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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兄弟之間說這些做什麽”
5人分兩個方向,一南一北各自離開。
孔林又驅車前往一百多公裡外的寶湖鎮。
他思緒百轉千回,面前是平坦大道,腦子裡一直在想各種線索。
車子開得很快,停在一個紅綠燈前時,他降下車窗,又拿出煙盒點了一根煙。
尼古丁的味道在他的口腔徘徊,拿著煙的手架在車窗上,他單手握著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曲折蜿蜒,蔓延至前半臂,肌肉緊實,透出難掩的男性力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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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5點多,薑花跟為初兩個人在廚房準備早餐與豬食,因為做各種粗活,後者的十指到處都是倒刺與一條一條的傷口,她需要每天在薑花的教導下到地裡拔豬草、上山撿乾柴、劈柴、生火、清理豬糞、做飯、洗衣,每日總有數之不盡的事情要做。
7點鍾,老財夫婦二人吃完早飯,出去幹活前不忘交代薑花“記得不要讓她一個人出門”
每當這時,薑花只是聽話的點點頭,說聲知道了。
對,盡管近半個月來,為初表現出聽話馴服的樣子,可一日沒懷上,精明的夫婦一日不會放心讓她單獨踏出這個門口——即使明知她出去也逃不出這座山。
夫婦二人前腳一出門,像往常一樣,薑花後腳就帶她到河裡洗衣服。
4個大人外加一個小孩的衣服已經裝滿了整整一桶,為初提著桶,薑花背著孩子在前頭。
沿著羊腸小徑下到河裡,岸邊已經有幾位同村的婦女在搓洗衣物,見著了為初二人。“哎,老財家的美媳婦來了”出聲提醒其他人。
另外的幾位紛紛抬頭朝路那邊看去,幾人互看了看抿唇一笑。
“不管看見幾次,還是要被那張臉驚到”
旁邊的人也感歎“是啊,就像電視上那些女明星一樣”
“我覺得將來要是生娃了,那娃子不知道得多好看”
這些遠離外界的婦女沒見過幾個人,對最漂亮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黑白電視上,後來聽說老財家的兒媳婦漂亮得不得了,就像從電視裡走出來似的,這段時間經常能看到她外出乾活,每見一次,總忍不住豔羨與讚歎!
薑花含蓄地跟這些比自己年長許多的鄰居打招呼,跟為初選了個空位,岸邊是用大塊的石頭堆砌起來的洗衣板,長年累月地已經固定在同一個位置,也不怕滑落墜下。
“你別洗了,在上面坐著吧”
薑花正要蹲下來,為初開口製止。
“你一個人洗很久的”
“沒事”
說話間把洗衣粉從桶裡拿出來放到一邊,而後把髒衣服倒出來,用河水過兩次桶。
薑花背著孩子在後面,從前她都是一邊背孩子一邊洗衣服,其實已經習慣了。
為初的用意她明白,看了其他人一眼,在上面找了個乾燥的石頭坐下來,手繞到背後溫柔地拍著大寶的屁股。
為初沾濕了髒衣服,抓一點洗衣粉放到衣服上,村裡都習慣用廢棄的瓶子剪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器皿用來裝洗衣粉,因為每日沾水,瓶子裡的粉末已經凝固成一塊一塊,她的手上有裂開的口子,洗衣粉一沾上去,就尖銳的一陣銳痛。
她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吭聲。
纖細的手用力搓洗褲子上的汙垢,這是老財嬸下地乾活的衣服,上面沾了許多乾裂的泥巴,泥巴洗去了,可淡淡的印記還在。
空蕩蕩的桶裡開始堆積起乾淨的衣服,太陽越發跑得高了,早晨的山裡風還是清涼的,可她的額頭與脖子已經冒出了一些細汗。
大寶不時的哼哧兩聲,不是很安分,薑花時而走動兩步,站得累了時而又坐下來歇一會。
她能看到為初洗衣服的手被水與洗衣粉泡得發白發紅,這是這條村子裡的女性必經的道路,日複一日,直到動也動不了的那一天。
前後的婦人們無聊地話著家長裡短,為初夾在這些人之中,看似專心的清洗衣物,一雙眼睛卻打量著周遭的環境,最為注意的是眼前這條河流,前後都望不到盡頭與河床,河身憑肉眼計算約莫2米寬,水流不急,蜿蜒而下,不知流到哪裡去。
婦人們洗完了自家的衣服,陸陸續續地離開,岸邊只剩下為初與薑花。
“這條河通向哪裡”她低頭洗衣,看似不經意的問。
薑花看了一眼“鎮上的大江裡”
她擰乾手裡的衣服,扔進水桶裡,轉頭,目光往下遊看“一直到大江都只有這一條河道嗎”
“好像是,沒聽說過有其他的”
“衣服洗好了,走吧….”一邊說話,她一邊站起來,剛欲提起水桶,腦袋忽然一陣天旋地轉。
“小心”薑花一急,慌忙拉住她踉蹌搖晃的身子。
“你不要起這麽急,險些跌下河”
她站定,閉著眼睛在原地緩了好一會。等那陣強烈的暈眩感慢慢減少,方睜開眼睛“謝謝”
看她虛弱無力,薑花彎腰欲提起水桶“我來拿吧”
“我來”
像來時那樣,兩人一前一後在小路上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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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托了許多人,想盡辦法查出周駿跟陳平安的消息,可自從那一日被後者逃脫後,二人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所有能查到的手機號碼都處於關機或空號狀態。
天黑了,他方從寶湖鎮回來,車子入庫,熄火、拔鑰匙,卻久久不見從車上下來。
他又點上了煙,才一日過去,下巴處暗青色的胡茬已悄無聲息地長了許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曾見他的眉頭舒展過。
一遍遍地找到新線索,以為曙光可能就在下一秒,可每一次,現實回給他的都是殘酷的一擊!
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體會到內心的無力感,如同螻蟻,如同千斤頂,啃噬他的內心、重擊他的神經!
他拿出手機,降低音量,劉德華的歌聲從聽筒裡悠悠傳出。
“十七歲那日不要臉,參加了挑戰
明星也有訓練班短短一年太新鮮
記得四哥發哥都已見過面
後來榮升主角太突然….
廿九歲頒獎的晚宴 fans太瘋癲
來聽我唱段情歌一曲歌詞太經典
我的震音,假音,早已太熟練
然而情歌總唱不厭……..”
外頭的路燈昏黃,映著一點點微光進來,煙霧朦朧了他的面容。他不自控地又想起在蘭桂坊那一晚,音容笑貌歷歷在目!
車裡不知何時放了一隻半鏤空的古色煙灰缸,裡頭的煙頭慢慢地堆積了兩三根,散發出陣陣的尼古丁味來。
他一個人在昏暗的車身內,一首歌循環一遍又一遍,雙眼望著車庫外的景色,如同夜色般,晦暗無光。
車庫之外,萬家燈火,可沒有一盞,屬於孔林——照著他那般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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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地裡人家埋頭割草,斜陽灑下一地紅,映得河面水波粼粼,極是好看!
旁邊的籮筐將滿,割完最後一把豬草,薑花塞入籮筐中,紳吟著直起腰杆,疲倦萬分。
“夠了”一邊提醒還在埋頭苦乾的為初。
背朝天的女孩聞言直起身,一步兩步地走過來,把手裡的豬草放進去,脫掉手套。
因長時間地被捂著,一雙手濕黏黏冒出許多的汗水,新傷疊舊傷,任著鹹膩的汗水醃漬。
薑花背著孩子“坐一下,喝口水吧”
為初依言坐下來,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
咕嚕喝了幾口水後,薑花把瓶子遞給她。
她仰頭灌了幾口,紅色的余暉從她的斜上方打下來,讓她整個人猶如籠罩在一層光圈中,幾近透明的膚色散出紅光,剔透晶瑩得似豔粉的桃兒。
薑花看得有些出神。“像你這樣的人,應當有很多追求者吧”
這話題開得突然,解了喉間的乾燥之感,為初闔上瓶蓋,神情倒沒有什麽波動,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有喜歡的人嗎?真好奇像你這樣的人,對方得多優秀才能得你青睞”
一個稀疏平常的問題,一個不適宜出現在這裡的問題,一刹那叫為初的腦海閃過一張俊逸的面孔。
“我這樣的人?”她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語氣有些涼薄,聲音近乎無,以至於薑花根本未聽到。
緩緩眨了眨乾澀的眼,聽到自己很輕的聲音“有”
這是第一次,她承認內心對他本真的感情!
聞言,薑花不禁好奇問“你們在一起了嗎”
“沒有”
“為什麽”
“天子驕子跟破落小姐共度一生、相濡以沫的情節,隻適合出現在熒屏之中,現實中實現不了,所以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才會從一本書、一部劇中尋求慰藉”
薑花有些明白,可又好像不甚了解。
明白她表達的意思,可不了解她為何會這樣想。
“他不喜歡你嗎”
被問的人沉默,微微抬頭看著遠處的紅霞,像極了染血的花瓣,瑰麗無雙!
那霞光倒映在她的瞳孔裡,驅散了零星一點的黯淡。
“你想他嗎”
一樣的,沒有得到回答。
“他結婚了嗎”
這一次,當事人搖了搖頭。
“你生得這麽好看,為什麽還會覺得說跟他…..不合適”她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詞。
沒有立即回答,目光掃到旁邊的乾樹枝,為初隨手撿起來,在身側的沙地上寫著什麽。
“在外面的世界,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
“可每一張都是獨一無二的呀”
這麽無心而又充滿哲理的一句話,叫她不由得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薑花。
第一次,她本能地笑了笑。
薑花面露困惑“你笑什麽”
她重新轉回身子,樹枝在沙地上似乎無規律地一上一下“起初,我以為你被現實磨得只剩下一具空殼,除了恐懼,喜怒哀樂不大會有了”
這話入了薑花的耳,叫她一時有些怔忪。
時隔多年,已不知多久不曾聽過一句誇獎自己的話語。
末了,不由得稍稍揚起唇,也是第一次,她在她面前靦腆地笑了。
兩個苦命的人難得地,在這樣悲慘的生活中,嘴角都有了一點笑意。
在沙地比劃的手慢慢停了下來,為初的目光停駐在上頭,微微出神。
許久,回過神來,掩去眼睛裡的一些情愫,手裡的樹枝丟開,回過頭來看了看薑花背上吸吮著手指睡著的嬰孩,目光摻著一些看不懂的東西。
“你會游泳嗎”
被問得有些疑惑,薑花道“我們這些農村長大的孩子一般都會,鮮少的遊樂之一就是到河裡游泳摸田螺了”
“如果有一天你離開這裡,最想做什麽”
“回家”沒有半點猶豫。
話一出口,卻頓了頓。
這兩個字,充滿了無盡的魔力!就僅是說一說,已叫她默默地紅了眼眶。
“哈哈哈…..”無人言語的時刻忽然傳來大寶的笑聲,嘎嘎地像一隻巴掌大的小鴨子。
為初看向背上的嬰孩。
薑花也斂了斂情緒,扭過腦袋“他醒了嗎”
微微笑“沒呢”
不知是否做著美夢,為初看著大寶閉著眼睛嘴巴一動一動吸吮手指的模樣,白嫩的一張臉上甚是享受。
不由得曲起一根手指刮了刮他的臉頰,指背的觸感細膩得如同軟彈的豆腐。
“我們該回去了,出來太長又要被教訓了”說這話的是薑花,手撐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
為初也相繼起來,抓住籮筐的繩帶。
前者想要幫忙“我來吧”
“你背著孩子不方便”她避過,說話間費力地把籮筐背起來。
探出手,薑花給她調整了一下繩帶的位置,不至於那麽勒著她肩膀。
晚霞護送著兩道纖細瘦弱的倩影,影子在她們身後拉得很長很長,霞光雲朵隨著晚風徐徐飄動,一點一點地往沙地上那一小段文字籠罩而下,鍍上一層紅色追光!
那段文字,只有畫者知曉。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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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家,老財夫婦尚未回來,割豬草耽誤了點時間,她們抓緊時間生火做飯,免得晚上又要吃一頓苦頭。
給灶肚裡清除灶灰時,為初一壁掃了一眼櫥櫃下堆著的三兩個白色塑料桶,有兩隻裡面還裝著釀酒跟醬油。
為初的聽話獲得了成效,從進入翹翹的房間開始,她便一直留心外面的動靜——這一夜,房門並未落鎖。