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祿看到李父那發黃的牙齒,推測他女兒嫁不出雲的原因,十有八九就是前來說婚的人都被他這衝天口氣給嚇走了。
但凡講點衛生,誰受得了這個。
也不知道他家幾口人是怎麽受的了的。
李宜祿還未開口,朱少聰搶過身來道:“來相親的是我。”
這事必須搶頭陣,不然李父如果看上了李宜祿,非要把女兒嫁給他,自己還怎麽辦。
李父看到朱少聰,眼前這人,看著倒還精神,但感覺年紀和自己差不多。
真要在進了一家門,“爸爸”他喊得出口,自己都難應聲。
臉色立刻冷漠下來,也不和其他人招呼。
更不理朱少聰。
正在這裡,李母從屋裡出來,問道:“怎麽在外面站著,進屋來坐。”
她這眼神更讓人驚歎。
不等張書記介紹,她就說道:“喲,這是一家人都過來了啊,怎麽沒有看到親家母呢,這是他爺爺吧……”
見到朱景鴻手上提空著手,想著由尊及幼,她率先對朱景鴻說話。
李父也不理他,徑直直屋。
何歡見情況不好,對張書記道:“你沒有給他介紹男方的情況?”
張書記低聲道:“介紹了,我說的年紀有點大,但他長得也確實太老成了一些。關鍵是你們把李宜祿這麽優秀的人帶了過來,怎麽不讓人家誤會。”
何歡道:“這怎麽辦。”
張書記道:“沒得問題,先進屋,慢慢談。”
李母不明白自家男人為何突然變了臉,罵道:“這死老頭子,發哪門子邪氣。”
“快進屋裡來坐,外面太亂了。”
張書記跟著招呼起諸人,又給朱少聰遞眼色讓他稍安勿燥。
李宜祿被李父認錯,臉上亦是十分尷尬。
要說自己結了婚的,還可以直接推掉,偏偏自己沒結婚。
作為父母,肯定希望給兒女找一個好的對象。
如果李雪花一家條件差一點,和朱少聰倒也門當戶對。
可眼前的現狀看來,李家確實就是邋遢一點,經濟條件比朱少聰家強不少。
雖然房子也是木房子,又住在半山上。
可進屋之後,電視、火爐、沙發樣樣齊全。
“哎呀。”
朱少聰走在前面,剛坐在沙發上,突然屁股上像安有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轉身伸手一摸,手上粘了漆黑之物。
“這是啥子?”
不但他好奇,其他人也好奇,紛紛看自己坐的地方有沒有。
李母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可能是雞屎,有隻雞就是喜歡來沙發上下蛋,估計是它窩的,你快出來,我打水幫你洗一下。”
李父卻在一旁,不為所動,像沒看到一般。
張書記拿過茶幾上的卷紙,折了幾層,去清理沙發上的雞屎,又對李父道:“老李,在家裡還是收拾一下,你這樣哪個還敢來你家。”
“有人來我就歡迎,沒人來就算球。”李父不冷不熱地道。
一句話嗆得張書記接不起嘴。
何歡覺得好笑,又感歎幸好自己管轄的村沒有這樣的人。
這麽好的家具用著,為啥就不能整乾淨一點,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常年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生活在一起,就不怕生病?
或許應該給張書記建議一下,讓他做做衛生方面的知識宣傳。
抓經濟建設的同時,也不能落下精神文明建設。
幾人在沉默中等著李母帶著朱少聰回來。
在幫助朱少聰清理衛生的時候,李母才搞清楚朱少聰才是前來相親的。
也幸得朱少聰腦瓜開竅一回,在這個過程中像李母保證,說自己以後一定會對雪花好。
雖然他們村以前貧困,但現在新書記來了,明年就能脫貧致富。
只要他們願意把雪花嫁給他,他就一定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他相信黨和政府,一定能改變他貧困的現狀。
如果李母不信,可以出去問他們的書記何歡。
何歡是市裡派下來的第一書記,三年之內就能帶領他們脫貧,如今青杠村建了許多廠,另一個就是無煙炭廠的老板。
……
李母將信將疑,跟著出來。
雖然朱少聰年紀大了一點,但看起來還是精乾、誠實。
或許這就是李雪花的命運。
在很多時候,女人比男人更迷信,覺得一切都是老天爺注定的。
如果朱少聰家的條件真能好起來,女兒嫁過去能享福,也是一樁良緣。
李母見幾人還是空空坐著,李父像木板凳一樣,又是一頓埋怨。
“你是死了嗎?也不曉得泡杯茶……”
張書記來之前就帶了水的,也給其他幾人拿了礦泉水,就是擔心來到李家口渴。
他是真的不敢喝李家的水。
“不用,我們帶得有水,還是把雪花喊出來,讓他們見個面,看看彼此的印象如何。”
何歡亦拿出礦泉水道:“孃孃,我們帶得有水。”
李母見狀,也不勉強, 靠著李父坐下,問道:“各位領導、客人,我是個農村人,不會說話,有什麽就直接說,大家聽了也不要生氣。”
朱景鴻心中一涼,訕訕道:“沒得事,我們都是農村人。”
看李父的表情,可能被拒絕的多,他已作好心理準備。
這麽多年,朱少聰相親失敗了很多次,也不多這一次。
李母道:“張書記之前給我說男方家條件不好,但人很好,我看了一下,少聰這個人一看就踏實可靠,但是兩口子過日子,只是踏實沒得用,還得要有錢。”
朱景鴻將頭埋下,如果有錢,也不至於等到今天。
說到底,還是自己這個當老的沒能力,沒能教育好兒子,也沒能給他創造好的條件。
卻聽李母又說道:“俗話說欺老不欺少,三年就趕到,只要人勤快,我相信錢也是可以賺的,富裕的生活都是靠雙手來創造的。”
李父不耐煩地打斷道:“你到底要說哪樣,直接說,轉彎抹角的半天說不清楚。”
他心頭的坎就是朱少聰看起來太老了,走出門去,別人都會說這哪是他女婿,簡直就像他兄弟。
李母道:“剛才我聽少聰說你們有一位是上級派來的書記,要帶領他們脫貧致富,我就想問一句,明年能不能完成脫貧,我女兒要是嫁過去,她能不能過上好日子?”
若是嫁過去受苦,她寧願養女兒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