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太大了！”

承載了大漢無數榮耀的中原名城雒陽在烈火中苦苦掙扎。

火借風勢越來越大，現在全城熱浪滾滾，一些之前還趁亂劫掠的人也被迫抓緊逃竄。

只有劉備還在史渙和蔡琰的掩護下逆火而行。

這種感覺，他非常熟悉，

這似乎，已經是他的宿命。

“大哥！”

張飛打散了大量企圖據城頑抗的董卓軍，歡喜的朝劉備奔來，

見了這漫天的大火，他也不禁怎舌道:

“好大的火，董卓這家夥真是喪盡天良！”

當然，大火的起因已經無人知曉，黑鍋扣在董卓的頭上也是最好的選擇。

鮑鴻、朱儁、夏侯博紛紛來到劉備的面前，他們所有人都面色複雜，想對劉備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畢竟劉備這個中山王是自封的，要是承認他的身份，會代表如多事情，

若是不承認，只怕張飛也絕對不會同意。

“中山王，發現董卓的蹤跡了！”

張郃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焦急地道:

“我在城外的斥候發現董卓乘坐的那個……那個玩意落在了邙山的方向，

我已經命手下前去搜捕，一定要取董卓的人頭！”

劉備心中一凜，道:

“做得好。”

他頓了頓，道:

“儁乂，汝可有余力去援救雲長?”

因某事比較心虛的張郃嘿了一聲，道:

“我還沒打夠，自然有余力。”

劉備點點頭，肅然道:

“牛輔的大軍尚在，我等決不能掉以輕心，

儁乂辛苦了。”

張郃聽得心裡暖洋洋的，喜道:

“多謝大王器重。”

“我看不用了。”劉備身邊的蔡琰微笑道，“按照計劃，李夫人應該去對付牛輔，

加上關將軍神勇，現在應該已經取了牛輔項上人頭，大王不必憂慮。”

“當真?！”

“自然當真。”

張郃知道王妃的本事高強，可心中仍是不服，道:

“牛輔有大軍四十萬，兵強馬壯，若是不慎，豈不是有不忍言之事，我還是去一趟吧！”

劉備聽說母親參戰，更是不敢冒險，答應了張郃出擊的要求。

韓當、高順、高覽等人也殺散強敵，和劉備會和，

後面的徐榮一瘸一拐地走上來，向劉備行了個禮，看著劉備身後的朱儁等人，這個身經百戰的猛士朗聲道:

“稟大王，我軍殺入雒陽城中，擒殺賊眾過萬，陣斬麹義、李傕、張濟、張繡、楊定，其余兵將無算。

現子龍將軍揮兵追擊張繡殘軍，其余兒郎三十萬，皆已入城！”

劉備軍總兵力才二十多萬，徐榮這麽說不過是為了震懾他身後的朱儁等人，

果然，朱儁的臉色大變，

猶豫片刻，他上前一步，恭敬地道:

“中山王……”

他這一開口，鮑鴻的眉毛立刻挑了挑，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誰都知道朱儁剛正，現在肯稱劉備為中山王，肯定是做好大幅讓步的準備，

這天，真的要變了。

朱儁道:

“中山王為國殺賊，擊破董卓，再造社稷之功，比張良、周勃尤勝，

天子年幼，日後有中山王扶持，當真乃一大幸。”

劉備矜持的點點頭，道:

“朱將軍客氣。”

他哪裡聽不出朱儁這是用言語擠兌住自己，要自己承認臣子的身份，

宗室就是拱衛皇室用的，劉協是符合宗法的皇帝，劉備自然必須聽他的號令。

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劉備現在的勢力已經急速膨脹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地步，

他要是在這個關頭急流勇退，選擇輔佐年幼而毫無權柄的皇帝，不過是給自己下套，為日後埋下殺身之禍。

只不過這種話，他不會對朱儁多說罷了。

他看著朱儁，隻覺得他比黃巾之亂時老邁了許多，想起當年的事，劉備一陣唏噓。

“大漢的事是劉備的家事，朱將軍操勞了。”劉備客氣地向朱儁行禮，

朱儁愣了愣，忙不迭還禮，劉備卻已經負手走到了宮門前。

“天子還在宮中?”他問道。

朱儁面色凝重，道:

“火起時，應該有義士保護天子殺出重圍，

只是我沒看到……”

說到後面，他有些心虛。

朱儁的兵力太少，不敢直接攻打宮殿去救援天子，

後來起了大火，火勢太猛，他又沒法衝進去，只能對著烈火大發感慨——

若是天子已經死在火中，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就在此時，蔡琰咦了一聲，道:

“諸位有沒有聽見雷聲?”

剛過元日，哪有什麽雷聲，

若是有，應該也是那裡的火器。

可隨即，眾人還真清清楚楚聽見了一聲猛烈的雷鳴！

轟隆！

漆黑的夜空裡突然開始落下雨點。

是的，不是下雪，而是下雨！

先是一點，隨後連成線，幾息之後，竟立刻變成了瓢潑大雨，雨勢轉瞬間勢不可擋，隆隆灌下，冰冷的雨滴將四周眾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朱儁目瞪口呆，

劉備也一陣恍惚，

只有蔡琰早早反應過來，

她舉起纖細的雙臂迎向大雨，激動地道:

“天命，這是天命，

大王，天命來迎接您了！”

熊熊大火之前吞沒了大半個雒陽，

這種程度的火根本無法阻擋，只能等他燒毀全城拉到，

可這場及時雨卻來得巧妙，熊熊烈火遭遇暴雨，立刻火勢大減，

劉備等人的火把也被一起澆滅，眾人在黑暗中不知所措，倒是劉備想起來把蔡琰護在懷中，用自己的袍袖幫她輕輕遮擋大雨。

“大王?”

“入宮吧！”劉備道，“傳令，讓眾軍士一起入宮！”

朱儁大驚，道:

“中山王，汝要造反不成?”

劉備歎息一聲，道:

“我軍人多，雨這麽大，將士奮戰一日，也該找個地方休息。

皇宮都燒成這副模樣，最適合安營扎寨，

總不能去搶那些黔首的屋舍吧?”

還可以這樣?

鮑鴻一直沒搶到說話的機會，見狀他主動表態道:

“我家可以讓出來，讓貴軍將士暫歇。”

劉備衝鮑鴻滿意地點點頭，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在曲梁過命的交情。

“那我就不謝了。”

·

大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似乎還真是老天為了幫劉備入城特意降下了這場大雨，

清晨，雒陽城中到處是泥土的清新味道，完全聞不到昨夜苦戰留下的血腥。

唯一讓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是地上的滾滾血水，竟沒過了腳面。

“在癭陶，好像也有雨。”劉備回憶道。

沮授點點頭，道:

“有，當時癭陶也是大火，全賴中山王洪福，這才……”

“行了行了。”劉備苦笑道，“公與，我等相識許久，此等話切莫再說了。”

沮授正色道:

“我是實話實說，這種事情，也應該讓天下人都知道。”

這個年代，天人感應的學說已經深入人心，

要是沒點特別的地方，你怎麽好意思做一番大事?

下雨算什麽，劉秀被幾十萬大軍包圍還能直接扔隕石取勝呢。

盡管劉備不願意用神棍來包裝自己，但這種必要的宣傳還是不能避免的。

他哀歎一聲，岔開話題道:

“有沒有找到家母?”

沮授慚愧的搖搖頭，道:

“李夫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她手下兵力強橫，輕易擊敗牛輔，取其首級，倒是不用我等多費心。”

得知了李進的戰績，劉備也驚愕的閉不上嘴，

他又預感，自己和母親重逢的日子不遠了。

“那天子呢?”

“天子下落不明，”說起這個，沮授似乎還挺開心，“大概是被董卓謀害，不過，倒是還有個意外的驚喜。”

“是什麽?”

“是荀爽，他把傳國玉璽送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