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刻,朱佑樘回到了坤寧宮時,張玥身著一件翠綠色寬松內衫,正捧著一大盤子龍眼坐在寢殿大門檻上,借著月光,邊看書邊吃著龍眼。
這龍眼是是古麗特地讓人從哈密帶給張玥的天寶玉尊龍眼,咬上一口,滿嘴香甜,張玥愛吃極了。這會不知不覺已經吃了大半盤子。
朱佑樘看著她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走到她跟前,彎下腰,“怎麽在這裡看書?著了涼怎麽辦?”
張玥聞言放下書,抬起頭正好迎上朱佑樘寵溺的目光,“不涼不涼,等你回來好一起吃飯啊。”
朱佑樘驀地覺得心裡暖暖地,片,“古麗捎給你的天寶玉尊龍眼雖然香甜異常,卻最是容易上火,還是適量食之為好。”
張玥頗為不情願的說道,“可是真的很好吃的,我正琢磨著,用這龍眼若配上你之前給我的金桂花乾,釀金桂龍眼酒呢。等釀好你嘗嘗就知道了,特別甜!”邊說她又往嘴裡塞了一個扒好的龍眼肉。
朱佑樘望著張玥含著龍眼肉微啟的朱唇,心中一動,“嘗嘗也好。”
話音剛落張玥就覺得眼前一黑,二片溫熱的柔軟覆在自己的唇上,將自己剛塞進去的龍眼肉吸了過去,隨即二片軟柔離開自己的唇。
張玥紅著臉輕撫了自己的嘴唇,吃驚地望著眼前毫不面色,正在慢條斯理地品嘗龍眼肉的朱佑樘,“你...我...”
朱佑樘咽下了口中的龍眼,輕輕搖了搖頭一臉正經的說道,“太甜了。”說完起身進了寢殿。
張玥這才反應過來,忙捧起龍眼和書也顛顛地跟進了殿內。
夜空中銀色的月光格外撩人。
乾清宮禦書房
“......華北、山東等地今年旱災,糧食收成極少,地方官員已經按照往常的慣例開倉賑災...”
新入內閣的李東陽正滔滔不絕的奏報,朱佑樘端坐在龍案後面,深沉的眸光掃視著案下站立的閣臣。
他身旁左邊侍立著司禮監執筆太監懷恩,右側侍立著乾清宮總管太監蕭敬。
“...臣墾請陛下批準,除了賑災,還需節省朝中各項開支。”
朱佑樘眸光幽暗,“如何節省?”
“臣以為,采辦之事首當停止,其次應裁撤冗余官員。”
朱佑樘沉吟片刻,“準奏,朕再加上一條,今年后宮的各項用度減少一半,此事由蕭敬著手去辦。懷恩,擬旨吧。”
懷恩、李東陽、蕭敬齊聲應旨。隨後內閣閣臣、吏部尚書王恕繼續奏報。
這時,一個小太監悄悄地走了進來,來到蕭敬耳旁,與他耳語片刻。
蕭敬聽後,眼睛轉了轉,揮手讓小太監退了出去,蕭敬躊躇了一會兒,來到皇上身側,壓低聲音向皇上奏報。
朱佑樘聞言後,眼眸極快地掠過一絲憂慮,隨即消失不見,清冷地聲音自龍案後傳來,
“今日奏事到此為止吧。王愛卿的奏折留下,朕晚一些會批閱。都退下吧。”
說完他匆匆走出禦書房,蕭敬在後面緊緊地跟了出去。
閣臣們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傻愣在那裡。首輔劉吉捋了捋胡須走到一臉陰沉的懷恩跟前,試探的問道,“懷大人,皇上今日何事走的這麽急?”
懷恩的嘴角抿起,剛才蕭敬的聲音雖小,他卻聽的很清楚,“皇后娘娘口舌生了火瘡,卻不肯上藥...”
他深吸了一口氣,許久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哼!皇上的事情,豈是我等可以私下妄論的。”隨即拂袖而去。
一邊的劉吉被噎的撇了撇嘴,也灰溜溜地跟著走了出去。
李東陽望著懷恩的背影,眼睛微眯,若有所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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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內
“娘娘,您就聽太醫的話,上藥吧!”小通捧著一個藥碗,圍著趴在床上正呻吟的張玥正苦口婆心的說著。旁邊的如水等幾個宮人也是苦苦相勸。
在連著吃光好幾盤子龍眼後,張玥的嘴裡果然生出了火瘡,嗓子也疼了起來,她隻好停止食用龍眼。
太醫來看過後,給配了內服的敗火藥,和外敷的消腫藥。內服的藥是喝了,外敷的藥,張玥擦了一點,就吵吵疼,說什麽也不讓上藥了,趴在床上呻吟著。
張玥心想,那外敷的膏藥敷在火瘡上,辣疼辣疼的,還帶著一股子濃濃的腥味,她才不要敷。
她趴在床上,背對著小通等人,任憑著她們如何勸說,也不回應。突然小通等人聒躁的聲音停止了。
她頗為幸災樂禍地說道,“說累了吧...叫你們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子忽然被整個撈了起來,緊接著,就卷入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她下意識的掙扎了幾下,驚訝的轉過頭,卻徑直撞進一片漆黑的眸子中,氤氳的眼眸近在咫尺,眸色裡隱隱流轉著一絲擔憂。
張玥有些尷尬的低聲喚道,“皇上...”
朱佑樘溫柔的說道,“朕聽說你嘴裡生了火瘡?怎麽樣?還疼嗎?”
張玥趕忙搖著頭,“不疼了,不疼了。誒呦...”
原來她一著急,舌頭一下碰到了嘴裡的火瘡,疼的叫了出來。
朱佑樘的眸光閃過一絲心疼,“還說不疼。來,趕緊上藥!”
張玥把頭埋到朱佑樘懷中,“不想上,這藥好灼人,還有一股子腥味。”
朱佑樘輕拍張玥的後背,“不上怎麽行?乖,聽話,朕來給你上,就不疼了。”
說著伸出手接過小通手裡的藥碗,遞到鼻子下,聞了聞。突然他的臉色閃過一絲異常,隨即恢復平常。
旁邊的蕭敬也聞到了藥味,剛要開口說什麽,朱佑樘輕輕地撇了他一眼,他立刻禁言。
“來,不要動,朕給你上藥。”
張玥隻好微微抬起頭,不情願的張開嘴,朱佑樘用小杓舀了一些藥膏,小心又耐心地塗抹在火瘡之上,張玥疼的額頭冒了些汗。塗完之後,朱佑樘從懷中拿出手帕,輕輕為張玥擦去汗水後,將藥碗遞給小通。
他才下了床榻,疾步走到殿外,蕭敬臉色頗為焦慮的跟了出去,殿外一會兒便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好一陣子,也不見停,張玥覺得奇怪,爬起來,走到殿外,只見朱佑樘臉色蒼白,捂著胸口,還在劇烈的咳嗽。
張玥忙上前幫他輕撫前胸後背,邊問蕭敬,“皇上這是怎麽了?得病了嗎?快宣太醫吧,咳成這樣。”
蕭敬說道,“娘娘,皇上這不是病。”
“那這是怎麽了?”
朱佑樘邊咳邊擺手,不讓蕭敬說,張玥見此更是著急,“蕭敬,你快說!皇上怎麽了?”
蕭敬脫口而出,“娘娘,你的藥膏裡含有甘草, 皇上從小對甘草過敏,一聞到甘草的味道,就會咳嗽不止,咳一陣子就會自愈。”
張玥這才想起,剛才朱佑樘給她上藥時,臉色深沉似乎在強忍著什麽,原來是強忍著咳嗽啊。他一定是怕咳出來,驚到自己上藥。
張玥頓時心中一陣感動和懊悔,攬著朱佑樘的胳膊,“皇上,是我害你過敏了,你別著急,我以後一定聽話上藥。”
朱佑樘此時竟奇跡般的止住了咳嗽,喝了幾口蕭敬端來的熱茶,緩了緩後,溫柔的說道,“玥兒,跟你無關。只要你能盡快好起來,這點咳嗽算什麽?朕在給你上藥時能克服。”
“還來!皇上,你別給我上藥了,小通他們可以給我上的。”
朱佑樘的眸光微閃,“那藥既灼人又有腥味?”
“良藥苦口利於病。您放心,我一定會堅持上藥的。”張玥在一旁拍著胸脯保證著。
朱佑樘望著張玥一幅誠惶誠恐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