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我們就看一下這溝有沒有問題,分界對不對。”王建設邊說邊邁開步子走向界石,他相信這塊石頭就是問題的關鍵,不然陳世芬不會去撥弄它。
羅明珠四處打量,看了一眼汪婷婷,又對著王建設道:“這有什麽問題?我看就是有些人吃飽了沒事乾,在家裡作怪。”
王建設來請李國發的時候,她正好聽到,這種事怎麽能少了她。
自李鐵柱走後,她就很樂意在各種事上欺負陳世芬,即使這事真是汪婷婷的錯,她也願意站在汪婷婷的身邊,睜著眼睛說瞎話地支持汪婷婷。
難不成陳一發還敢找上門來,又找李家人打一架?
陳世芬用手將石頭邊上的青苔刨開,嘴中念道:“這不對,這肯定是動過的。”
溝沒有被改過,而界石的位置不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把界石移到了溝的中間。
即然有人動手腳,那把表面的青苔刨開,一定會露出新痕跡,老土的痕跡和新土是不同的。
汪婷婷拿著鋤頭,走到界石旁,冷笑道:“怎麽的,還想把界石移個位置啊?”
陳世芬道:“明明這界石在那邊,肯定是你搬過來的,這裡還有挖過的痕跡。”邊說邊走到李俊逸家土中,指著被挖地的背坎。
汪婷婷道:“你的意思是我鏟一下背坎上的草還不行了?你不是看界石嗎,我就挖給你看一下,這界石到底有什麽問題。”
汪婷婷揮開鋤頭,直接挖向界石,不過鋤頭的落點卻離界石有一尺遠。
這界石是她和李俊逸當天借著夜色前來搬移的,背坎是黃泥巴,她已把裡面的濕土夯實,外面一層是乾土,淺草經過兩天生長,粗看沒有任何問題,一但挖開必然漏陷。
與其讓別人發現,還不如先下手,所以她特意帶了鋤頭過來,只要多挖一些地方,然後蓋下來就可以掩飾作假的地方。
只要老土和新土的界線混淆,誰敢說這界石被她移過了?
李國棟見她揮著鋤頭,瘋狂開挖,忙阻止道:“你這是幹嘛,一會把張家的土挖下來了,我看你怎麽給他家還回去,快停下來。”
李家上面的土是張萬利家的,雖然李國棟耕種的時候,也會借著清除背坎上的雜草,而借機鏟掉一部分泥土,以擴大自家土地的面積。
但汪婷婷如此大張旗鼓的開挖,張家肯定不依教,定要找上門來討個說法。
這一年,李家經歷了太多的事,總不能遇事就不依不饒的爭吵,遇事就握著拳頭和人乾架,李國棟老了,經過上次葬禮上的打架,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該放手的時候就應該松手。
汪婷婷連挖幾鋤,手也有些酸軟,停下來道:“不挖開,我怎麽知道這石頭有多大,總不能拿著鋤頭往石頭上挖。”
李國棟知道兒媳是在較勁,不和她計較,轉而問李國發道:“國發,這事你說怎麽辦?”
羅明珠搶白道:“怎麽辦,我是相信婷婷,她敢揮著鋤頭挖,就說明問心無愧,倒是有些人,擺明就是一天沒事做,吃飽了撐的。”
陳世芬道:“上前天界石明明在這裡,肯定是某些人才搬過去的。”
她在土裡種了菜,溝邊沒有增加地勢一眼就能看出,可以確定汪婷婷是移了界石。
王建設道:“大公,二公,這界石是你們定的,位置對不對你們應該很清楚噻。”
李國發搖頭道:“這土地已經很多年沒有種過了,
是不是在這個位置,真不好說,但是整體看來,也差不多……” 羅明珠道:“不會說話就別放屁,直接就說界石就是這位置不就行了,還差不多。”
王建設道:“大公,你看呢?”
李國棟在家就得了兒子和兒媳的肯定答覆,此時李國發都說差不多,他也不能獨樹一幟,回道:“我覺得也應該在這些位置。”
王建設心道,這不是明擺著欺負陳世芬嗎?但臉色不變,安慰著陳世芬道:“陳孃,你是不是看錯了……”
陳世芬道:“我怎麽會看錯?我看錯了,我兒子總不會看錯吧,他當時去找你你為什麽不來,你要是當時來,一定會看到,現在隔了這麽多天,一定是被人動了手腳。”
她很生氣,可她還是保持著禮貌的態度,但禮貌的話語裡透露出極大的憤怒。
王建設想打自己一個嘴巴,這說的是什麽話,唉,這隊長真是沒臉再當下去了。
李國棟是看著李宜祿長大的,而陳世芬嫁到李家這麽多年,性格脾氣各方便他也很清楚,如非事實,她不會鬧出這麽大動靜。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把事情鬧太僵。
李國棟道:“唉,算了,都是一家人,爭來爭去有什麽意義?世芬,我給你一百塊錢,你也別計較太多……”
“爸,你說啥呢?”汪婷婷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李國棟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給陳世芬一百塊,豈不是認定自己佔了她家地!
那就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可熟親熟疏,他心中就沒有一杆秤嗎?
才和她娘家人打了一架,現在想賠錢緩和關系,這種做法未免太過於幼稚。
李國棟道:“鐵柱走的時候,我也沒去送送,這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汪婷婷道:“不行,我們是一家人,還沒有分家呢,要把錢花在這上面,必須要和我俊逸點頭,不然你就自己一個人過去吧。”
她不想管什麽心意不心意,一百塊錢也不是小數目,真有這錢給這賤女人,還不如給自己娘家兄弟買點補品,汪寧可是為了他的事才受的傷。
如果李國棟鐵了心不給她面子,硬要拿錢給陳世芬,那就是變相認定是自己做的錯事,以後傳出去,她還怎麽做人?
李國棟道:“這不關土地的事,就是我的一點心意。”
陳世芬見他們爭吵起來,如果真讓李國棟晚年一人單家獨戶的過日子,就違背了她做人的準則,開口說道:“這錢我不要,不關土地我拿你的錢算什麽?”
她今天要證明一件事,就是汪婷婷佔了她家土地,這是她親眼看到的,是拿著證據了的。
如果她接受了李國棟的錢,別人在背後又會怎麽議論她?說她貪便宜!說她碰瓷訛人錢!
李國發道:“你這姑娘,強什麽,給你你就拿著。”
2005年,在貴州的偏遠山區,這一百塊錢是可以做大事的,此時陳世芬獨自帶著三個孩子,這筆巨款可以緩解她很大的壓力。
陳世芬道:“爸,你和大伯都是好人,但我今天討的是個公道,不是為了錢,如果她能承認佔了我家的地,把我家地還回來就行,其他的都不用。”
汪婷婷道:“明珠嬸,這是說我們不是好人呢。”
羅明珠道:“是不是好人不是用嘴說的,有些人就是人模狗樣,一肚子的壞水。”
她臉皮厚,做事自私,不在乎言語,俗話說殺人放火金腰帶,只要能賺得好處,面子裡子她都可以不要,但嘴上能佔點別人便宜,她也樂意夾槍帶棒的諷刺別人幾句。
李國發聽不下去,吼道:“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羅明珠見李國發敢凶她,勃然變色,吼道:“你敢凶老娘,這日子要不要過,不過就離婚,一拍兩散。”
她經常用這一招來威脅李國發,屢試不爽,有意在眾人面前顯擺,馬上使了出來。
李國發搖頭道:“難得管你,我回去了。”說罷揮袖轉身而走。
他是粗漢子一個,不會做飯,娶媳婦的主要目的就是從田間地裡回來之後,有一口熱乎的吃,真要離婚了,他一個人的日子豈不是一團糟。
否則怎麽會在前妻死後,馬上就娶二婚,就是因為一個人的日子不好過,上頓吃麵下頓吃麵,喘口氣都是面食味,想去打秋風還要看人臉色,他不想這樣的日子再來一次。
王建設見其離去,覺得這事再糾纏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借坡下驢道:“那就這樣吧,我也還有事要忙,再見。”
這樣吧,到底是怎樣,沒有人能說清,但能從一團亂麻中脫身,比做什麽都輕松。
可對於汪婷婷而言,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她笑著對羅明珠道:“明珠嬸,有空來我家坐,俊逸還在坡上等著我去幫忙,也不在這耽擱了。”
羅明珠道:“我還要去把豬喂了,人吃了豬還沒有吃。”
汪婷婷走到土邊,見李國棟站著沒動,有些不悅,喊道:“爸,你還站那幹嘛,真要把你那一百塊錢送出去啊,意思一下得了,人都走了還要這面子呢?”
她把李國棟的行為當做是他在王建設面前演戲。
李國棟低聲對陳世芬道:“我身上沒帶見,一會給你送來。”
陳世芬沒有得應,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走光,土裡只剩她一人,心中的委屈如山洪一下湧了出來,不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老天爺,你為何如此不公,要讓我承受這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