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幾人忙停下手中的事,準備去現場。
何歡私車公用,啟動汽車時看到警示圖標才想起上次下鄉回來後,油箱就見底,這幾天一直忙著工作,忘記了加油的事。
陳傳文排憂解難道:“書記,坐我的車。”
緊要關頭,有車就行,大家都不推辭,陳傳文、何歡、楊開德、李宜祿、楊宇五人正好一輛車,匆匆忙忙地向大灣行去。
路程並不遠,也就四公裡不到,趕到時,只見醫院救護車、救援的吊車等等工程車輛都已到了現場,第一要事就是派人到山腳把受傷的人員救上車。
李宜祿在車上就看到朱正豪正坐在路邊,下車直接跑到他身邊,關心地問道:“正豪,你沒事吧?”
朱正豪一抬頭,李宜祿就看到他臉上的淚痕密布,已然痛哭一場。
楊開德跟過來問道:“怎麽回事?”
朱正豪哽咽道:“錯車,路滑沒控制得住方向,直接竄下去了。”
李宜祿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想開點……”
車翻了,人受傷了,司機就要賠錢,如果不幸有人去逝,那承擔的責任肯定更大。
李宜祿見朱正豪如此傷心,肯定有人不幸去世,想安慰一下兒時同伴,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說下去,隻得勸他看開一點。
楊開德道:“身上有哪點受傷沒有?”
朱正豪搖了搖頭,他是僅有的兩個沒有受傷的人。
他的車是一輛長安車,雖然有安全帶,但除了前排的兩個人因為怕交警查車,抓住罰錢而系了,後坐五人沒有一個系。
災難發生,他兩人隨車翻滾,沒有出事,而後面五人沒有一個幸免。
兩個輕傷,兩個重傷,一個死亡。
朱正豪家的生活才改善沒有多久,正想趁頭勢頭好好賺錢,進一步提高生活質量,可臨進年關,卻發生如此憾事。
讓他怎能不痛哭流涕!
且不說受傷的人要花大量的錢來治療,單是死者的安葬費就夠他承受,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
長安車被吊起來的時候,已然摔得變形,車上染著血跡。
交通管理部門和派出所警務人員調查完現場,離開時把朱正豪帶走,朱正豪讓李宜祿幫忙轉告自己的老婆和父母,讓他們別擔心。
李宜祿趕回朱家寨,並沒有碰到朱旭和朱正豪老婆,麻光芬說他們已然知道這事,趕了過去。
朱格格在麻光芬的身後,雖然見過李宜祿多次,她還是怯生生的。
李宜祿怕麻光芬傷心,安慰道:“孃孃,沒事的。”
麻光芬道:“管他有事沒事。”
朱子豪的意外已經讓麻光芬對兒子們不報希望,她按著過往的生活習慣,繼續春耕秋收,只顧過著自己的生活。
她不能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管是自己的男人,還是兒子們,沒有一個是靠得住的。
這一生,她承受了太多失望。
這個世界,只有自己才是真實的,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都是虛幻的。
李宜祿見她沒事,便回到家中,看到羅明珠正在煮下午飯。
“你趕場回來了?”
“回來了,我去算了一下命,算命先生說我們這房子朝向不好,所以這些年一直不順,要想家宅平安,身體健康,必須把房子的朝向改過。”
沒錢的時候,羅明珠不敢想修房子的事,但今時不同往日,有李宜祿這個財主,完全可以把這個破房子拆了重建。
李宜祿不同意,羅明珠覺得如梗在喉,所以她一早起來就決定找算命先生算一算。
她的一生都是信命的,每當她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時,她都會去算一下。
凡人都應該接受神的指引,只有順天順命,才能壽終正寢。
李宜祿在紅旗下長大,受的是科學教育,不信神不信命,反駁道:“我看你是錢多沒有消災處,有那錢給算命的,還不如自己買點好吃的。”
羅明珠道:“哼,你不信,你爸死之前,我就去算過命,說有血光之災,要家裡人小心一點,我每個人都提醒了,可就是沒人聽,結果呢,你也看到的。”
李宜祿道:“那就是他自找的,但凡遵守交通規則,會出事?”
羅明珠道:“那他為什麽之前沒有出事?”
李宜祿道:“你這就是唯心主義。”
羅明珠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
朱正豪的車幸好買了保險,所有賠償及醫藥費由保險公司承擔了大部分,最後一審判決下來,朱正豪被入獄三年。
此事被當作典型,在大足鎮各級鄉村進行安全宣傳。
一向話多的朱旭,因此沉默寡言,默默接受教導,不發表任何言論。
原本在家帶孩子的朱正豪老婆,決定把孩子交給朱旭夫婦帶,自己外出打工。
這意味著未年三年,家裡的開支主要來源都是她。
朱家事定之時,李宜祿的無煙炭廠已進入施工階段。
臘月十三,宜祭祀、動土。
由村委會三人組領頭,李宜祿、楊宇、陳傳文等人參與,共同組織了開工大典。
香燭一點,紙錢一燒,鞭炮一響,何歡帶頭揮動鋤頭,宣告青杠村無煙炭廠正式開工建設。
何歡道:“今天把動工儀式完成了,陳總這邊就抓緊安排人進場,爭取過完年就安裝設備,開春的時候就正式生產。”
陳傳文道:“請領導放心,按時完成任務。”
無煙炭廠的辦公室都是用木材加工廠的,他們只要建兩個鋼架大棚,用來安裝生產設備。
而陳傳文已經把需求發給生產鋼架棚的廠家,對方已經把圖紙發過來,雙方交換意見之後,生產廠家已經抓緊生產。
只等這邊地勢平整,把基礎做好之後,把製好的構件拉過來組裝就可以完成工程建設任務。
鋼結構的廠房建設起來比混凝土的方便快捷許多,所以陳傳文信心滿滿。
何歡道:“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走,一起回村委會食堂吃個飯。”
村委會雖然是上世紀建的磚房,但功能齊全,食堂、辦公室、會議室、員工宿舍一應俱全。
幾人剛進村委會的院子,就看到羅明珠、朱景鴻、朱少聰三人候在門前。
羅明珠道:“領導,你們回來了,我們都等你們很久了。”
何歡看了一眼李宜祿,見他面色如常,方才問道:“羅孃,你有什麽事?”
羅明珠指著朱景鴻道:“我沒有什麽事,是老朱他有事請領導幫忙解決。”
羅明珠並不是熱心腸的事,李宜祿不相信她會因為朱景鴻的事而親自跑村委會, 肯定有什麽事,可早上出門時,羅明珠也沒有提任何事……
難道,她想嫁給單身的朱景鴻?
李宜祿心中浮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寒冷的冬日裡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馬上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朱景鴻單身這麽多年,以及小兒子朱少聰年近四十五還是單身,都只因為一個原因:家中沒錢。
作為朱家寨典型的貧困戶,羅明珠怎麽可能看上他?
朱景鴻的開口打消了李宜祿的疑惑,他的請求是讓村裡的領導幫他兒子朱少聰解決一下媳婦的問題,和羅明珠並無關系。
朱景鴻向何歡跪下道:“大領導,求求你……”
何歡忙扶住他,說道:“老人家,你有什麽你就直接說,不要這樣子。”
朱景鴻道:“你是市裡派出扶貧的領導,是我們窮苦人的救星,我兒子朱少聰已經四十五了,還是個單身漢,如今朱正豪又進了監獄,我怕我們朱家絕後,請領導一定要幫我們家討個兒媳婦,不然脫貧對我們又有何意義?”
“這……”
這個問題,直接把何歡問呆住,他是下來扶貧的,總不能還要兼做媒婆。
如果真開了這個先例,那其他村的光棍漢都來找他解決單身問題,那他其他工作也不用做了!
朱景鴻又是一拜,哀求道:“何書記,請你一定要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