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德也是微微訝異:“這范海森，他有什麽特殊之處的嗎?”
　　竟然能以人類之身獵殺統領?
　　喬魯納咂嘴道:“他不是什麽特殊不特殊的問題，他真的是那種，就算在我們惡魔裡面也少見的那種……不講道理的強大！根本無法相信那是個人類！”
　　然後，他補充道:“雖然……我也並沒有見過。”
　　“嗯?”
　　布雷德臉上浮現出一個問號。
　　喬魯納道:“但是，他最高的戰績可不單單是統領而已，甚至於……領主。”
　　“……”
　　布雷德知道眾魔緘默的原因了。如果說擊殺統領還可以歸咎於巧合，那麽當一個人有了擊殺領主的戰績之後，再無人會去質疑其實力。
　　他想起月前自己連同無數統領惡魔圍剿西西弗斯的經歷，遲疑道:“這……不可能吧?”
　　喬魯納搖頭:“事實已經被確認了，老兄，還真有這樣的人類。並且，還是單槍匹馬做到的。”
　　布雷德嘴角一抽，默默地用桌上的酒壺將酒杯倒滿，飲盡。
　　喬魯納看出了布雷德臉上的陰鬱，不再多言，將錢袋推到他面前:“哈哈哈，萬年來這樣的特例恐怕也就一個，即便他范海森如此強勢又如何?還不是只能淪為我們的談資?數十年後，他壽命恐怕都已經耗盡，而我們還依舊處在壯年時期呢。”
　　布雷德撇了撇嘴，接過了錢袋。
　　“用壽命熬死人類?就你這還敢稱自己是惡魔?無怪乎都成統領了還只能蝸居在人類的城市裡面苟活。待在人類世界久了，別的沒學到，阿諛奉承和趨利避害那一套倒是學得不賴。”
　　當然，這話布雷德卻是沒有直接出口。畢竟人家剛剛給了自己幫助，這樣有點翻臉不認人的意思。
　　“嗯?”
　　他剛剛接過錢袋，忽然耳朵一動，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喬魯納，你們樓下好像吵起來了?”
　　喬魯納呵呵一笑:“也不知道是哪個臭小子又給我整些么蛾子，走，一起去瞅瞅?”
　　布雷德本就有意，此刻自然不會拒絕。
　　一行人，包括幾個同樣抱著看戲心態的惡魔紛紛下樓。
　　魯德眉頭一挑，跟了上去。
　　他的五感自然已經聽清了騷動的內容。
　　當他踏出樓梯時，循著聲源，一個面露驚恐的年輕人正半躺般倒在服務台前。從簾門到服務台的路徑上，座椅東倒西歪。
　　他的臉上帶著一個紅印，嘴角帶著一絲血跡，顫抖著指著一個背負巨大寬刃刀的高大的粗獷男人:“這、這家夥是惡魔！大家，快，快殺了他啊！麗絲、傑諾都被他給、被他吃掉了！”
　　“喂喂喂，誣陷也要講究證據的啊。”
　　那高大男人緩緩朝年輕人走近，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徑。
　　男人嗤笑著抽出了寬刃刀，指著倒地的年輕人道:“如果我是惡魔，你說，為什麽你身上毫發無傷?哦，剛剛我打你的那一拳不算啊。”
　　“你、你，你是為了誣陷我啊！”
　　年輕人聲音顫抖著，可卻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
　　粗獷男人歎了口氣，環顧四周:“大家也看到了吧?其實啊，有句話我沒說。嗯，這家夥其實才是惡魔來著。”
　　年輕人瞪圓了眼，剛想出聲反駁。
　　粗獷男人撕開了自己的胸襟，指著上面血肉模糊的部位，道:“你們看，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可能就直接被這惡魔殺死了啊。”
　　“怎、怎麽會……?”
　　年輕人一臉不敢置信。
　　這傷口是怎麽回事?明明，明明事實不是這樣的啊……
　　但是……
　　他環顧四周，那群往日熟悉的面孔，此刻一個個都變得猙獰起來，看著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傑拉爾?”
　　他求救般看向了昔日自己最好的酒友。
　　對方抽出了武器。
　　“露易絲?”
　　他又轉頭看向身後，前台的那位女子。對方曾不止一次稱讚他完成任務的效率。
　　前台的女性一臉驚恐地後退了一大步，拉開了距離。
　　他的臉上染上了絕望，聲音細若蚊喃:“明明不是這樣的啊?我，怎麽就成了惡魔了?”
　　忽然，他的目光瞥見了從二層走下的一眾身影。
　　那是……精英獵魔人們，還有，會長大人！
　　其他人看不出惡魔的真身，但如果是經驗豐富的他們一定可以！
　　他的眼中閃過希望的曙光。
　　“會長大人！”他的身體中重新湧現出力量，站了起來:“您能看出來的吧?我不是什麽惡魔，這家夥才是啊！”
　　魯德看著這一幕，看著周圍一臉憤懣地看著年輕人的眾獵魔人，微微皺眉。
　　那年輕人，的確是人類，那高大男人毋庸置疑就是惡魔。
　　但是……真相在這裡並不重要。
　　就連好像因為他惡魔偽裝暴露而義憤填膺的獵魔人中也有超過半數都是惡魔偽裝而成。就連他第一時間投以求助目光的那個叫傑拉爾的也同樣是惡魔。那女前台倒真是人類……
　　布雷德正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幕鬧劇， 忽然感覺到了魯德身上魔力的波瀾，轉頭疑惑和好奇地問道:“怎麽了小子?”
　　魯德微微搖頭，道:“只是，我不大喜歡這種沒意思的事情。”
　　“呵呵，是嘛?我感覺有點理解你了。不過，沒所謂的，偶爾瞅瞅這些新奇的玩法倒也有趣。”布雷德眼睛微眯:“真正的惡魔，當然是像你我一樣，只有殺戮和變強才是真正的訴求啊……”
　　二人的聲音極低，但距離這麽近的喬魯納自然不可能聽不見，於是，原本打算順著粗獷男人的意圖演出一出好戲的他改變了主意。
　　“唔，抱歉，一眼看出來惡魔真身這種事，恐怕就連傳奇獵魔人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這……樣……嗎?”
　　年輕人眼中的希望消逝，可面對分會的會長，他依舊不敢說出什麽質疑的話，反倒擠出了一個干涉的微笑來。
　　“放棄抵抗吧，惡魔！”
　　粗獷男子冷笑著，掄起了大刀，朝年輕人斬去，口中還念念有詞:“就算你是惡魔，膽敢踏入我們獵魔人工會也不可能有活路！你太自大了！”
　　噗——。
　　魯德注視著這一幕，任由著年輕人被男子斬成了兩半。
　　“惡魔伏誅！”
　　人們歡呼起來，看著地上已經變成屍體的碎肉，如同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典。
　　魯德看著這一幕，嘴唇一動，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