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留客一路狂奔回到了秦淮河畔。

　　秦淮河畔往日的繁華不在，隻留下遍地狼藉，哀鴻遍野。

　　幸好官府反應還是很快的，派來了軍隊收拾殘局，畢竟只是一條蛇妖作亂，波及的范圍不算太大，在多達幾千兵員和眾多百姓的幫忙，救出了很多幸存者。

　　第二天李留客在臨時安置點找到小環主仆，主仆兩人可憐巴巴裹著一條不太乾淨的被子瑟瑟發抖，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們還在演出，在火爐子燒得暖暖的室內她們根本沒有穿多少衣服。

　　不過她們雖然財物盡失，比起那些喪命在樓內的人來說還是幸運太多了。

　　看到李留客的小環眼淚都出來了，可憐巴巴的說道:“賣苦力的，我們的家沒了！”

　　是的，在小環看來，紅袖招就是她們的家，她從小就被賣進紅袖招，她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青樓固然聚集了陰暗汙穢，但對於她們來說，這就是她們最後的容身之所，就是她們的家，如今，她們的家沒了！

　　李留客也不免唏噓不已。

　　“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謝蘊臉色蒼白，更顯楚楚生憐，她的眼睛依然發亮:“李公子，今日多謝您救了奴家……紅袖招毀了，但我們的賣身契約依然存在，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們還是得回來的。“

　　李留客點點頭，這種事情他管不了，也不想管，誰知道她們對現在的生活滿不滿意呢。

　　李留客雖然生活經驗不多，但他遍覽群書，對於人性的認知並不比他人少，很多女子淪落風塵，也並非每一個都是身世悲慘，也有一些就是喜歡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

　　你讓她們從良，她們還不習慣呢。

　　拉良家下水，勸妓女從良，這種事情李留客才不會做。

　　不過現在她們的確需要幫助，寒冬臘月，受災人數不少，官府對於救災的力度雖大，但要安排這麽多的人，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這麽冷的天，任由她們流落街頭，的確不是個事。

　　李留客想了一下:“謝姑娘，小環姑娘，你們可有暫時落腳的地方?”

　　謝蘊淒然一笑:“淪落風塵的女子，即便有親戚，也無臉登門，去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哪裡有落腳的地方。”

　　李留客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在城東倒是有個落腳處，你們若是不嫌棄，倒是可以先去住上一段時間，等有了其他的安排，再決定也行。”

　　小環喜得差點跳起來:“太好了，我還真怕今晚要露宿街頭了呢。”

　　謝蘊看起來有些猶豫。

　　李留客笑道:“我那裡才剛剛租賃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去住，你們過去先住著，我還有地方可以住，不必擔心有什麽不方便的，就是條件簡陋了點。”

　　謝蘊有些不好意思，她倒不是擔心條件簡陋不簡陋，她只是擔心被李留客看輕，隨隨便便去一個單身男子家中居住，她已經身在風塵，更不願意被李留客看低。

　　“李公子，我並非擔心條件簡陋與否，也並非不相信公子你，只是我們是風塵中人，怕汙了公子的名聲。”

　　李留客笑道:“我只是一個賣苦力的，哪裡有什麽名聲，你們隻管去住著，想住多久都可以。”

　　李留客考慮到謝蘊腳傷，從這裡過去東城有不短的路程，乾脆租了一輛牛車，經過集市的時候，李留客拿出身上僅剩的兩貫錢，給了小環，低聲吩咐道:

　　“你們的隨身物件都落在樓裡面了，

禦寒被子我那裡有，是全新的，但是禦寒衣服你們還是得購置一些，如果能夠做飯，買些鍋碗瓢盆，自己做些省錢又美味。”　　李留客考慮周到，但謝蘊卻是羞紅了臉，這隨身物件除了禦寒衣物，自然也指女兒家貼身衣物，李留客雖然沒有專門指出，但謝蘊不免想到這些。

　　不過謝蘊倒是暗暗納罕李留客這個少年心細如發，做事情面面俱到。

　　借房子，租車，給錢買衣物，還考慮到吃食，把兩個人的生活安排得穩妥，又照顧到姑娘家的心思，怪不得這個少年來到碼頭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就聚集了一大批的夥伴。

　　謝蘊暗暗感激，兩貫錢對於她來說不值一提，紅袖招是個銷金窟，去那裡消費，動輒幾十貫，兩貫錢連喝個茶都不夠。

　　但謝蘊不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女子，她知道這兩貫錢可能就是李留客的全副身家，他卻毫不猶豫的就拿了出來，如果這個少年不是心懷鬼胎，那就是真的心地純良。

　　小環知道小姐需要什麽東西，自去采購，平時謝蘊的的生活起居都是她在打理，年紀雖小，但卻是精明得很，很快就采購完畢，鍋碗瓢盆估計得等下次了，不過那些在居住的地方可以就近采購。

　　車夫對金陵熟悉得很，李留客隻說了一個地址，他就一路左拐右拐到達目的地。

　　小環扶著謝蘊進入小院，竟是看呆了眼。

　　這小院自然遠遠比不上紅袖招，但佔地頗廣，環境也足夠優雅，房間更是有六七間，不算大的家庭都可以住得下。

　　她們驚訝的是這個碼頭賣苦力的少年竟然租下了這麽好的一個居處，真是出人意料得很！

　　李留客打開房門，帶著她們看了一圈，然後把包裹拿了出來，就想告辭而去。

　　謝蘊一看就知道李留客所說不實了，包裹都在這裡了，哪裡是不在這裡住的，不過是給她們找個理由而已。

　　謝蘊道:“李公子，你還是在這裡住著吧，我就沒有聽說客人把主人逼出去外面的道理，何況這裡房屋足夠。”

　　李留客笑道:“為了兩位姑娘清譽著想，我還是到外面去住著好，免得有人風言風語。”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謝蘊咬了咬殷紅的嘴唇，猶豫了一下:“李公子，你要去城隍廟嗎?”

　　“是啊……咦，你怎麽知道?”

　　謝蘊臉色有些羞紅，她可不好說是她讓小環去問的，不然那算什麽啊，不成了花癡了嘛！

　　”嗯……我想著，李公子既然租了這個地方，斷然沒有還在其他地方租了房子的道理。

　　您為了我們姐妹讓出居處，又把身上的錢都借給了我們，自然沒錢去住客棧了。

　　……這裡不用錢又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就是城隍廟了，所以由此猜測。”謝蘊舒了一口氣，匆忙間找出一個理由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