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祿家所在的位置,小地名叫李家院子,前面住的是李國棟一脈,左邊卻是張萬利一脈。
張萬利的老婆就是陳大珠,有兩兒子,張鐵士和張鐵乾。
張鐵乾是大哥,娶的老婆是街上楊姓人家的姑娘,叫楊秀菊,撫有一雙兒女,張春霞和張春生。
兩個孩子從小讀書專心,各自考了大學,暑假時並不回家,在外打暑假工。
張鐵乾熱衷於農事,春夏秋冬都在土裡勞作,對隊裡的大事小情並不上心,所以倆個爭氣的孩子給他帶來的極大榮譽,也沒能讓他在村裡聲名鵲起。
兩個孩子能成材,楊秀菊功不可沒,正是她含辛茹苦、盡心竭力的教育,才讓他們成功考上大學,遠離鄉村。
為了孩子們能順利上學,楊秀菊想盡各種方法賺錢,喂豬養牛之外,還養了雞、鵝等家禽以補貼家用。
每天早中晚,楊秀菊都會喂一遍家禽,然後再去喂豬。
這一日中午,她回家做飯,照舊借著空隙時間把家禽放出圈舍活動,等飯做好與張鐵乾吃完之後,再拿著飼料盆去院子喚回家禽。
只要她一敲盆,發出聲響,在院子周圍自動尋食的雞鵝都會回到院壩,然後她進入圈中,就把雞鵝引入圈裡。
圈分兩層,下層養鵝,上層養雞。
當所有的雞鵝都進入圈裡,她會清點一遍,一數下來,發現少了一隻母雞。
“難道在哪裡下蛋,所以沒回來?”
楊秀菊心中疑惑,可母雞都是早上下蛋,不可能中午下蛋,楊秀菊光好圈門,馬上開始尋找。
張鐵士見到嫂子嘴中發出“咯咯咯”的聲音,慌忙尋找著,猜她是不見了雞,問道:“嫂子,雞不見了嗎?”
楊秀菊道:“是啊,你看到沒有?”
張鐵士道:“雞沒看到,人卻看到一個,我剛看到羅明珠從後面過,背了一個背篼。”
羅明珠手腳不乾淨,在村裡出了名的,張鐵士的懷疑不無道理。
楊秀菊道了聲謝,馬上跑到李國發家中,只見李國發和夏七芳正在吃飯,羅明珠不在。
夏七芳見到長輩,親切喊道:“楊孃,你吃飯沒,一起吃。”
楊秀菊道:“羅明珠呢?”她心中氣憤,說話聲中帶著不滿。
李國發見她有事,像要找茬,但羅明珠沒吃下午飯就出的門,要回娘家,他也沒管,解釋道:“她下午的時候回娘家去了,你找她有哪樣事?”
“哼,她倒是會做人,回娘家拿別人家的雞做禮物。”
“你這是啷意思,我一句沒聽懂。”
“等她回來你就曉得了。”楊秀菊知道李國發不可能乾偷雞摸狗的事,而羅明珠做了這種事,也不會和他講,只有等她回來再當面對質。
而雞被羅明珠偷了,那個爛娼婦,十之八九不會承認。
楊秀菊摔門而出,正好看到汪婷婷在院壩,汪婷婷問道:“楊孃,你家雞也不見了?”
聽到一個“也”字,楊秀菊反問道:“你家也不見了?”
汪婷婷道:“對啊,正找呢。”
楊秀菊道:“看來有些人是自家人也不放過,這個爛娼婦偷雞做人情,吃了全家都不得好死。”
汪婷婷和羅明珠交好,前幾天還在一起聊私房話,她不相信羅明珠會下手偷她的雞,當然偷楊秀菊的雞是有可能的。
汪婷婷笑道:“楊孃,你不要生氣,你難道沒有聞到雞肉味,我估計我的雞已經變成了別人的盤中餐了。
” 楊秀菊聽她這麽一說,仔細一聞,空氣中果然有雞肉的香味。
不過她丟雞的時間也不長,覺得不可能這麽快就燉好,估計這空氣中飄散的雞肉味並不是來自於她家的雞。
楊秀菊喜歡罵人,汪婷婷剛來這個村的時候還覺得她滿口汙言穢語,不像個女人家,但在朱家寨生活的久了,耳濡目染,也學了她幾分罵人的精髓。
汪婷婷扯開嗓門對著陳世芬家就開罵:“哪個狗日的爛婆娘,偷老子家的雞,還拿去燉了吃,老子咒她吃了肚皮痛、腸子爛、胃穿孔、屁股開花,老子的雞值多少錢,她就要吃百倍千倍的藥還回來……”
“老公死了,吃不起雞就不要吃,偷人家的算哪樣本事,啷個不去偷人,偷個男人要吃哪樣有哪樣……”
“……”
楊秀菊認定自己的雞是羅明珠偷的,哪有心情管汪婷婷的事,見她出口成髒,直接轉身離開。
而屋內,陳世芬一家人正在吃飯,聽到如此肮髒的話語,李宜祿氣得眼睛外鼓,對陳世芬道:“讓我出去,我們的雞是自己買的,她憑什麽指桑罵槐。”
“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們行得端做得正不怕別人說閑話。”陳世芬不想和汪婷婷對扯,否則被人聽見,沒有的事也要被人攪得一團渾。
有些事即使沒有做,可被汙蔑的一方站出來自證清白,都會被別有用心的人當作是心中有鬼,正如很多人引以為據的“不是你做出的,你站出來接什麽,為什麽其他人沒有站出來接話?”
眾口鑠金,人言可畏。
很多時候,選擇沉默,相信時間會證明自己的對錯,是不得已的一種選擇。
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汪婷婷無休止的罵聲, 讓李國發也聽不下去了,前腳楊秀菊剛說羅明珠偷了她的雞,後腳汪婷婷就來罵街,難道李家別的人不出,就出偷雞摸狗的了?
李國發出來道:“婷婷,你在做哪樣,有哪樣事不能坐下來談?”
汪婷婷道:“二叔,你不管,有些人偷了我的雞,吃得心安理得,我不罵她兩句,下回把豬給我牽走了,我去找哪個說理?”
李國發知道和她講理,完全不可能,只有請李國棟出來製止。
李國棟道:“這事我不去,世芬如果沒有偷,出來說兩句不就行了,她不出來……”
“她不出來就代表是她偷的?”李國發不相信大哥會有這樣的推論。
陳世芬性子軟弱,在朱家寨都是出了名的,不辯解完全有可能是因為她沒有做,再說她為人正直,又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
李國棟道:“我不知道。”
李國發道:“那就任由婷婷不停的罵下去?讓外人看笑話?我覺得我們還是上去勸一下,我把世芬也喊出來,當面把事情說清楚,不然以後在心頭也是一個疙瘩。”
李國棟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李俊逸道:“你去和婷婷說。”
李俊逸道:“我能說我早去了,還等你安排?”
一旁正在寫作業的李長風見父親目光轉向自己,攤手道:“不可能讓我去吧?”
李國棟道:“要你們有什麽用。”說完起身對李國發道,“走吧。”
李俊逸看著兒子,說道:“以後找老婆一個要找個有文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