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牘上的油燈在無力的跳動，蒼白的火焰映照著柳六海陰沉的臉。

旁邊。

柳五海“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鍋，吞雲吐霧，煙霧籠罩了他的臉，隱約可見，他眉頭緊鎖。

“六海，你變了！不再是以前我認識的六海了。”柳五海忽然開口，一聲歎息。

柳六海一怔，眸光變得悠遠，長歎道:“是啊，也許我真的變了。”

“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修為高了，實力強了，有了權力，人就會改變。”

“記得以前，我和芳妹，還有兒子敬祖，經常聚餐，一起郊遊，修煉，嘮家常，可如今，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和他們一起坐坐了。”

芳妹，是柳六海在九天宇宙認識的那個馬家灣的馬芳芳，兒子柳敬祖，也就是血河大帝。

聽到了柳六海的話，柳五海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道:“你最起碼還成親了，有了家，可我和二海，到現在還打光棍呢！”

“萬年老處男啊，有時候真想加入宇文老祖那單身聖地算了。”

柳六海不由笑了，道:“誰不知道，你倆還在等四海，可就算四海還活著，到時候，你倆還想二男侍一女嗎?”

柳五海瞪眼道:“怎滴?！我樂意，不行嗎?！”

語氣又瞬間悲傷起來，“四海啊四海，你在哪裡啊，我想你......”

柳六海輕輕地拍著柳五海的肩膀，安慰了起來。

“放心吧，如果四海真的還活著，她一定會回來的。”

此話一落，柳五海忽然渾身一震，猛然抬起了頭，眼神璀璨而興奮的看向了柳六海。

柳六海驚道:“五海，你怎啦?”

柳五海激動的大聲道:“六海，我決定了，我要去找四海！”

“以我如今大成王者的修為，這天上地下，有哪裡去不得！”

“只要四海活著，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他越說越激動，站了起來，旱煙鍋都收了。

柳六海嚇了一跳，急忙勸阻道:“五海，別犯傻啊，四海如果真的活著，早就自己回來了，你走了，萬一四海回來找不到你，嫁給了二海怎辦?”

如今柳家局勢不妙，他和楊守安又鬧得不愉快，關鍵時刻，還需要和自己關系最鐵的五海來幫襯自己。

而且家族的幾人中，柳五海的實力最強，又曾被老祖宗親自調教了許多年，掌握了很多生殺大術。

所以，柳六海不想柳五海離去。

然而，柳五海已經鐵了心，內心對四海的思念再也無法遏製了。

他摩拳擦掌，有些懊悔的道:“我應該早點動手去找四海，六海，你不要勸我了，我心意已決！”

“哪怕找一千年，一萬年，百萬年，哪怕找遍長生界，走遍大荒，穿越時空，前往天外天三十六界，我也在所不惜，諸天萬界，我不信四海就這麽沒了！”

“老祖宗談及四海的時候，總是模棱兩可，語氣模糊，我猜測，四海之死，定然另有隱情，說不定正被困在某一地，等著我去解救她呢！”

柳五海越說越激動，眼睛都紅了，是興奮激動所致，整個人迸發強烈的精氣神。

柳四海是他一生的摯愛，縱然這份情從沒被柳四海所承認，但他一直在追求。

柳六海見狀，知道再也勸不下柳五海了，內心無奈又苦澀。

他不由上前抱住了柳五海，不舍而認真的道:“五海，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便去吧！”

“我祝福你早日找到四海，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待那日，我定為你親自布置新房，為你辦一場諸天萬界無數生靈都羨慕的盛世婚禮！”

柳五海感激一笑，

道:“六海，還是你懂我，謝謝！”“我走後，六海你要照顧好自己！”

“六海你哪裡都好，就是愛吃醋，這可不行啊，大男人，必須心胸放寬，能海納百川，如果你實在忍不了楊守安，就讓他自行離去吧！”

“楊守安修為和我們一樣高，身上也有不少壓箱底的神術，你和他真的打起來，恐怕會落個兩敗俱傷，而且老祖宗也不願看到你們這樣內訌。”

“必要時，倒不如各退一步，各自安好，不相往來就是了！”

“還有，二海修為低，你要多多幫襯他，派幾個高手貼身保護他.......當然，我去找四海的這件事，你得替我保密，不要告訴二海，免得他吃醋，心裡難過......”

......

柳五海說了很多話，字字肺腑。

柳六海認真的聽著，眼眶漸漸濕潤。

當皓月升空，天帝城依舊沉浸在繁華夜景之時。

柳五海走了。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踏著月色，悄無聲息地的遠去蒼茫大地，追尋自己一生的摯愛。

天帝城的城牆上。

柳六海遙望天際，直到看不見柳五海的背影。

風吹來，他的袍子獵獵作響。

四周，站崗警戒的鐮刀軍緊張又激動的站直了身體，目不斜視。

以他們的修為，自然沒有看到柳五海遠去，還以為是柳六海這個族長來突擊訓斥，一個個都努力的表現，不敢有絲毫大意。

大殿裡。

柳大海，柳二海，還有柳三海三人在聊天喝酒。

柳五海走的時候，半皇修為的柳三海驀然歎了口氣，柳大海和柳二海好奇的詢問柳三海為何歎氣，柳三海搖頭一笑，舉杯邀酒，三人再次共飲。

誠如柳六海尊重柳五海的選擇一樣，柳三海也理解柳五海，所以他沒有多說。

柳二海修為太低，自然無所覺，柳大海雖然和柳五海一樣，都是大成王者，但柳五海走的時候，柳大海沒有絲毫察覺。

由此可見，兩人修為相當，但實力差距也是極大。

指揮使大殿裡。

楊守安在油燈下看楊仌和錢列顯呈上來的案卷。

某一刻，他忽然抬頭，看向了天帝城外，眸光一陣憂傷。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五長老，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楊守安喃喃自語，聲音帶有莫名的感情與悲傷。

台階下。

楊仌和錢列顯對視一眼，滿眼都是震驚。

“我沒聽錯吧，乾爹竟然還會動情......”

“此事，大為古怪，回頭召開分析大會，好好研究一下......”

與此同時。

在天帝城的一座獨院裡。

柳東東和柳小小對酌。

某一刻，柳東東忽然動作一滯，抬頭凝望天帝城外，眸光深邃，似看穿了時空。

“怎麽了，東哥?！”柳小小好奇問道，他順著柳東東的眸光看去，仔細感應。

片刻後，才吃驚道:“五長老竟然走了，他要去哪裡?族長在送別......”

柳東東微笑道:“老祖宗常說，五長老是幾位長老裡最至純至性的人，能讓他這般遠走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四長老了！”

“四長老?！你是說柳四海長老?”柳小小驚詫又疑惑。

柳四海在柳家的時候，柳小小還是個鼻涕娃，只知道吃大豬頭。

他對柳四海的記憶非常模糊，隻記得柳四海早已隕落多年，卻不知五長老要怎麽尋找柳四海。

看了眼柳東東，發現柳東東一幅不願提起的樣子，他便沒有多問，反而眼珠子一轉，低聲道。

“東哥，五長老能去找四長老，那你我二人，為何不偷偷地下界，去找自己的父親呢?”

柳東東聞言，不由怦然心動。

柳小小見此，繼續興奮的說道:“你是半皇，我是大成王者，咱們和族長及長老的修為相當，只要有心隱藏，必然神不知鬼不覺。”

“我們悄悄地去，誰也不驚動！”

柳東東皺眉遲疑道:“但族長剛因為此事和守安叔大吵了一架，風口浪尖上，你我二人再頂風作案，萬一被發現了......”

柳小小急道:“東哥，你還是個爺們兒嗎?”

“老祖宗常說，你是咱們柳家億萬萬子孫裡，最有老祖宗之姿的優秀子孫，你的霸氣呢?你的無敵勢呢?”

“想象老祖宗，平生何曾前怕狼後怕虎過，你為何不效仿老祖宗，做一次霸道東哥呢，若有人阻攔，你就化身推土機，橫推過去！”

“更何況，我們是去探望父親，又不是要掀翻罪罰域，族長他們知道了，也沒有理由怪罪我們。”

柳東東徹底動心了，舉起酒壇子，一口喝乾。

說心裡話，他對柳六海阻攔自己的父親柳濤回歸，始終心有不滿，更何況老祖宗已經明確表示，柳濤只要出關，就能回歸家族。

“好！那咱們現在就出發，早去早回！”

柳東東決定了，騰地起身。

柳小小大喜，道:“先等一下，我去家族寶庫裡取一些寶貝給老爹帶上，老爹在下界貧苦，恐怕連修煉資源都沒有，我們不能空著手去。”

柳東東眼睛一亮，“等我，咱倆一起去，我有老祖宗神發，可以悄無聲息的進入家族寶庫......”

兩人乘著夜色去了，而後帶足了寶物和各種修煉資源，隱匿身形，離開了天帝城。

在長生界某一個偏僻之地，他們撕裂虛空，開辟空間通道，直接降臨太虛界。

“老爹，我們來啦！”

二人出現在了太虛界的罪罰域外，眸光興奮，心情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