉，他作為九重殿排名最末的首座，掌控玄奇殿，

　虞上戎不再說話。

　聽了這一番見解的司空北辰，覺得甚是有趣，說道:“自我修行劍道以來，第一次聽到將劍分為四等。年輕人，你的劍道，為幾等?”

　虞上戎回答:“我的劍道，不過二等罷了。喜好勇武爭鋒。受自我桎梏，只怕再難有所突破……”

　陸州看了他一眼。

　表情上沒有太大變化，穩如老狗。

　老夫隨口胡謅的劍道理論，只能繼續編了。

　司空北辰點頭道:“你在劍道上的修為，已經勝過張少卿，卻隻算第二等?”

　虞上戎輕輕點頭:“劍道無止境。”

　此時，太陽已經西斜。

　晚風襲來。

　平安殿首座姚清泉躬身道:“殿主，我去準備道紋，收拾一下。”

　“不。”

　司空北辰抬手。

　“殿主?”

　司空北辰腳尖輕點，身如柳絮，筆直地飄了出去。

　飄出之時，十葉蓮開。

　法身出現，又消散。

　漫天的凶獸，像是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似的，瘋狂地撲了過來。

　九重殿眾人絲毫不擔心司空北辰的安危。

　他主動吸引了凶獸。

　超乎想象的數量，遮天蔽日。

　十葉……在凶獸看來，無疑比九葉更加美味，更具吸引力。

　就在那些凶獸將要撲上來之時，司空北辰二指一抬。

　二指之間凝聚一道劍罡，隨手一揮。

　劍罡如雪落。

　紛紛穿過凶獸的身軀。

　速度不急不緩，不快不慢。

　陸州恍然覺得……司空北辰的劍罡，像是被放慢了似的，凶獸的飛行速度，以及劍罡落下的時機，如同預先排練過一般，準確無誤命中凶獸。

　眾人看得心驚。

　“這便是十葉的劍道?”虞上戎亦是驚歎。

　“依你之見，我的劍道，是為幾等?”司空北辰道。

　虞上戎毫不吝嗇讚美道:“天子劍。”

　這世上能讓虞上戎稱讚的人不多，司空北辰抬手間，不使用任何武器，以二指凝聚劍罡，再帶動四周的元氣成罡。這種手段，足夠匡扶天下。

　司空北辰抬起右手，疑惑道:“不應該是萬物為劍?”

　他為九重殿殿主，在別人的評價中，絕世無雙。

　他的劍道，理應最高等。

　卻沒想到，虞上戎隻給了他第三等的評價。

　風更大了，呼呼作響。

　風聲沒有阻斷大家的交流。

　虞上戎淡然微笑:“萬物皆可為劍，無劍之道。五指，也算一物。”

　不使用武器帶動劍罡，已經很難，什麽都不給用，那便難了。

　司空北辰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說道:“修行一道，以元氣入體，以元氣成罡。元氣也算一物。如此一來，世間無人能達到無劍之道。陸兄……”

　他看向陸州。

　卻看到陸州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前方，空洞無物。

　循著司空北辰的目光。

　五大首座，夏長秋，田不忌，紛紛看向陸州。

　陸州沒有再撫須，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停在了身前，像是僵住了似的。

　“師父?”小鳶兒覺察到了怪異之處， 來到了師父的身邊，輕輕拽了下師父的衣角。

　奈何陸州沒有反應。

　在場也就只有小鳶兒敢這麽大膽，拽師父的衣服。

　小鳶兒來到師父的面前，由於個頭原因，使勁蹦了一下，喚道:“師父?”

　天上的凶獸嘰嘰喳喳亂叫個不停。

　姚清泉再次道:“我這就去啟動道紋。”

　狂風肆虐，刺激著天空中的凶獸，司空北辰點了點頭。

　緩緩落下。

　“陸兄?”司空北辰眉頭微蹙。

　【叮，您已經領悟新的劍道，定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