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

　一縷破曉的光輝劃破蒼穹，穿過雲層映照在邊關城牆上。

　小院內。

　“天亮了。”

　顏無瞧著二郎腿，抬頭看了眼天空，在他的面前有烤肉篝火，一隻巨大的虎腿在上面烤著。

　虎腿是敵人的坐騎，被顏無殺了之後帶回來的。

　“我們回去皇都，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裡會成為突破口。”屠思南起身。

　他口中的突破口指的是詭異生靈集中爆發的地方。

　詭異生靈會攻擊人氣集聚之地，他們會出現在人口密集的勢力外，每次就是勢力外的范圍，他們一般出現都是在各個勢力的范圍外，不會在裡面出現，拿大秦皇朝做例子。

　大秦皇朝很大，它幅員遼闊，佔據億萬裡大地，由一百零八座雄關將其圍繞起來，詭異生靈會出現的是在雄關外，他們不會在勢力之內出現。

　守夜日，每個勢力范圍外都會化作黑暗。

　之所以如此是有原因的。

　這是前人總結出來的理論！

　凡人常說，人有三把火，人越多，火越旺，妖邪則近不了身。

　這個說法就是通過守夜日演變的。

　人集聚越多，火就越旺，把人當做燈火，燈火照亮的地方自然就不會存在黑暗，因此‘黑暗’只會存在無人之地。

　經歷萬古的時間，每個勢力的范圍早就和這個人氣掛鉤了。

　不是說你想擴展就擴展，勢力大小與地、與人都有著很大的關系。

　所以勢力范圍，每個勢力早早就做好了劃分，根據人氣的大小來劃定區域大小，這也就造成了詭異生靈只會出現在勢力范圍外的情況，這不是詭異生靈決定的，而是人為的造就。

　當然，不是人越多越好，相反人越多，面臨的危險就大，人氣旺，那麽燈火照亮的地域就越大，越大光就越多，自然而然就吸引更多的詭異生靈到來。

　詭異生靈喜食生靈，自然會找人氣旺的地方。

　而大秦皇朝人氣旺盛，人氣之火照亮億萬裡，如此龐大的范圍，四面八方都會有詭異生靈，他們會選一點作為突破口！

　屠思南口中的突破就是這個意思。

　“不知道這次會有多少人死去。”顏無眯起眼睛。

　他坐起看向遠方，“各大勢力都會開始收攏散落在外的人，他們會向著最近的城池遷徙，甚至那些散落在殘破荒土，獨自獨立的城池城鎮上的人都會集體遷徙，又有多少勢力會接納……”

　帝統勢力不出現意外，一般而言都會度過難關。

　可是不是每個勢力都是帝統勢力，就好像小淮城，這樣的人氣集聚地，他們不可能安穩的度過，給他們的路只有兩條，一是遷徙，依附大勢力，二是自己抵抗。

　第一條，大勢力收納了還好，最怕的是大勢力怕人太多人氣旺，選擇拒絕，那麽只能走上第二條路了。

　第二條路，小勢力能抵抗嗎?古往今來，萬古歲月過去，不計其數的集聚地覆滅於守夜日，這是一種悲哀，也是一種淒涼。

　“有些帝統勢力范圍很大，需要人氣填充會選擇接納。”夏郵出聲。

　大勢力拒絕，自然只能走第二條路。

　不過也有勢力借此擴充，會吸納許多人進入。

　“那也要正好遇到才行。”

　顏無搖頭。

　有些集聚之地處在的位置很不好，他們想要遷徙的目標，附近的大勢力都是不接納的，他們怎麽辦?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天地大一統會如此?”顏無低語，眸光變的迷離。

　殘破荒土大一統，人氣凝聚，人氣之火燃燒，照亮諸天，他們甚至可以殺入黑暗，殺他個天翻地覆，這是他的幻想。

　“哎。”

　顏無說著幽歎一聲。

　這幻想，注定只能是一個幻想。

　“我們回去吧。”方玄溫和的嗓音響起。

　他們這一行人踏上了前往皇都的路程，只有皇城的傳送陣能第一時間抵達邊境，去自己想要的邊境之地。

　……

　各大勢力都是有著各自動靜。

　強者走出自己的勢力范圍，去吸納散落在四方大地上的人、集聚地。

　亦是有勢力，穩固自身，對外界不理不問，做著應對守夜日的準備。

　大秦皇朝各大邊境城關大門開啟，數以萬計的人走進大秦，他們是散落在殘破荒土的人，也有城鎮的人集體遷徙。

　從守夜日要來的消息傳出開始，口口相傳下，殘破荒土已然無人不知為守夜日到來的消息。

　“我們也要開始遷徙，去大秦。”

　小淮城張牛出聲。

　早在大秦與南鬥神朝打起來的時候，小淮城的人就在準備遷徙了，現在守夜日到來，他們立刻有了決定，去大秦！

　不止是張牛他們……散落在大秦皇朝四方邊疆外的人、集聚地都是開始向大秦湧去，絕對部分人都是選擇大秦，只有少部分去了飛仙、南鬥。

　女帝宮。

　其下屬城池也開始行動。

　同時，其宮中長老不斷巡視女帝宮統禦之地上的防禦陣法，檢查紕漏。

　女帝宮中有許多女修者進入，亦是有龐大的人流來到了鴻玄城。

　西靈聖地，與女帝宮一樣一如既往的吸納著女修士。

　而她們下屬的地域，各大家族都是收到了命令，強者走出閉關之地，踏出洞府收攏集聚地、人……

　在每個帝統勢力的手中都有一個龐大的沙盤。

　沙盤上有一點點星光，那是人氣，也是人氣之火，可以借沙盤看出他們勢力的人氣之火有多旺盛，照亮了多大的地域。

　有人看著火光，揮手讓人繼續收攏人進來，亦是有人下令不在吸納人進來。

　一道道命令從各大帝統的決策者口中道出。

　大秦皇朝。

　皇都傳送陣區域，一座龐大的傳送陣台關輝閃爍。

　有一些人影出現在其中。

　其內人影有白衣公子，有小女孩，有貓……

　“又回來皇都了。”顏無深吸一口氣，臉有感歎，前往邊關十天恍若隔世。

　“走，我帶你們去我王府。”

　屠思南笑道，抬步就要走向安國王府。

　而在這時候有一道身影出現，赫然是天罡！

　天罡對著方玄、屠思南他們行禮，“方先生、思南殿下，顏公子，皇主有請。”

　他道出了一段話，是夏春秋請他們如皇宮。

　方玄頷首，對著天罡拱手溫和一笑道，“有勞天罡帶路。”

　“不敢，這是下屬本分事。”天罡回禮，臉上沒有一點感情變化，不是他不想做表情，而是他面癱，真正的面癱。

　“連我也請嗎?正好我也想見見這一位人中賢君，皇中德主。”

　顏無齜牙笑道。

　夏春秋，被譽為殘破荒土千古獨一，智慧無雙，智如妖！

　一手主導了傳承百萬年的敵對道統‘蒼炎闕’覆滅，讓飛仙神朝、南鬥神朝等勢力沒有能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蒼炎闕滅亡。

　其智千古第一，其賢德亦是被人人稱絕，在作為大秦太子時，有一位大人物來到大秦，見到夏春秋後道出金言，夏春秋未來必是一位千古明君。

　在同輩人中，夏春秋站在最頂點。

　他沒有用武力，只是一介凡人，卻是與那些修道界的天之驕子並肩，甚至超過。

　“顏公子能與方先生交好，自然不凡，皇主亦是有請。”天罡道，這一句話只有一個讚美，卻同時稱讚了顏無和方玄。

　這是恭維，卻也是事實。

　方玄是何人也，和他交好的人本身就在訴說著不凡。

　言語罷，天罡躬身示意並走在前頭帶路。

　一路上無話。

　皇宮花園，最開始方玄與夏春秋相見的那個亭子上。

　一個年輕的男子站起其中，皇袍加身，面帶微笑，身姿挺直勻稱，有淡淡的威嚴卻又讓人生不出距離感，仿佛文皇在世。

　夏春秋站在亭口，目眺花園小道盡頭。

　在這時。

　天罡出現，在其身後是方玄、顏無、屠思南三人。

　沒有多言夏春秋走台階，他徑直向著眾人走去，當即行了一記歉禮。

　“未能親自上門相邀，請疏春秋無禮怠慢！”夏春秋道歉，沒有親自去邀請之罪賠罪。

　方玄淡笑。

　他聽得出來其音誠懇，沒有一點作假。

　“春秋多慮了。”方玄在扶起夏春秋，儒雅嗓音吐露，“你之難處我等自知，朋友間本就是相互理解，無禮怠慢談何說起?”

　“嘿嘿，你是方玄的朋友自然就是我朋友。”顏無咧嘴一笑，就算是身處大秦皇宮也是一點不拘束，坦然自若。

　聽著方玄反問，顏無話語，夏春秋報以微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

　“此禮不談，但是有一禮方玄你們可不能不接受。”夏春秋說道。

　言語中他看向方玄、顏無、夏郵。

　“你們對我大秦有恩，春秋這一禮代表大秦。”

　語閉。

　夏春秋揖手，臉認真莊肅。

　對此，方玄沒有扶住夏春秋，任由他這一拜謝禮。

　朋友間的禮儀可以輕松淡化，但是這種謝禮方玄沒有必要推脫，他確實有這個資格受之，他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幫了就是幫了，受這一禮也正常。

　“嘿，受賢德主一拜，看來未來有的吹噓之本了。”看著夏春秋拜完後，顏無對著夏春秋眨眼，說得輕松淡意。

　“春秋當不得顏公子口中賢德主三字美譽。”

　夏春秋搖頭微笑。

　倒也不是謙虛，而是他自己就這麽覺得，從頭到尾他沒有掩飾臉上神采，顯得平易近人，溫和如玉，倒是與方玄有些相似。

　“我已備酒宴，今日難得有時間要不得與方玄你們共飲一杯。”

　“這酒可有摻水?”方玄挑眉輕笑道。

　“哈哈，這是自然，思南秘方我一向用之貫徹。”

　夏春秋大方承認，還一副自豪。

　見到這一幕。

　顏無面色古怪。

　“我這秘方……”屠思南拍了下顏無肩膀，笑著為其解答。

　聞言，顏無有些哭笑不得。

　倒也是個妙趣人。

　他心中對夏春秋評價拔高了幾分，不為別的就為這個‘不要臉’就足夠讓顏無對他好感倍升。

　酒桌上。

　在眾人相互敬酒幾輪後，夏春秋開口，“我聽思南說，方玄你要在守夜日進入黑暗?”

　他說的很嚴肅，眉頭不禁微皺起。

　在得到方玄回應肯定這件事後，夏春秋眉頭皺得更深。

　“這一次大秦收納的人預計過億，人氣之火旺盛，面臨的困難是其他道統的三倍以上，其中必定有聖境詭異出手，不是一兩個……”

　大秦人氣之火是殘破荒土最旺盛的，沒有之一。

　每次都會有聖境詭異生靈出現，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甚至只會比以往更多。

　大秦敗落是相比較以前，過去強者很多，但是經不起消耗，死了很多，至於人口則沒有減少多少，大秦一次次戰爭下來，讓更多人的武者凡人進入這個皇朝，加入這個皇朝。

　所以人口上比起以往都要多！

　如果大秦有未來的話，能撐過這一世，必然會有一個質的飛躍，輝煌鼎盛時代到來。

　正因為如此，方玄進入‘黑暗’要面對的是數不盡的詭異生靈，詭異生靈越多‘黑暗’就越強，也會快速的迷失在黑暗中。

　“我意已絕。”方玄出聲。

　夏春秋歎息。

　“這一次守夜日大秦有辦法抵抗麽?”方玄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余，岔開話題。

　聞言，屠思南看向夏春秋。

　顏無亦是看去，這個問題他們都想知道，也是來皇都的原因之一，大秦每年會收納很多人，也會死很多人，如今大戰連連，死傷眾多，面對守夜日還有希望嗎?

　“這些年來，守夜人一直在增加從沒有停止過。”夏春秋說道，“我相信的是能抵抗。”

　守夜人。

　自古以來便是存在的一個群體。

　他們為了守夜日而存在，也因為守夜日寂滅。

　追溯守夜人的歷史能說到鴻蒙紀元，萬古之前的歲月……

　每個勢力都會有守夜人，他們培養守夜人，有專門的法，針對詭異生靈的手段，這些人一生都奉獻給了守夜。

　在最早的歲月，有明確的歷史記載，守夜人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獨立在世間，守夜日他們會出現拚殺詭異生靈，他們傳播下了專門針對詭異生靈的法、神通。

　這也就有了各大勢力開始培養針對守夜日的守夜人。

　所以說說起來，各大勢力的守夜人同出一源，也因此將守夜人分成了兩種，一種是伊始守夜人，一種是守夜人，前者指的是最早那一批人，那些傳播針對詭異生靈道法的人。

　伊始守夜人十分神秘，自稱罪人，自稱守夜人。

　關於他們的事，沒有人說得清楚。

　這世間有太多的神秘，禁忌石像、仙、守夜日、守夜人……

　守夜人則是真正活著的‘神秘’。

　也是唯一一個從歷史斷層，萬古之前歲月就存在並活下來的勢力！

　之所以如此說因為他們知曉守夜日，了解詭異生靈。

　守夜日出現的時間是不確定的，有時候隔一百年就出現，有時候隔了三四千年，有時候……時間雜亂沒有規律，只能通過天機仙師去推算。

　而守夜人他們更可怕，比起比天機樓那群天機仙師都要來得神秘，能提前好長一段時間知道下一個守夜日會出現的歲月時代，會提前通知各大勢力，開始培養守夜日，沒有一次錯的。

　各大勢力的守夜人都是在伊始守夜人建議下開始培養的，可不是時時刻刻都存在！

　畢竟守夜人的存在很艱難，他們需要舍棄親人，舍棄朋友，全身心投入未來的守夜日，‘一入守夜人，世間無此人’說的就是進入守夜人，等於死了，一生修煉的殺伐、神通等等都為了詭異生靈而存在。

　聽著夏春秋的話，方玄眸光閃爍，“守夜日開始的十二時辰是最艱難的時刻，比以往都要艱難。”

　聞言。

　在場的人皆是身軀一震。

　“你算到了什麽嗎?”夏春秋低聲道，對於方玄是天機仙師的事，這一點匡承嗣已經傳消息給他了，所以他才會這樣問。

　“青玄守夜日的慘劇會再次出現。”

　“什麽?！”

　在場人皆是震驚。

　方玄口中的‘青玄守夜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為數不多被冠以名字的守夜日。

　青玄守夜日指的是青玄古帝走進黑暗的守夜日，歷史記載那段守夜日沒有詭異生靈出現，這說法其實有偏頗，因為那段守夜日是有詭異生靈出現的，一開始詭異生靈是有出來，只是後面全被殺了，被青玄古帝一人所屠。

　青玄古帝距今有四百二十萬年。

　那段歲月，詭異生靈剛剛開始的數量就多得無法想象，完全就是最巔峰的數量群，也就是經過十二個時辰後達到的數量。

　按照每三個時辰遞增的算法，十二個時辰後會是什麽樣的數量?

　那段歲月要不是有青玄古帝，殘破荒土都將沉淪。

　如果方玄的話是真的，那將是一場黑暗浩劫，毀滅大半文明的動亂。

　“你要去黑暗，難道不止是為了拿東西?”

　顏無想到了方玄守夜日要做的事，心神一顫。

　這一句話出。

　花園變得安靜，唯有微涼秋風徐徐吹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